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49/94页


  陆尔冬看不到,可是她却能感觉得清清楚楚,身后的人拿刀的手在颤抖,隔得这样近,她连他如擂鼓的心跳都感觉得到。
  “你为什么要杀我?”
  莫绛心试图回过头,却被身后的人喝止:“不准回头!”
  “不论你是谁,”她手遥遥一指他们正对面的吓得脸色苍白的陆尔冬“如果我死了,因为恐惧,你的脸她会记得清清楚楚。”
  她垂眸看了一眼他光滑的几乎没有薄茧的手:“你应该是一个家境良好的人家,为了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一,我们未结怨,二,不是为钱,那么就只有第三种,为了其他人舍命,真不知道该说你愚蠢还是天真,我死了,你入狱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而你肯定为了所谓的道义不肯供出你的幕后者,那个人,或许会站在他所希望的位置上,而你,则会在阴冷潮湿的监狱里度过余下的半生!”
  她的声音并不是那种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而是一种很平淡很清醇的几乎可以拿来读故事的声音,可偏偏就是这种方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带进她的故事里,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惋惜,令人听起来这就该是那个人的一生,似乎可以看到的景象。
  身后的人手僵在那里,却迟迟不敢撒手,他的内心在挣扎,他甚至是第一天见到她,明明是对这个女人有好感的,也不想伤害她,可是是那个人的命令,他不能违抗,他不该在今天来这里的,如果不来这里就好了……
  “吴雍,放手!”
  被喊道名字的人条件反射的手一抖,莫绛心一退,可太过锋利的刀还是在莫绛心的颈脖处划出了一道血痕。
  “哐当!”一声刀片落地。
  一直伺机而动的小张和尾随保护莫绛心的人立刻出来把莫绛心和陆尔冬护到安全地带,并迅速制服了挟持的人。
  莫绛心顾不得颈上的伤痕,抬眼看了一眼巷子外停着的车,刚才出声制止的就是车里面的人,车已经开动,黑色的车窗刚刚关上,她惊愕得看见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弯弯,你有没有事?”陆尔冬拨开她的头发,便看见脖颈上的一片血痕,顿时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莫绛心这才回过神来,安慰的捏了捏陆尔冬的手:“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没伤到要害。”
  她遥遥望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人,竟是刚刚在酒吧搭讪她的那个粉色衬衣的男人,他此刻目光呆滞,脸色灰败,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就算纨绔也不至于到怎样丧心病狂的地步,还是个孩子,到底受人唆使。
  她眼神一寒,转过头问陆尔冬:“他是谁?”
  陆尔冬这才看向那个人,刚才太过紧张,压根就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此刻再看清楚了,竟有些错愕:“是孙氏旁系吴老三的儿子!”
  她也有些震惊,手指却不自觉的攥紧,竟拿自己的儿子当枪使吗?真是够狠毒。
  莫绛心扶着颈间的伤口站了起来,走到吴雍面前,蹲了下去,眼睛毫无躲避的望向他的眼底,他眼底满是惊慌失措,到底还是个孩子呀,这样残忍。
  许久她站起身,声音平淡的说道:“放了他!”
  “弯弯!”陆尔冬失声叫了出来,按住吴雍的人都有些错愕,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我从来不仁慈,这一次我放了你,不是因为你是个孩子我可怜你,而是因为我真正的目的本就不是你,你死或生对我没有丝毫影响,所以,你活下来,就会永远记住我这一张脸,诚惶诚恐在恐惧愧疚中度过余生,再不敢忘记,我刚刚跟你说的话没有一句话是骗你的,你自己好自为之,路总要自己走,别人引导的未必是正路。”
  她抬眼望向错愕的众人:“放了他,他怪罪下来我来承担。”
  吴雍几乎怔愣,身上压制住他的人已经离开,他却站不起来,那个女人被簇拥着往巷子外走去,她偏过头,笑容清淡,下巴和颈脖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初生起的太阳撒在她的头发上染上了淡淡的金色,这幅几乎可以定格成油画的照片成为他这后半生乃至生命终结时的最深刻的记忆。
  “啪!”一声清脆的茶盏落地的声音盘旋在空荡的病房里,茶渍浸染入地毯,还有冒着丝丝的热气。
  一侧站立的人的裤脚上都沾染这茶渍,碎裂的茶盏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可是他不敢去擦。
  “苏子,你把我上次再三嘱咐你的话重复一遍。”对面坐着的人双腿交叠,平淡的开了口,明明是坐着,却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对面的年轻男子未抬头,一字一顿临摹:“莫小姐的一切行为、话语,每日遇见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必须全部报告,以死保护。”
  “那为什么我让你拼死护住的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责?那么我是该重新怀疑你的能力还是你的忠诚?”
  “苏子别无二心,问责我也毫无怨言,只是现在有一件事太过紧迫,容我先报告。”
  对面的人并未说话,一侧站立的苏子嚅嗫的开了口:“夫人放走了吴雍后,去了……”
  坐着的人猝然起身,脸上的表情冷冽似寒冰。
  “去哪儿了?”他声音一厉,压迫的气势几乎令苏子双腿一麻就想跪下去。
  ……
  “你说你要去哪儿?”
  陆尔冬高亢的嗓音在车厢内回荡,莫绛心揉揉耳朵,不在意的再次重复到:“我说我要去孙氏祖宅。”
作者有话要说:  

