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31/94页


  “说不出来了吗?你上课在神游什么……”
  “老师”莫绛心出声打断上面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的话。
  众人本是看笑话,讲台上的女人正要发作,却忽听见站着的女孩声音清醇,四平八稳的说道:“我觉得这幅画没什么我们值得借鉴的地方,这本就是一个疯子的画。”
  声线平稳却是掷地有声,此刻众人却愕然,四周一片寂静,忽而听见一个突兀的笑声从后方传来,莫绛心回过头,发现始作俑者便是刚刚在身后拿笔戳她的男生,此刻他已经靠在椅背上,唇角的笑容恣意,眉眼清晰生动。
  “江沅,你笑什么笑,你来说!”台上的女人对着两人怒声道。
  “老师,我笑是因为我觉得这位同学说得很对,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就是一个尖叫的鬼魂。“只能是疯子画的”,蒙克在该画的草图上曾这样写道。蒙克在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创作了大量带有强烈悲剧意味和感□□彩、描写反映人类普遍意义的真实心灵的油画、木板、石板、雕塑等艺术作品。蒙克所描述的世界是人类复杂的精神世界,他刻意表现生命、死亡、痛苦、忧郁和孤独,描写世纪之交的艺术家们在充满矛盾与痛苦的现实中挣扎,其孤独的心灵对人生产生的怀疑和焦虑。这画本就是时代背景下蒙克本人的自身经历和家庭原因为前提所促成,所谓需要我们借鉴的色彩,构图,全是由作者本人极端压抑恐惧情绪而生,而我们,生活在纸迷金醉挥霍的年代里,要怎么体会19世纪末的一个疯子的情绪?”
  声音慵懒甚至带着调笑的说出这些话,却带着处处咄咄逼人的气势,莫绛心偏头有些奇异的看了一眼那人。
  话音刚落四周掌声雷动,当然还伴随着女生的尖叫,尖得刺耳,都在兴奋的叫着“江师兄”。
  江师兄,江沅,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哦,对了,似乎是高他们一届的风云人物,似乎是因为毕业考睡过头而被迫留级一年,当时莫绛心无意听到女生们的八卦几乎嗤笑出声,这样的人竟也有,想来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想今日他一番话却让她有些侧目。
  突而下课铃声响起,台上的女人气得不轻,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讲台,到底还是要维持老师的面子,她厉声道:“你们俩跟我来。”
  莫绛心叹了口气,国内的应试教育到底是有些弊端,例如言论自由。
  随即便跟了上去,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江沅,走着竟到了理事办,那个女人随即拂袖而去,上次莫绛心便是找教务处便误闯了这儿,恰巧赶上了极其香艳的一幕,虽有些奇怪便也推门进了去。
  果不其然,易家言一脸道貌岸然的坐在大得离谱的办公桌后,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她开始有些头痛,这个妖孽肯定没什么好事。
  “呃,看见我你好像不太高兴,弯弯。”
  他说她的名字的时候尾音有些上挑的调侃,莫绛心听得皱眉,一本正经的反唇相讥道:“亏了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易家言笑着摸了摸鼻子,慢悠悠道:“你们俩的毕业作都还没交是吧。”
  莫绛心心里暗道糟糕,因着这些天都在忙孙怀瑾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压根就忘记还有毕业作这件事。
  忽而看他一脸正色道:“江沅,你这是第二次没赶上毕业考了,至于弯弯,虽然我们有交情,不过,毕业考可不能不考,眼下有一个机会,F&T公司的孙总跟我是朋友,正巧他公司装修,要我们学校外借学生参与设计,我便可以将这个作为你们的毕业作,你看你们怎么看,愿意去吗?”
  莫绛心几乎用脚趾就能想到肯定是这两人狼狈为奸,难怪今天早上他送她出门的时候他还意味深长的说来日方长,原来是这个意思,把她放到身边去照顾他么。虽是讨厌他这种迂回的方式把她骗过去,不过想想也好,他病未好久去公司,身边能照料的人除了于意并无他人,她本就有些不放心。
  “考虑好了么?”
  “我去。”莫绛心当即道。
  “我随便。”身后传来江沅打着哈欠的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涧底松

  “你毕业作也没交?”
  莫绛心回过头,那人懒懒散散的样子永远像一幅没睡醒的模样,她笑了笑,起了意:“有些事耽搁了。不过,倒是你,江沅,一次是失误,两次……莫不是你是故意的?”
  江沅面上沉寂如水,心下却有些惊异,这人不过识得他半日,看起来温软,竟是这般通透的心思。
  江沅眯眼看了一眼那个眉眼含笑的女子,她也不继续追问,偏过头慢悠悠的走着路,这女子有些意思。
  “我想我们可以交换秘密,想想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日,增进一下感情也不错。”
  “我有什么秘密?”莫绛心头也不回的嗤笑道。
  “嗯?比如说你的身份。”
  莫绛心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看着江沅,这男子依然褪去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态,她唇角勾出一个隐晦的微笑,连装都懒得装了么?
