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暴君续命》第49/75页


  薛成这几日就像在沸油里熬煎,瘦了一圈,他在窗前踱来踱去,瞥见窗外一株木槿开得正盛,满树红花,明艳照人,他脸颊颤了颤,“来人,把这棵树砍了。”
  昌王李绪进来时,看到两个仆役抡着斧头在砍树,这一树木槿开得艳色灼灼,为何要砍了?
  李绪没忍住问出了口。
  “看到这棵树,就想到了那孽女,砍了干净。”薛成思及薛妍穗,气恨难耐,连她曾经喜欢的一棵树都容不下了。
  李绪眼神一沉,心口梗得难受,说不出的烦躁,这些天,他的日子很不好过。皇帝一道诏令罢了他行军总管之职,他好容易握在手上的军权没了,没了官职,圈在京里,仰皇帝鼻息。
  更让他心情不虞的是,皇帝宠爱薛贵妃,纵容她为所欲为,诸如此类的话,几乎日日都能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受了折磨的恼她,得了好处的赞她,就连阿棣以前从不提她,如今亦是常常咒诅她。李绪每每听到皇帝、薛贵妃,都一阵憋气,有一种被背叛而又无法发泄的愤怒。
  李绪深藏着这愤怒,只要皇帝想,他可以一道诏令夺了他苦心孤诣得来的军权,轻易的将薛成逼得狼狈不堪,这些年在他看来薛成如一座高大的山,能够依靠却又沉沉的压得他难受。甚至可以用无上宠爱蛊惑薛妍穗变了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皇帝,李绪捏紧拳头,皇位,快了,只要皇帝一死,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二郎,这几日你府上很热闹啊。”薛成不再想那孽女,看着昌王意有所指道。
  李绪敛了神,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我赋闲在府,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整日无事,少不得陪他们饮酒听些牢骚。”
  薛成皮笑肉不笑了两声,“褚国舅的牢骚少听为妙。”
  李绪有些不自在,褚国舅性喜敛财,皇帝未亲政时,褚国舅身为太后的兄长,任门下侍中,位高权重,为了钱财,竟做出卖官鬻爵之事。皇帝亲政后,不留情面,罢褚国舅门下侍中之职,看在褚太后面上,给了他一个光禄寺的闲职。
  李绪稍稍一试探,就试出了褚国舅对皇帝的怨怼,小意奉承笼络,褚国舅对他大为满意。
  这次皇帝夺了褚家一半食邑,对皇帝褚国舅敢怒不敢言,在他面前却是牢骚满腹,李绪多加劝慰。皇帝冷心无情,昌王知情识趣,褚国舅半醉半醒,直夸他好外甥,甚至口无遮拦的要将家里小娘子许给他。
  褚国舅当然知道李绪与薛二娘子的亲事,但现在薛成处处受打压,党羽被流放,依附他的不少臣子惴惴不安,势头大不如前。褚国舅借酒装疯,不过是要李绪一个承诺,将来他登上帝位,皇后之位未必是薛家的,也可能是他褚家的。
  薛成言语敲打了几句,换了个话题,“二郎,陛下的气色一日日好转,视朝时精神健旺,你发现了吗?”
  李绪像是听到了可怕至极的噩耗,脸色煞白如雪,“什么意思?”
  薛成眼神阴鸷,昌王面上温润之色一扫而空,露出他极力掩饰的阴郁。
  昌王离开薛府回到王府,枯坐一夜,天色将明之时,跳进了放了冰块的冷水里。早朝的时候,昌王直挺挺的倒下,身旁官员惊呼,御医诊治风寒入体,须静心修养。
  昌王被抬回王府,以养病为由,婉谢宾朋入府,昌王府不再热闹,一如薛府,门庭寥落。
  薛成告病,昌王早朝上狠狠摔倒,抬回王府养病。薛妍穗听到这些,脑海闪过一丝太凑巧的想法,不过,来不及细思,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先帝忌日将近,皇帝提前九日斋戒,而她要陪着皇帝一道祭陵,也得斋戒。
  斋戒,需沐浴更衣,戒绝嗜欲,不饮酒,不吃荤,不听音乐,不燕会,不入内寝。
  为示虔诚,皇帝除了早朝,不再召见臣子,在紫宸殿行斋戒之礼。
  薛妍穗则在承嘉殿。
  皇帝斋戒的第三日,韩道辉浓眉紧锁的求上门,“娘娘,陛下这三日行斋戒之礼,御膳不许见荤腥,全是素的,滋味清淡。陛下……娘娘是知道的,这三日陛下略略动了几筷子,龙体消瘦,还请娘娘劝一劝。”
  皇帝味觉迟钝,于常人口味极重的菜肴,他吃着才合口。事关龙体有恙,此事瞒得严实,负责御膳的尚膳监都一无所知。猜到皇帝重病的人有一些,但知道皇帝病症的普天下也就太医令秦幕、韩道辉,以及薛妍穗。
  但陛下戒荤腥,那些烤肉、火锅之类的没法做啊。
  “娘娘陪着陛下一道用膳,或许就能劝陛下多吃一点。”韩道辉笑说。
  薛妍穗踌躇片刻,陛下斋戒之前,看着她的眼神灼灼热热,那眼神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
  在陛下斋戒时,她在他面前晃,会不会不太好?
