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32/94页


  莫绛心趁他愣神之际,已经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把他面前的文件推到旁边,摆上食盒,揭开盖,精致的菜色,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你……”
  “快些吃,等下要凉了。”莫绛心笑着打断他的话,伸手给他递了一副筷子。
  孙怀瑾摸了摸鼻尖,略带无奈的扫了一眼食盒里面精致且清淡的菜色,筷子难以下手。
  “你这不是在报复我吧?”
  莫绛心瞄了一眼饭菜,顿时笑开了来,孙怀瑾以前本着养生的口味吃得一直清汤寡水,后来因着她无咸辣不入口的口味竟也潜移默化成一样,此刻让他吃这些,倒是有些难以下口了,加上她刚刚又被他算计了一回,真是可恶。
  “要不是知道他原来的模样,大约就被他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骗过去了,你的心思绕得九曲回肠我猜不到,不过他的,倒是一下就猜准了。”
  “你不生气?”他慢条斯理的吃了饭菜,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口,刻意模糊了到底是生谁的气,易家言或是始作俑者的他的气?
  “生气又能怎样,不过是被骗一回或被骗许多回的区别,想着也就懒得气了,总之我就是比较好骗啦,被你骗一辈子也无所谓啦。”
  她嘟嘟囔囔的回应道,突而看见他的手一顿,她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他,不过一抬眼,便落进一双漆黑如黑夜的眼眸,却从黑夜里陡然生出一道光,如碎裂的琉璃,万般光华,千般耀眼,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快要窒息溺死的人,他便像是她在死亡的临界点陡然看到从绝望里生出的一抹希望。
  然后透过灵魂,直穿心底。
  所有的隐藏都是徒然,所有的装饰都无所遁形,似乎要将她整个灵魂都看穿,可她的灵魂是残破不全的,丑陋的,哪怕一丝她也不愿让他看见,她垂下眼睑,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突而对面伸出来一只手,她此刻还没有恢复反应,那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不容阻止的握住了她的左手,温暖的触感令她身体一颤,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又下意识掐上自己的右手臂,已经带出了微小的红印,如不是他适时阻止,只怕右臂上又是一片狼藉。
  她有些怔忪,这习惯竟到现在还保留的完整,可明明她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了呀,还在惧怕些什么呢?呆在身边竟还不够么,还贪心的想把他占为己有,真可怕。唇角便不自觉的拉出了一丝苦笑。
  “我先下去了,你先吃饭吧。”说着逃也似的便想挣开他的手离开。
  “正好我也要下去一趟,我陪你一起。”
  她愣愣的看着握着她的手的孙怀瑾,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带出了门口,她便看见秘书室的小林站起身来虽恭敬的低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奇怪的用眼角瞥过来,带着探究的微笑。
  开什么玩笑,这还是在F&T公司,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她,她反应极快,便立刻想挣开她的手,明明握得不紧,那双温暖的手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她上下其手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
  正当她在跟他的手做斗争的时候,便听到了头顶上清冽的嗓音传来:“弯弯,以后若是想掐,就掐我的手臂,不过大庭广众下我们得避嫌,回家之后,任君采撷。”
  尾音带着微微的上挑,有些勾人的意味。莫绛心脸色赫然,不过却忘了动作停了下来,却忽略了头顶上方的孙怀瑾狐狸般的眼眸正闪着算计的光芒。他的前半句话,自然也被带过去了,大庭广众下……避嫌么,这样两人大大咧咧的走在公司里还牵着手,傻子都能看得出两人的关系。
  然后,两个人就在众人明明好奇得要命却拼命掩饰的注目下穿过了办公区,到了一脸怔然的于意和杜若面前。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
  于意心里感叹,老板果然是老板,孙怀瑾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从他让自己把那房间在最短时间内拆除他就觉得他肯定又再算计什么,果不其然,看到房间里懒懒散散的站着的那个男子在比划着,然后听杜若说莫绛心也到了,他就大约猜了个究竟,总之老板又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把人给骗过来了,下套算什么,下套之后谎言拆穿了算什么,还能把一个有脾气的主惹怒了还能有本事在短时间镇定的把人给哄回来才是重点。
  杜若看莫绛心一幅小女儿姿态,心里欢喜,想着孙怀瑾应该不会怪她了,这事多半已经风平浪静了,那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到手了。
  莫绛心手心灼热,几乎就要渗出汗来,偏生对面的于意和杜若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不说话,她有些不自在的挑开话题:“江沅呢?”