  “你的秘密我并不想知道,至于我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我们,达不成交易。江同学,我们还是快些走,不然就赶不上到F&T公司报到了。”
  江沅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随即便恢复了平常,这女子的性子倒是跟他有些像,永远保持着自己奉行的准则,孤独却自由。
  好久没遇到这般有趣的人了。
  于意自打早上接了孙怀瑾上班后,接了一个电话就发现自家老板一整天都挂着笑,任谁看了这整张脸都写明了“我很愉悦”四个大字,他就觉着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他一到公司就收到了老板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令他几乎哭笑不得。
  “于助,现在这个房间要拆吗?”
  “哦,对,要在今天下午3点之前完工。”于意抬手看了一下表说道。
  “这房间装修不过半年,好端端的拆掉真是可惜了。”
  于意听到工人们的私语,这房间本就是半年前根据孙怀瑾的吩咐置办的,其实不光是他们,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迎面走来了一个粉红的身影,他眼神一凝,好半天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疯狂涌动,才抬眼望向正对面走过来的杜若。
  “杜秘书,是孙总有什么吩咐么?”
  杜若心头一凉,于意的举止神态,礼貌竟似如初见。到底还是不肯释怀么?
  “是的,孙总让你去楼上找他。”
  “好的,那我先失陪了。”
  他们自那次相见,他猜到她的身份之后的第一次会面,他一贯的沉默不语,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莫名的有些烦躁。
  “若若!”
  她回过头,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朝她挥着手,笑意温柔得像三月里山间的春花一样明净,她鼻头有些酸。
  莫绛心看见杜若眉间散不去的愁绪,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笑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易家言不是说……”突而她就住了口,惊恐的看了一眼莫绛心,糟了,说漏嘴了,容之哥还指不定怎么罚她呢?
  她用眼角偷偷望了一眼莫绛心,发现对方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待她说出下文。
  “我……不是我,是容之哥他让我这么做的。”杜若当下就撇清关系,委委屈屈的模样惹人怜爱。
  莫绛心拍了拍她的头发,轻笑道:“我早知道啦。他人呢?”
  “在楼上,忙到现在没吃午饭,我正准备下去给他买。”
  莫绛心皱了眉,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一个食盒递给杜若,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喏,给他拿上去吧。”
  “我不敢。他工作的时候从不许我们打扰。”
  莫绛心眉头愈发皱得紧了些,心道这人什么臭脾气,回过头看了一眼从刚刚进门就不发一言的江沅,此刻那人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手上拿着的食盒都有些拿不住,这是她刚刚临时起意半途下去买的,江沅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探究的表情。
  “若若,那我上去拿给他,”随即她侧过身,“这是跟我一同来的江沅,你先带他去我们工作的地方,我等会儿马上下来。”
  “江沅,抱歉,我临时有些事。”她有些抱歉的对着身后的人道,还未等他回头便匆匆离去。
  江沅唇角挂着笑,看着莫绛心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有趣了,F&T公司的孙总,那个久负盛名,几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孙怀瑾,他倒是想见一见。
  小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间的表,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杜若说是去给孙总买饭去了,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摸鱼去了,正想着面前出现了一只凝白如寒玉的手,无名指上有一抹如绸缎流动的碧色,让她几乎忘了动作,只见那手指微弯,一下下叩击的桌面,她才猛然循着手望向上方的人。
  上次到底是惊鸿一瞥,这次看个仔细,才明白过来画不如人这样的道理,独一无二这个词生来便是为这两人造就的。
  那女子静静站在她的对面,单看长相并不是一眼看上去惊艳如天人的模样,可是这人只是懒散的站在那里,便站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清隽的五官,细长的眉眼勾勒出来的气韵,如高山峭壁上不可攀附的雪,又如空谷里独自盛开的幽兰,孤独且自由。
  “他在里面吗?”
  “啊……在。”小林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那女子略微颔首,便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莫绛心轻手轻脚的拉开门,门内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外人的进入,他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衬衣,袖口微微卷起,带了些书卷气,手上有条不紊的翻阅文件,眉眼如国画中泼墨一般从内敛中生出沉寂,他工作的时候便是这样的,认真严谨不似平日,也难怪连杜若都不敢上前来打扰。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笑声不大,却忽见那人眉头一皱,头也不抬的说道:“杜若,我记得我半小时前叮嘱过你三次不要来打扰我,是你的听力有问题还是我的表述不当,嗯?”
  莫绛心的唇角的微笑越来越大,也不搭腔,只等那人抬头,果不其然,不过半响,那人未听到声响,眉头越皱越紧缓缓抬起头来。
  “我说……杜……”他看见对面那个女子时,突而噤了声,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像初见时还褪不去青涩的懵懂少年,真是……有些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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