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冬官》第34/51页


  抚过那淡黄纸张上的一行字……
  昔我往矣,扬州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原来是这种心情。
  冉小雪字曰:“甚念……”

  一年后――
  十余辆载运着工筑铁器的马车驶入了位于皇朝南方的瑶州府。
  瑶州位居内地,是一块盆地,土地肥沃,适宜农耕,但有时天若不作美,便会发生干旱。
  年近四旬的副州牧杜谨出得州府衙门,前来迎接这远自帝京而来的冬官府官员,看见满满好几车由京城一流工匠所打造的各式铁器,不由得笑容满面。
  瑶州不产铁,邻近各州冷铁技术远不如京师匠人,这批铁器对瑶州百姓而言实是十足珍贵啊。
  “石少府,一路辛劳了。”杜谨拱手问候。“我是副州牧杜谨,我州牧守正与大司空一起巡视邻近河道,不在府中,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负责押送珍贵铁器,行经百里自中京而来,石履霜满面风尘,双眼却仍炯炯有神,不露疲倦之色。
  他颔首致意。“哪里。还请大人指示仓库所在,好让车夫们卸下铁器。”
  “好的,请石少府移驾。”杜谨说道,接着赶紧让属下引导冬官府的车夫们与协助护送的甲士,将铁器送至州府仓库。
  一个时辰后,见所有铁器皆安放在仓库里了。
  石履霜拿出一张铁器明细,说明:“此次朝廷共配给耕具两百副、掘具与蹄铁各一百五十副、精铁八百斤,请杜大人点算无误后,在此押名。”
  杜谨如数点算,不敢轻忽。点算完毕,押了名后,例行公事算是结束,他这才道:“石少府来早了。依路程,该要再三、四日才会到的。”
  闻言,石履霜脚步略略一顿。“一路行来,路途十分顺当,是以提早了。”
  “莫怪澄冬大人临行前嘱我在州府等候,说石少府必会早到,果然如此。”
  “哦?他这么说?”石履霜挑起眉角。
  “是啊。澄冬大人说石少府做事不拖泥带水,效率极好,此次铁器的押送交由石少府来办,必定万无一失。瑶州百姓务农居多,这一批铁器与新式农具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多谢少府了。”
  对此,石履霜只是微微一哂。“该感谢的是陛下与冬官长。”他随口改问:“不知冬官长何时回归来?”
  “澄冬大人正与州牧及工尹到邻近河道勘查,应该这一两日就会归来了。”以为石履霜是要向自家首长报备,杜谨道:“大司空还嘱我,倘若石少府来了,不必急着返京,且在州府里稍候几时,他另有事情吩咐。”
  “知道了。”石履霜应声。迟疑了片刻,方问:“那冬官府冉府士也随同冬官长一道出去了么?”
  “是啊。澄冬大人曾笑说冉府士好比是他右手,没带右手出去,他便做不了事。”
  石履霜抑住一声冷哼。什么右手,根本是廉价雇佣!
  就他所知,冉小雪跟在李长风身边上山下海这两年来,样样事情都得捡起来做。
  “她若是右手,那冬官长可有说他左手是谁呢?”
  杜谨怔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青年,笑道:“石少府真爱说笑,贵府首长的左手不就是石少府么?”
  “我?”石履霜喃喃自问又自答:“可不,当然是我。”他以坐上冬官首长之位为职志,当然得是他才行了。
  李长风把冉小雪带在身边,是有意让她远离勾心斗角的官场;把他抛在首长经年在外的冬官府里,是要看他是否有能耐取而代之,统合群撩。
  将来,他若坐上首长之位,也会倚重冉小雪天赋;冬官一府,由他主内,她主外,他们内外配合无双,必可造福天下。
  “石少府远道而来,想必十分疲惫,请与随行人员一道到驿馆稍事休息吧。”杜谨招呼道。
  石履霜欣然应允。“麻烦大人了。”
  他不会自己跑去找人的,那太招摇了。他会在驿馆等他们回来,并且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长风势必会调侃他来得太快,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来得这样快是因为……不知不觉就赶路而来。他春冰方融便率众出发,每天多赶个几里路,原订一个月的路程,就缩短了好几日。
  她……除了一年前误递回京的“公文”以外,再不曾给过他只字片语。
  既然她不想念他,他自也是不想念的。
  “啊,对了,石少府。”杜谨忽问:“你对瑶州民情可有认识?”
  石履霜回神过来,迟疑道:“有什么问题么?”
  杜谨说:“瑶州偏南,地候和暖,是以百姓们性情上也热情奔放。尤其,再过几日便是桃花节,倘若石少府不嫌弃,自是欢迎加入,与民同乐,但若少府已婚……”
  “已婚……又如何?”石履霜听出趣味,并不直说自己未婚,想听下文。
  “已婚男子可千万别往水边去。”杜谨笑着提醒。“外地人皆道“瑶风淫”,实是对我地的误解,我地男女只是热情大方了点儿呀。”
  说了半天,还是没讲清楚瑶州男女热情大方,与到不到水边有何关连。
  石履霜皱了皱眉,也没打算再问。
  且不说他未婚,杜谨所说的对象是已婚男子。
  再者,既来之,则安之,他且安步当车吧。

