《惊雀》第95/138页


  “你才是蠢的,你恶劣!”
  “那也比你识人不清好。”
  “我如何就识人不清了?阿兄为何如此针对王爷,莫非是因王爷模样本事在你之上,你心中不快?”
  “虞阿锦,你是把眼珠子丢在垚南了?什么在我之上,你给我再说一遍。”
  ……
  ……
  就在兄妹二人打闹拌嘴时,太和殿喊了散朝。
  虞广江一身墨绿朝服,堪堪迈出殿门,便被三五朝臣团团围住:
  “恭喜虞大人,恭喜虞大人啊!令郎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与永安郡主实乃天作之合!”
  “天子赐婚,可谓殊荣,圣上对虞公子也是赞赏有加啊。”
  “这灵州山高水远,我等吃不上那桌席面,广江兄可不得吝啬,离京前宴请我等吃酒才是。”
  “此话有理,有理!”
  虞广江讪讪笑着,囫囵应付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抽身,正欲上马,就见贞庆帝身边的内侍先行蹬上马车,手捧一卷长轴。
  虞广江先是蹙了下眉心,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今日朝前,贞庆帝有意无意提及虞家那些陈年功绩,他便察觉异常,却不曾想贞庆帝会以赏为名,赐下虞时也与永安郡主的婚事。
  圣上此举他焉能不知其用意?但此前他以为圣上意在虞锦,可那些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又如何能看顾好她,且前头还有南祁王一事搁着……
  是以虞广江近日颇为烦心,正琢磨着如何尽早离京,谁料竟是他揣摩错了帝王用意。
  如此一来,虞锦便可从此事中脱身……
  毕竟男子不如女子精细,虞时也的婚事倒也没那么打紧,且那小子不知随了谁,似是觉得无人能配得上他自个儿,这些年是谁也瞧不上。
  若是待他开窍,只怕他老虞家是要绝后了。
  至于永安郡主,既是自幼侍奉太后身侧,想必极为知书达理,擅掌后宅。
  这么一想,此事倒成一桩美事,虞广江心里登时极为熨贴。
  可虞时也却熨帖不起来。
  他跪地接过那卷明黄圣旨时,阴沉着张脸,道:“臣领旨,谢圣上荣恩。”
  内侍笑呵呵地扶起虞时也,道:“老奴在这先恭贺虞公子一声,圣上赐婚,那是皇恩浩荡呐!且圣上对此事上心得很,宣了钦天监算吉日良时,想必不久便能定下日子。”
  虞时也笑而不言,在内侍离开后神情尽敛,眸光幽暗,怎么瞧也不似感恩戴德的样子。
  虞锦提着裙摆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处的尘灰,回过神来吩咐道:“生莲,快去送送内侍,机灵点。”她往生莲手中塞了袋银子。
  能来下旨的内侍在宫里皆是有些脸面的,明面上的礼节得做全。
  生莲自也明白其意,忙应声小跑而去。
  虞锦这才面露惊讶,上前捧过虞时也手中的圣旨,逐字阅览后,永安郡主……
  太后身边那位永安郡主?
  虞锦稍稍一愣,本欲问一句圣上为何忽然将郡主赐给兄长,却在话绕唇间时自个儿想明白了。
  与嫁给皇子、体会勾心斗角的皇家生活不同,虞时也若是娶了郡主,依旧能回去灵州当他高贵的虞大公子。且这永安郡主姿色天然、皎如秋月,经她上次一面来看,举止端庄,性子沉稳,实在无甚可挑剔。
  反而是她阿兄性子孤傲,瞧着这辈子也学不会疼人了,太后如何舍得将郡主赐给虞时也?
  虞锦兀自思忖着,一时出神,竟将心头的想法道出口来:“……太后竟舍得将郡主嫁给阿兄。”
  虞时也看她,道:“你这是何意?怎么,你兄长我配不上她?”
  虞锦当即掩了掩唇,摇头找补道:“我的意思是,灵州山高水远,郡主远嫁,太后如何舍得?”
  虞时也面色缓和地移开目光,口吻笔直道:“有何不舍,能嫁我是她三生之幸,远些又算得上什么。”
  “……”
  虞锦无言。
  不过她对永安郡主实在不甚了解,既要成虞家新妇,想来还是要再打听打听才是。
  不顾虞时也如何漫不经心,虞锦回屋便命生莲将近日送来的邀贴呈上,仔细安排了一番。
  虞锦素来就爱热闹,故而对这些大宴小宴甚为了解。女儿家之间的消息最为灵通,往往赴一场诗会雅集便能听得不少稀罕事。
  而往往愈是小场合,愈容易打听事。
  是以虞锦只挑选了几张茶会和赏花宴的帖子应邀。
  待给每场小宴搭配好衣裳首饰后,天将将暗下。
  生莲拾掇着狼藉的妆奁,倏地在这满目璀璨中窥得一枚毫无点缀、颇为朴素的扳指,且瞧这颜色,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道:“奴婢不记得姑娘有这么个物件,可是小丫头白日里拾掇时放错了?”
  虞锦抬眸望去,遂眼疾手快地从生莲手中夺过扳指,“新得的。”
  生莲狐疑一瞥,新得的便新得的,何止于如此反应?但她识趣地没再多问,复又埋头收了别的首饰。
  虞锦攥着扳指硌住手心,便想起昨夜之事,连带着念起沈却身上的伤来。她今晨推门出去时瞧见阿兄是如何动粗,那一脚劲道十足,也不知有没有大碍……且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反而是帮了她……昨夜那样大的雨……
  虞锦心生愧疚,托腮深思。
  不若明早让人送些药去沈宅,以表歉意?可沈却那儿什么好药没有,未免太没有诚意。
  虞锦思来想去,眼微垂,正瞧见挂在腰间的桃形香囊,忽然想起些什么。
  当初在原州时,沈却公务繁忙,早出晚归,虞锦生怕他将自己这个假妹妹给忙忘了,是以便打算缝制个助眠药囊,好叫他夜夜搁置在枕边,以便能时时记着她。
  可后来却因唐嘉苑耽搁了下来。
  再后来,一路前往垚南,沈却待她不似开始那般冷淡,虞锦便也没再琢磨这事儿。
  说起来,他赠她弓.弩扳指,她也理应回礼才是。
  短暂思忖后,虞锦道:“生莲,将圣上赏的那匹兰雪缎拿来。”
  ====
  秋意绵绵,京郊通往禁军营的道路两侧已有红枫点缀,只是如今禁军在京中不甚吃香,连营地都设在偏远难行之地,户部最是看人下菜,死活拨不出银两来修路,故而这泥路坎坷难行,颠得人烦躁。
  沈却索性下马车,牵了马去往军营。
  此时,军营帐中。
  虞广江与虞时也已然候在帐中,面前摆置着一个粗糙的荆州地形图,图上用炭笔勾勒了好几笔,还摆置着几枚象征兵力的棋子。
  虞时也落座于前,目光凌厉又专注。
  虞广江道:“如何?”
  “擒贼先擒王,灵州匪首盘踞于杏岭往西,此地易守难攻,倘若硬攻,损兵耗财,他这招声东击西、引蛇出洞,用得甚好。”
  虞时也不得不承认,南祁王此人擅谋擅略,各处布控实在了得,饶是他也不得不钦佩。
  虞广江连连颔首,瞧着是颇为欣赏的模样。
  这些日子来他就荆州地形与剿匪与沈却几番探讨,知不似面上那样清冷寡淡,下手快准狠,简直如狼似虎,有胆有谋。

当前:第95/13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