  “还以为莫同学已经忘记了我们的毕业作了呢?”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突兀的冒出来,一众人定睛一看,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懒懒散散手上捏着笔筒的男子,唇角挂着恣意笑容,玩世不恭。
  孙怀瑾眉头一挑,他可不记得他让易家言送了除莫绛心之外的人过来,那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位就是孙少吧,久仰久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沾着颜料,随即笑道:“抱歉,正准备去洗手,你们先进去,我稍后就到。”
  说完微微颔首便离开了。于意有些惊异,这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世家子弟,但凡是S城的人,谁人见到孙怀瑾人前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至少不会轻易对待以免招祸,但这人这般顽笑的态度倒是头一次见,不知是因为秉性本就纨绔拙劣如石木还是其他?
  孙怀瑾虽不喜欢他与莫绛心在一起,但这人的性子倒是有趣,江沅吗,易家言送他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带着莫绛心进了房间,身后的两人自觉的去忙别的去了。
  房间里一片空旷,光秃秃的墙面有些萧条,几张椅子,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放着调色盘和一张图纸,看颜色似是刚着色,莫绛心拖着孙怀瑾走了过去。
  一张简约的构图,不过几笔勾画,构图,色彩,只一眼,莫绛心却看出了惊异,心道果然这人是明珠蒙尘。
  孙怀瑾此刻未看画,只抬眼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房间,满意的笑了笑,做得果然够彻底,他摸了摸下巴,这般模样,再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弄好,突而手掌下的手轻轻挠他的掌心,他笑着偏过头,莫绛心已经悄悄凑到了他的耳畔:“容之,你记不记得江沅是谁?”
  不过一瞬,孙怀瑾略微思索一下便反应过来,他听到这个名字可不是第一次,大约几年前这个名字就被人熟识,此刻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江氏集团的秘闻,现在想知道了?”
  莫绛心点点头。
  他们是知道江沅的,那个时候的S城只怕没有人不知道,只是事情大概谁都知道,这其中被人刻意隐瞒下来的曲折却不为人知。
  江氏,虽不及孙易景杜四大世家,到底也是占了S城一角盘踞,江沅,便是这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江氏独子,江沅之父江淳风流成性,终在前几年被情人及其子蚕食江氏大半江山,江淳怒极猝死,自此江氏平分春秋,江淳发妻聂姝执另外半壁江山,本可凭借名正言顺的嫡子江沅扳倒情人的势力,可江沅自小便纨绔,比其父的风闻更甚,不在风流,在玩性太重,虽天分过人却迟迟不愿接手江氏,众人都道其愚钝。
  当然,莫绛心当年也是这样想,可那时的孙怀瑾却掀唇而笑,点着她的额头告诉她:“子非鱼,安知鱼之远谋?”
  她当时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深究,可如今看到江沅,突而发现这人并不是外人所道的不可救药纨绔一世,再细细想来孙怀瑾当时的话竟也别有深意,她有些好奇。
  “江淳的情人早在他和聂姝结婚之前就在一起了,迫于家族,江淳和聂姝本就无感情。”
  “你是说,聂姝早就知道了?”