  ☆、步蟾宫

  “你疯了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真是要气死我,不行,不行,孙怀瑾会杀了我的。我不能让你去送死。”陆尔冬使劲的摇晃脑袋。
  “怎么就是去送死了,我只不过想去住一段时日,今天遇到吴雍令我想清楚了一件很久以来都得不到答案的事。”
  “长久以来我都站在他身后,他不让我做的我从来都不做,为我做好了所有的认为正确的抉择,我一路平坦的走到现在,这一次,我要站在他旁边,风雨来了我们能够一起挡,我也要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抉择,总要变得足够强大才配与他站在一起,躲在他身后就永远是他不可遮蔽的弱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她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她在没有回到S城之前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活不过30岁,无止境的抽烟、酗酒、自残,把自己生生往死路上逼,没有人敢靠近这样一个极端的自己,她甚至都没有想过结婚这样的问题,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却意外的和孙怀瑾结了婚,她以为是回到了年少时的模样,只要他陪在身边就好,他和她,组成一个家,没有多余的东西,婚姻于她,不过一张纸,可是又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敢躲在他羽翼下的孩子,她是他的妻子,不自觉她已经认同这个身份,所以她敢站于人前,敢站在他的身边任由众人审视猜疑也不放开他的手,敢让自己的不堪过往完全的呈现在他的面前,现在想来,莫不是他一路一手把潦倒不堪的她捆在自己身旁,从挣扎到勇敢,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拥有同样的视野,他背负的那些秘密,那些不语人说的过往她总会一样一样的找出来。
  而这些东西的答案,她隐隐感觉就在孙氏,所以她必须去。
  半小时后。她们站在了孙氏祖宅的门口。
  几乎车一停,陆尔冬就已经冲下了车,在门口左顾右盼,弄得随后下来的莫绛心一阵费解,歪着脑袋问:“你干嘛呢?”
  看了好一阵,陆尔冬才放松的呼了一口气,抛给莫绛心一个白眼,拍了拍胸脯道:“我是在保护你的安全。”
  “……”
  莫绛心这才抬起头来看面前的被陆尔冬几乎唠叨了一路如龙潭虎穴闯入者死的孙宅。
  两根立体雕刻惟妙惟肖的石柱屹立在大门两侧,两扇对开的朱红色大门紧闭,仰头便看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勾出两个大字“孙宅”,并非金银堆砌更给人平和避世之感。
  “早知孙家祖辈家境殷实,宅子的主人身世显赫矜贵,竟不想到如此地步。”莫绛心自言自语道。
  “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陆尔冬撇撇嘴道。
  莫绛心笑了笑,走近摸着光滑冰凉的石雕:“你看两侧的廊墙上同样有着浮雕,图样虽繁复,可仔细看其实是明末极为珍贵的“鹿十景”,雕工这般精细而古雅,这样的保留完好程度大约是明末的时候,现在的工匠恐怕尚难逾越。”
  陆尔冬这才注意到,石壁上竟有10只鹿,10种姿势,或卧、或立、或蹦、或跑、或趴、或蹿、或昂首、或俯视、或屏气凝神、或回首顾盼,充满着柔和蕴藉了闲逸、愉悦的韵味。
  陆尔冬这才想到自己曾经对易家价值□□的藏冢骄奢到发指的程度嗤之以鼻的时候,易家言头也不回的抛了句:“你应该去看一眼孙宅,藏冢,不过是它的三分之二还不到。”
  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到,陆尔冬看着这朱红色的大门,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莫绛心站在门口,纤瘦单薄,颈上还缠着雪白的纱布,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明明是盛夏时节,她却隐隐打了一个寒颤,拉了拉莫绛心的衣袖:“弯弯,你跟我回去吧,孙怀瑾忙没有空暇照顾你,我来照顾你,这孙家主宅看着怪渗人的,不要进去!”
  莫绛心看了她一眼,眯着眼睛看向这门口,许久之后她才轻轻的笑起来,软糯而温柔的开了口:“那要怎么办,我太贪心,妄图知道他的全部,他不肯告诉我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是深渊还是云端,那么,我总要去踏进去亲眼看一看才能心安。”
  这是他的世界,不仅是出生的地方,更是没有遇到她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明明没进去,却好似每一掬空气里都残留着他的气息。
  陆尔冬回望她,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这门口,目光里却像是看着孙怀瑾的时候,溺毙了的温柔,整个人在6月的阳光里显得有些不真实的温暖。
  她愣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劝她回去的想法,只得笑笑作罢。
  她看着莫绛心拉起门上的扣环,叩响,有人的脚步声临近,有一个佣人模样的妇人神色惊讶探究的把她带进那扇门,然后关上门。
  她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半响才笑着吐出一句:“傻姑娘。”
  莫绛心踏进门口,跟着人进入里面,入眼池广树茂,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垂柳拂水,湖石峻秀,远处一洞隐约可见,景色自然,各式亭轩楼阁临水而筑,与市区的群楼林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里,就好像倒退了几百年的年月。
  可心底却是疑惑,这样的保存得将近完整的颇具苏州园林气质的明代建筑,竟没有被收入文化遗产之列,竟放任被人用作私宅府邸。
  “莫小姐是第一次来?”身旁冷不丁响起了一声询问。
  莫绛心思绪回了弯,颔首笑了笑:“是,一直都未到主宅拜访都是我考虑不周,今日得了空就匆忙赶了过来,倒是有些唐突了。”
  “莫小姐过谦了,您能来我们都非常欢迎。”

当前:第49/9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