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63/94页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浪漫的求婚演变成情人的决裂。
  杜若脸色苍白,可是至始至终都挂着笑,她说完便转身走,于意脸色一变,伸手迅速扣住她的手腕,眸色森然逼吝:“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听不懂吗,于意,我不要你了,你说得对,我杜若是受不了苦的人,既然喜欢你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那么我便放弃,不是正合你意?”杜若想甩开他的手,奈何握得太紧无法挣开,此时一双修长纤瘦的手指按住了于意的手。
  于意不悦,抬眸看见长发披散的莫绛心怀里抱着杜若,她正轻声安慰着杜若,杜若的表情隐在头发里,他看不清,可偏偏能从她颤抖的手指清晰感受到她的悲伤痛苦,他冷眸逼向莫绛心:“放开!”
  莫绛心心里了然,却明白过来孙怀瑾嘴里那个不可一世的于意是怎样一副模样,他此刻在她面前,温润内敛已经从他身上褪去,整个人如刚出鞘的刀锋一般锐利,惊艳夺目。
  孙怀瑾此刻也走了过来,莫绛心几乎瞪了他一眼,都是他出的馊主意,孙怀瑾却恍若未闻的伸手拍了拍于意的肩膀:“于意,过了。”
  于意手指一僵,杜若便立即甩开,手腕已经青紫,她毫不在意的抬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却对着侧面的孙怀瑾道:“容之哥,我想好了。”
  莫绛心和于意却是一愣,只听得孙怀瑾笑了笑,似是赞同她的决定伸手揉了揉杜若的发顶,宠溺道:“都随你,那边都已经置办好了,杜衡已经念叨你许久,一直在催我,现下总算能完璧归赵了。”
  杜若的脸色总算在听到杜衡的消息的时候缓和了下来,她红着眼眶:“那我去收拾东西。”
  于意还想追上去,他几乎都能从这样的对话里辨出来,他此刻脑袋里面只有一句话,杜若即将离他而去,再也不回来。他有些急,却被孙怀瑾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他此刻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于意,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是回不来的,杜若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天性愚笨了些,可也是纯良可爱,我们一众人都宠她过甚,如今她向你求婚,你不会不明白她作为四家之列的杜家掌上明珠的身份顶了多大的压力,你既拒绝,那么凭杜若的性子,她下决心放弃也就不会再留恋,这点你比我清楚。”
  说完便拉着莫绛心走了,也不管于意怎样作为,人群早已散去,隔了很远,莫绛心回过头,还能看见于意孤零零的站在篝火旁,一动不动。
  孙怀瑾拉她到一旁石头坐下,这个角度正好能俯瞰众山,天色将亮,有微光乍现,马上就有日出了,筋疲力尽闹腾了一晚上的众人早已回卧室补眠,只剩他们俩。
  山里早上的温度有些凉,孙怀瑾把毯子裹在她身上,伸手从背后抱紧她,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磕着眼睛。
  “你知道这场求婚不会成功是吗?”
  “50%几率,所以才有后面的一计。”
  莫绛心转过头,心悦诚服:“你做事永远是这样万无一失吗?容不得半点差池,太追求完美了吧!”
  正巧他睁开眼,眯着眼睛看着天际缓缓有光亮,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染得他的头发,睫毛都是金黄色,他说:“只你一次,就足够让我如临灭顶,我怎么敢让自己再犯错。”
  她鼻子有些酸,拉开毯子把他拉进来,伸手抱紧,藏了许久没有说出口的秘密终还是出了口:“两年前去伦敦之前,我有去看过你,你让福伯把我送进机场,我过安检走向飞机时却想到你,最后与你诀别都未能好好的,我想哪怕再偷偷远远去看你一次也好,看到你好,那么我就能放心离开。”
  孙怀瑾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几乎不敢置信:“你回来过?”