  “当然,不仅聂姝知道,那时年幼的江沅只怕也知道。江淳的情人唆使江淳夺取聂姝家族势力,继而江淳以合作为名和聂姝共同创建了江氏集团,贪心不足,江淳的情人想上位做正牌江太太,江淳不愿,她一计不成便迂回而行,逐步通过手段蚕食江氏,江淳发现极晚,不过猝死这一说只怕中间也有猫腻,而后的事情你便也知道了,江沅从始至终对这些事并未涉及半分,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曾,那你说江沅在中间是扮演什么位置?。”
  莫绛心哑然。半响会了意,有些震惊,愕然抬起头来:“他竟一直在……等。”
  孙怀瑾点点她的额头,笑意渐深:“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把自己放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成长为一个强大的灵魂,然后,待到合适的机会一击必杀。”
  年幼的江沅,从来都不是生活在众人羡慕的金钱名誉里,而是行走在深渊之上,这般的隐忍和审时度势倒令他有些侧目,不过他恰巧也明白了易家言把他带到他面前来的心思。
  他陪她坐了半响,低头看了看表,蹙了眉头,想起了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就莫名有些头疼,他不过休息了一段时间,积压下来的东西倒是不少。
  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指越过了他的眼睛,按在他的眉间,温柔的力度抚平了沟壑,很奇异的,他的心情便平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看他皱眉,便想把他的烦恼都带走,如若可以,她宁可欲以身代。
  孙怀瑾低头看着温软长发的她,清澈的眼睛澄澈如湖水,扫去所有尘埃,碧空如洗。
  她想告诉他,不要忧愁,不要烦恼,告诉他,她一直在他身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未说出一个字。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了头,吻了吻她带着清浅花香的黑发,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我知道。”
  莫绛心愣在当地。她刚刚心里想什么他都听得到么。想问时,那人已经笑着走出了老远。
  她笑了笑,便低着头去研究那幅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回肠

  画布随意的钉在光秃的墙上,甚至有些斜,一个随意的拿不用的画笔绾了黑发的女子背对着他,及脚踝的墨绿长裙裙摆处打了个结,不难看出上面有星点的颜料,脚踝处有一根辨不出颜色的红线穿着一颗泪珠大小的黑色珠子,肤色凝白如玉,泛着光泽,袖口挽起,右手执了画笔在勾画,仰着头,下颚至锁骨便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眼睛里透着浮浮沉沉的光芒,整个人立在那里便站成了一副画,无需任何点缀就足以让人失了魂魄,生生不敢再离开一眼。
  江沅回到房间里便看到了这幅场景,他心里泛起了涟漪,这女子画画的模样竟是这般惊才绝艳,难怪他不过离开学校数月回来就发现有一个女子与他齐名,他那时不过当作笑谈,也在校册上看过那女子的照片,刻板冷漠的一张脸,哪里来的如她的画一般的风华,今日得见,才发现现在才窥得她灵魂一角,便愈发惊心动魄。
  从查她的底细到她的过往,直到如今,每次得见才愈发觉得这女子就是个谜。
  莫绛心扔了笔,才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她回过头,看见江沅眼里有些迷蒙讶然,不过一瞬就恢复正常,恢复到了懒散的模样。
  “过来看一看。”
  江沅闻言,慢慢走近那幅画,愈走愈近才看清那副画,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这才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自己走之前放着的画。
  “看出来了?喏,这幅画的构图,色彩都是你的,我想你大约是不想别人动你画,所以我又重新沿着你的笔画了一副,添了些东西,你的构图都太刁钻了,色彩也是,临摹了好久也只成了这幅样子。”
  莫绛心有些郁闷的说道,刚才听了孙怀瑾讲了江沅的一些事,她不是圣人,并不是看不惯这世间疾苦不公,只是大约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此刻对江沅她动了恻隐之心。她偏头看了看沉默看画的江沅,他眼里少了些慵懒,目光浮动。
  “不行的话我们再重画。”她沉吟片刻,突而开口说道。想大约但凡是画画的都不愿别人改动他的画,她也许是做错了。
  “不……不用,我是觉得很好。”
  江沅已经找不出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漫长的时光里总是一个人在画画,一个人生活,突而有一个人闯进来,询问你的意见,在你的画上添上一笔,而这个人不过与你认识半日,秉性却惊人的相似,就如同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这样的人他要怎样对待才好。
  “你总是这样帮别人吗?”话出了口便想要收回来,似乎有些逾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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