  三日后,晌午,李长风回来了,知道石履霜早早已到瑶州,他果然笑着调侃:“石郎来得好早,可是归心似箭?”
  石履霜笑眼觑他,故作不知底细,只道:“大人许久不见,怎还恁地爱说笑?瑶州非我本乡,既非归乡,哪里心似箭了!再说,冬官长交代的事,履霜自得尽心。”
  尽管疑心何以李长风已回到州衙,冉小雪却仍不见人影,他负手身后,忍着,就是不问她人在何处。等候三天,也该知道他已到瑶州的消息了吧!倘若知道,还不尽快回来?他可不常亲自来找她。
  李长风哈哈一笑,这一笑,居然呛咳起来,好半晌方停下,虽是有气无力,但仍有心思戏弄。喝了口温水润喉,他道:“履霜如此精明,不至于想不透此番要你亲自押送铁器南下的原因吧?”
  石履霜自信答道:“自然是因为履霜办事,冬官长放心了。铁器珍贵,尤其出自京城工匠冷炼的精铁更是一器难求,倘若运送途中出问题,怕不能向朝廷交代。”
  打死他也不会讲出,他明白李长风此举不过是造机会让他能与小雪见上一面。毕竟,这两年来,他们聚少离多。
  他还没有旷到那种地步!
  李长风琢磨着眼前青年的表情,赞叹他隐藏情感的本事日渐高明,居然可以表现出如此不为所动的模样。
  “履霜办事,我确实放心。”笑了笑,他决定主动出击。“过去虽然没有明言,但你与小雪皆是我手,一是代我执行劳务的右手,一个是为我烦心公务的左手。他人也许还看不明白,但履霜一定知道,在冬官府里,已没有人有资格挡你的路。”
  “我跟冉小雪不一样。”石履霜严正地说:“她也许任劳任怨不求回报,可履霜凡是追求代价。”
  “我知道。履霜想坐我的位置。”李长风坦然道。
  “冬官长宿疾在身,又劳累过度,应该早早辞官,回乡养生。”
  “履霜关怀我身体,真教我高兴。”李长风又是一笑。
  石履霜抿抿唇,不应声。
  李长风又道:“你与小雪既有交谊,两年未见,难得此番南下,正好叙旧,故此一定要履霜亲来一趟。”
  石履霜依旧不作声。
  李长风继续道:“小雪今年就要满二十了,早早已过成年礼,虽然没有正式计算过,但冬官府确实是六府之中单身官员最多的地方。因此我借着为瑶州改善农田水利之便,带着小雪来此,履霜可猜得出原因?”
  石履霜疑惑地看着李长风一眼,半晌,他道:“猜不出。”
  “皇朝十九州,瑶州民风最淫,此地男女个个热情奔放,履霜虽然初来此地,但应已稍有耳闻了吧?”
  “副州牧杜谨曾提起此事。”前两日他也没闲着,微服行走民间之时,确实感觉到此地的姑娘看着他时,眼神都相当直率,可能顾虑到他面孔生分,是外地人,因此稍有保留。
  “那履霜知道今日便是桃红节么?”
  “其实就是上巳日吧。”三月三日是官府明订的祀日,只是瑶州人特别称为桃红节罢了!确实,此地花开甚早,三月之时,已是桃红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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