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曾说爱你》第103/128页


  极端的疼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微微颤抖,可那都掩盖在宽大的衣袍下,不被其他人注意到。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比那还要长上许多……按照古代的时间单位,应该是一炷香,或者两柱香?
  身体的无限折磨和痛苦中,他听到她冷冷的丢出一句话:“好了,你可以给朕滚了。”
  那样地轻蔑和不屑,好像他只是匍匐在她脚下的一条狗,因为不听话而且失去了作用,所以除了被丢弃,没有其他的用途。
  他当初就曾经被Michelle这样丢弃过……只是现在他想抬起头,告诉她,她不能够这样对他,其他人全部都可以,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她也不能够这样对待他。
  她这样对他,他即使死,也会变成一个满含不甘的厉鬼,无法去天堂或者地狱,其他任何地方。
  梦里的他显然比现在的他,还要能够承受痛苦……也许是封建时代的尊卑差别和愚忠吧。
  即使如此,他仍然简直对她跪拜着说:“谢陛下。”
  有其他人靠近了,他在痛楚的间隙里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过身去,声音立刻变得娇柔喜悦:“你怎么来了?不过一些琐事而已,不必忧心。”
  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是温暖的,隔着冰冷的空气,他也能感受到,那个人仿佛颇为意外地开口对跪在地上的他说:“宁熙兄……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他认得出来,是苏季曾经喜欢暗恋过的那个学长,顾家的公子顾清岚。
  她似乎很不愿在顾清岚面前谈论自己,语气僵硬起来:“他要辞官回家,我准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别再这里耽搁了。”
  她对他那么亲密,对自己却如此不假辞色,而在眼下这种境地里,他竟然也不觉得可以更加痛苦。
  她拉着他的手转身离开,再也不看自己一眼,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声:“祝陛下大婚万喜,福祚绵长。”
  他终于能抬起头去看她,可毒性却在侵蚀他的双眼,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迷蒙一片,他只能看清她隐约的身影,依偎在另一个修长的身影之旁。
  他曾以为他是可以淡然处之的,他曾以为在他注定不能守在她身边后,他希望能有另一个爱着她的人,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继续让她幸福下去。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会这样不甘心。
  疯涨的嫉妒吞噬着他的内心,无解的执念占据了他的全部身体。
  苏季的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的梦境却还在延续,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终于低下头,吐出一口在咽喉下压了许久的鲜血。
  那血液的鲜红颜色摊开在他掌心里,他还模糊地想:又吐血了,小月一定会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墨就是爱折磨自己啊,昏迷时都不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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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编辑沟通过了,编辑说这文可以在网上贴全文。所以这次我会不断更,直接匀速日更到完结。出书版可能会另外添加两个番外,第一次觉得编辑州象小天使哩哩哩,么么大家!


☆、第95章

  小樽急救中心的手术台上,一直平静地陷入昏迷中的患者,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也许是麻醉的药效不足,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蜷起身体,力气之大,让护士不得不全力按住他的四肢。
  即使如此,混乱中他仍然昂着头,喷出了一口堵在咽喉中的鲜血。
  鲜血溅在他口鼻上盖着的透明面罩上,也溅上了半张开的眼睑。
  麻醉师重新打开了麻醉气雾的阀门,随着药剂产生效果,他才渐渐重新平静下来,合上了双目。
  苏季的梦,在看到他离开皇宫后就结束了。
  他的梦境却仍在继续,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一样,他还困在这些幻境里,找不到出口。
  接下来,他看着自己步履蹒跚地走回住处。
  他的步伐非常地慢,好像身体在那阵剧烈的疼痛后,就变得更加沉重起来,手脚渐渐不受控制,却仍旧根据本能在行动。
  他走过了许多人,冷漠的宫人,目不斜视的侍卫……走回了他那间位于皇宫角落里的小房子。
  他原来是住在皇宫里的,只是凭他的眼光,也能看出住在那间小屋子里的人,身份一定很卑微。
  因为在满是金碧辉煌建筑的皇宫中,那样低矮狭窄的房屋并不多见,也许应该是给仆从居住的。
  他想了一下,想起来女皇在讽刺他时,说过他是“七品中书舍人”,他并不知道这个职位的确切含义。
  但就算是历史常识,也告诉他“七品”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在首都和皇宫里,的确是很卑微的职位。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臣子的身份,住在本应是皇帝一家居住的皇宫里,他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深想。
  只能当做,这是梦中离谱的设定。
  他退开房门,旁边居然走来一个下巴尖尖的瘦小孩子,他实在是很瘦,穿着暗色的仆从的衣物,看样子也没有超过十八岁,说话声音尖细。
  瘦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只看了一圈,居然就有些眼圈发红:“墨大人您……陛下没有再苛待您吧?”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大孩子对他是含着善意的,就对他微笑着说:“并无,陛下准了我辞官。”
  瘦小孩子听完,却眼中含了热泪,看着他说:“墨大人,小顺往后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保重。”
  他对于这种称呼自己名字的叫法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对小顺笑着说:“你也保重。”
  他说着,胸腹之间涌起的寒意却更加强烈,眼前的景物也疏忽变得黑暗。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时小顺扶住了自己。
  身为一个身高超过小顺半个多头的成年人,却让这个瘦小的孩子扶着自己,他顿时有些歉然,就努力对他微笑:“多谢。”
  小顺看了他的样子,却侧过头去悄悄用袖口擦眼角,看那样子,应该是哭过了。
  他对于这种多愁善感的男孩子是很无奈的,只能接着安慰他:“小顺,我真的没事。”
  结果却越安慰,那孩子的眼泪就掉的越凶,他没有办法,只能闭口。
  他已然辞官,宫里不能再久留了,不管小顺有多难过,还是忍着分别的悲伤,替他收拾了行李。
  他听小顺唠叨了几句,于是渐渐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小顺是宫里指派给他的奴仆。
  中国古代宫廷中的男奴,他知道都要经过很残忍的阉割手术。所以小顺才会这样瘦弱,并且带着没有变声的尖细嗓音。
  他很同情这个被剥夺了人身自由和身体尊严的孩子,可他已经不允许留在这里了。
  他被两个宫廷侍卫押送,带着一只单薄的行李,走出了宫门。
  他已经料到自己会没有多少财产,可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少,除了脱下的官服外,他只有一件可以充作外衣的黑袍。
  包裹中的钱财也很少,一些散碎的银块和铜币,就是他所有的资产。
  然而他还是稍稍打算了一下,用大部分银块买了一匹瘦马,就踏上了路程。
  他一定无家可归,也没有什么亲人,因为梦中的他并不着急要去什么地方,也没有见任何人,而是顺着古代苍凉绵长,满是尘土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他大概是走了很多天,又或者是只走了几天。
  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在迅速地衰败下去,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失去了计算时间的能力。
  他一直在间歇地吐血,开始是每次胸腹都要被寒意充斥,剧痛上很久,才会吐上一两口颜色发暗的血。
  后来情况越发严重,剧痛更加频繁,他吐出的血更多,颜色也更加暗沉,看上去,简直不像是活人身体里流淌的血。
  他经常会借宿在破败的路边旅店,有时他早上醒来,会发现唇边的布料上,有大片干涸或者半干的血迹,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些血是什么时候涌出来的。
  这样他花费了更多的钱去弥补店家的损失,他日益灰暗下去的脸色,也让一些旅店不敢再收留他。
  他已经有些厌倦这样永无止境的痛苦梦境,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开始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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