  他调查过她本该乘坐的那架飞机,S城飞往旧金山,突遇气流与地台失联,全机385名乘客无一幸免,他几乎动用所有的力量,摆在他面前的那份殉难名单上冰冷冷的还是印着她的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失去了她,永远。
  “我回去找过你,可是福伯说你回了孙宅,我想进去可是进不去,就让开门的人带话给你,景哥哥和杜衡哥都不在,我在家里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你回来,我想,你大约是真的不要我了,所以,连见一面都不肯。”莫绛心自嘲笑道。
  她说得轻松,仿佛那个左耳失聪,心神俱焚在家里等他回来的人不是她,最后心灰意冷在异国漂泊不敢回来的人也不是她,她怎么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残忍的话,他的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生疼。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些?”他语气微凉。
  她攥紧他的衣角,声音温和清醇:“是因为我已经不在意了,所以容之,我不要你心中有恨意,你做了那么多,离开孙氏,逼离身边至亲,逐渐放手F&T,都只是希望再不受制衡,那么我们就这样安稳平淡的晒晒太阳,看看日出日落,如此蹉跎我也甘愿平庸。”
  他一愣,莫绛心虽不管他,却是最能明白他心里真正想法的一个人,他做了这样多,一味退让不是已经走到绝路,是他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如此一环一环下来,他一点点靠近目标,谨慎小心,却被她识破。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堂而皇之的放弃孙氏主位起我就开始怀疑了,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可能会做,不如说你另有目的。”
  他抬眉笑道,目光里汇聚了山川河流包罗万象的力量,逐渐汇成一道芒:“好,等我处理好手头F&T的事我们就离开这里。”
  “你决定了?”她惊诧询问道。
  他伸手拨开她的乱发,眼睛里温柔浮沉:“我要的从来只有你,不过是抛下了些无用之物,尽早脱离也好,孑然一身与你畅游也是乐事。”
  天际线已经被破云而出的朝阳撞破,一大轮圆日缓缓升起,穿过山里晨间雾色迷蒙的森林,照亮远处清澈湍急的小溪,伴随着清脆的鸟叫声,整个世界都在苏醒。
  废弃阴暗的地窖里,潮湿阴冷得连光都透不进来,有三两只老鼠跑过地板都会发出咯吱的声音,已经辨不出颜色的破旧棉絮上躺着一副躯体散发着恶臭,长发上还有苍蝇,如果不是偶尔翻动一下身体都会让人几乎以为她已经死去。
  有人从地窖口下来,听声音像有两三个人,不过床上的女人已经饿得睁不开眼睛,被关了许久都忘了时日。
  突然,一个阴柔的男性嗓音带着嫌恶说道:“盏云,你自己下来就行了,干嘛连我也拉下来。”
  床上的女人手指一僵,一侧走着的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你就不关心一下你明媒正娶的老婆现在是什么模样啦,走,我带你去看看她。”
  床上的女人艰难的翻了个身,长久未进食的嘴唇已经干裂,头发胡乱耷拉在脸侧,看都不看已经走至床前的两人,只顾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正是盏朵。
  “姐姐,我们来看你了哦!”娇滴滴的语气里藏着怎么也盖不住的恶毒讥讽。
  盏朵闻言不动,盏云语气变冷指了身侧的下人:“你去把她给我翻过来,看来前些日子受的折磨还没尝够!”
  盏朵被迫翻过身来,站在正对面的吴雍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还是一个好端端的人,第一次见到盏朵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眉眼冷傲的女子,漂亮又不可靠近,现在她躺在一间肮脏破旧地窖里,受尽凌辱,双颊已经深深的凹陷进去,能依稀辨得出的只是一双恨意滔天的眸子直勾勾得盯着他们。
  愣了半响,吴雍才回道:“你怎么把她搞成这幅样子?”
  盏云却是一听到就来气,勾唇冷笑道:“怎么,心疼了?我在你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心疼?”
  吴雍变了脸色,最讨厌女人的威胁:“盏云,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在警告你,一星期后老爷子的寿宴上她可是要出席的,你最好小心着不要把她弄死!”
  床上的盏朵听见二人对话却止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太瘦,一笑整个人都在颤抖,看上去有些骇人,盏云怒气极盛,走过去也不管脏不脏捏起了盏朵的下巴,笑容轻柔:“我亲爱的姐姐,你在笑些什么呢?”