  既然陛下之前都克制住了,斋戒之时更能克制吧,薛妍穗不再犹豫,去了紫宸殿。
  书房里,皇帝穿一身竹青常袍,腰间束了条茶色锦带,头上未戴幞头,只用玉簪别顶,越发显得身姿颀长清瘦。
  薛妍穗不自觉的露出心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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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朕已习惯了。”
  皇帝自患上怪疾,病势沉疴,除了太医令秦幕、韩道辉,他身边再无可推心置腹之人。朝臣之中当然有才德俱备的,但臣子可重用、可信任,唯独不可依仗。帝王一旦露出虚弱之态,依仗了臣子,君臣之间将君不君臣不臣。
  再多不甘,皇帝本已认了命,病势垂危之际的那道神鬼精怪之音,竟然让他又活了下来。至于眼疾未愈,口舌无味这些,他已习惯忍受了。
  皇帝看向薛贵妃,见她一脸心疼,神色微微僵硬,他性子刚强,并不愿在人前示弱。但胸口暖意融融,他不甚自在的轻咳一声,指着身旁的蒲团,“过来。”
  斋戒之时,为表虔诚,除了干系重大的军国大事,旁的朝政皇帝都交给了政事堂处理。难得空闲,皇帝忆起父皇,命人将孩童时用的瑶琴翻找出来,记忆里父皇精神好时手把手教他弹琴。记忆太久远,皇帝记不得弹的是哪首曲子,便拨弄琴弦将所有有可能的曲子一一弹奏,希望能唤醒沉睡的记忆。
  薛妍穗坐在皇帝身边,闭上眼睛,听皇帝随心所欲的弹曲。
  皇帝一下一下撩动琴弦,转眸间见她闭眼听得认真,久久想不起记忆积攒的焦躁渐渐消了,弯了眼眸微微笑。
  父皇崩逝的时候,枯瘦的手指一直指着他,失去神采的双眼看着他,留下不足十岁的儿子面对诸王、朝臣,他不放心。
  天家父子,因着这至高无上的权位,既是父子又是君臣,高祖开得头不好,他们李家皇位之争极为惨烈。但先帝与皇帝这对父子不是,先帝中年才得子,对皇帝这个儿子爱若珍宝。
  皇帝缅怀着父皇,暗暗道:“父皇,儿子已熬过了最难熬的时日,得遇薛氏,是儿子的幸事,儿子带着她一道给你行香祭祀。”
  五日后,内官持卤簿列队在前,禁军持大戟、横刀、盾牌在左右两侧清道,圣驾出宫门、城门,去先帝陵寝谒陵。
  先帝陵在城外三十多里,圣驾这般仪式浩大,用了大半日才到达陵园。
  本朝讲究事死如事生,帝陵仿造宫殿修筑的巍峨雄伟,陵山以北建有北宫,是圣驾谒陵祭奠时驻跸与斋沐的行宫。
  “娘娘,陛下遣人传话,让娘娘早点安歇,养足精神,明日祭陵礼仪繁重。”
  坐了大半日的马车,薛妍穗有些疲累,沐浴后便上了榻。然而,她辗转许久,都没有睡着,先帝逝了十多年,虽有专人守陵,但这陵园仍有种阴阴森森之气。
  薛妍穗扬声唤了宫女,她平日里不习惯宫女守夜,可在这里,她有些怕。
  两个宫女守着,薛妍穗这一夜还是时惊时醒,起床时,昏昏沉沉的。
  洗漱后,穿上祭服,典礼官在院内行礼,“贵妃娘娘,请随臣来。”
  祭陵朝拜在献殿,皇帝穿着祭祀先王的衮冕服,冕两端各垂十二旒,冕服上绣着十二章纹,威仪赫赫。
  皇帝身畔是褚太后,身后是昌王。昌王自染上风寒,一直缠绵不愈,面色青白,咳声不止,在这祭祀先帝的肃穆之地很刺耳,褚太后皱眉。
  典礼官将薛妍穗引至褚太后身后,褚太后神色更为不悦。
  “请陛下进香。”典礼官唱赞。
  皇帝双手捧着点燃的香,插到香鼎里。接着褚太后、薛妍穗、昌王、宗室等按照顺序一一进香。
  等到祭礼结束,已过了中午。病恹恹的昌王体力不支,险些晕过去。
  “臣弟有罪。”昌王白着脸请罪,皇帝让人将他抬下去歇息。
  “太后也下去歇息吧。”皇帝命宗室、大臣退下,又让人将褚太后搀扶走,唯有薛妍穗留下陪他。
  献殿极大,除了正中燃着无数香火的巨大香鼎,左右两旁陈列着先帝生前用物。
  皇帝缓慢的行走,指着一张断了弦的硬弓,眼神悠远,“朕记得有一日父皇将朕抱在膝上,让朕背书,朕那时淘气,惦记着玩弹弓,囫囵背了,扭着身子要下去。父皇也不生气,让人拿出这张弓,说他以前能在马上拉动这张弓,什么时候朕能拉动这张弓,什么时候不用再背书。朕听了,一心一意想拉开这张弓,这可是四石强弓,朕一个小孩子怎么拉得开?朕拉了好多次,纹丝不动,父皇望着朕笑呵呵。次数多了,朕面子挂不住,一赌气,拿火镰将弓弦烧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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