  “我笑你们不论怎样都弄不死我,笑你这辈子都爬不上我头上这个吴家少奶奶的位置取而代之……”
  话未说完,盏云已经一个巴掌恶狠狠的甩了过去,盏朵的头被打到一侧,她也不在意的抬起头,摸摸脸,左脸已经开始浮肿,凹凸不平有几道血痕,是盏云尖锐的指甲划破的。
  盏云眼尖看到她手上缠绕的手帕,她趁她不注意一伸手就抢了过来。
  “还给我!”此时一直气定神闲的盏朵突然暴怒,伸手就要来抢,而是下半身瘫痪的身体却不能作用,直直的摔在地上。
  盏云却捏着手帕仔细看,看见方正格纹手帕的右下方端端正正绣着一个“容”字,这手帕园子里的人人人都知道,是孙母从小到大的习惯,绣给自家儿子的手帕必是右下方有他的字。
  “哈哈,盏朵,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莫说是他现在已经有了莫绛心,就单凭你当年欺骗他,害死许世安这一桩事,他已经对你恨之入骨,多看你一眼他都会觉得恶心!”盏云整个人都倚在吴雍身上,笑得开怀。
  盏朵咬着嘴唇不做声,盏云接着往下说:“你现在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们是如何对待你折磨你,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孙怀瑾冷血无情众人都知,只是他对你,更冷血罢了!”
  “妈妈!”有惊恐稚嫩的声音从地窖口传过来,三人均是脸色一变。
  穿着猪仔小背心短裤的小孩未看清前方站着的人,只来得及看清正对面那张熟悉的脸孔,“噔噔噔”的往前跑过来,嘴里带着哭腔:“妈妈,妈妈!”
  “不是让你把门锁好,不要放人进来了吗?则林是怎么进来的?”吴雍语气不善的冲着一旁的手下说道。
  盏云已经飞快跑过去抱起则林往外面走,一边安抚道:“则林乖,这里这么脏,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则林此刻哪里能听得进她的话,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分明和她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他整个人卯足了劲在盏云身上翻腾,嘴里不停哭喊:“妈妈,妈妈……”
  “哎呀!”则林一脚踢到了盏云的腹部,盏云吃痛一声,则林从怀里摔了下来。
  “哇……”突如其来的摔痛是则林哭得更加厉害。
  吴雍面色阴沉的走过去,一手从地上把则林提起来,厉声呵斥道:“不许哭!”
  大约是受到了惊吓,则林恐惧的看着吴雍,咬着唇细细抽噎,而不远处的盏朵却像是恍如未闻,垂着眉紧紧抱着那一方锦帕,像是最重要的珍宝。
  吴雍把他提着调转了一个身,指着痴痴呆呆的盏朵说道:“吴则林,记住,这个人只是像你妈妈,但她不是你妈妈,你若是敢在外人面前乱说,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妈妈,知道了吗?”
  则林迷蒙着泪眼看着前面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似懂非懂惊恐的点点头。
  “盏云,把他带上去!以后他若是再出现在这里,仔细你们的皮!”盏云看吴雍脸色不善,赶紧接过则林匆忙往地窖上去了。
  吴雍嫌恶的看着地上趴着的盏朵,她正抬眼看向他,明明已经失去了高傲自尊,她却仍旧如同最开始见到他的第一面,冷漠轻蔑像在看一堆垃圾。他突然有些恼怒。
  可唇角却勾起了笑容,他弯腰蹲在地上,贴近她的耳垂,语气里淬着毒:“盏朵,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我也不怕告诉你,孙怀瑾就快败了,那群迂腐刻板的孙氏大家终究会冠上秦姓,而我吴家就是开国功臣,哦,也许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你也终于要解脱了不是吗?”
  盏朵整个人便僵在那里,身上尖锐的刺痛在这一刻全部回到感官,她痛得几乎麻木,血液都往头皮上冲,她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试图能把站在她面前的吴雍生生掐死。
  吴雍好笑的看她扭曲的模样,看来是成功把她激怒了,心情不自觉的转好,转了身往地窖口走去,身后传来女子尖锐的咒骂:“吴雍,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纱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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