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戏天下》第3/105页


  当然,如果半炷香时间后,他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把软剑没有那么直接地指向我的喉咙,那么在平静的精神状态下,我会毫不吝啬地,竭力将我平生所学的所有赞美之词统统地用在他的身上。
  他的黑色长发没有束起来,就那么迎着风散开,他挂着淡雅微笑的如玉面容上,眉间一血艳夺目的朱砂美人痣映得脸上刀雕般立体的五官诱人心神,轻撩人心。
  他的睫毛既纤长又浓密,这使得他皱眉斜视着我的时候,睫毛就像撑开的一把黑色的羽扇,诱惑着我由衷地抒发出了赞美之声:“哇,美人,你眼睛好漂亮!”
  我猜想,大概是由于我嘴角涎绵欲滴的哈拉子,使我清纯脸蛋上的赞赏表情看上去略显猥琐,所以被眼前的美男误当成了我对他的一种调戏,而他明显不能接受这种调戏。所以,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他爽快地用了比较另类地一种方式回应了我――他手中的软剑又离我的喉咙更近了一些,使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把搁在离我喉咙的距离不到0.1公分的软剑上流窜的寒冽杀气。
  我赶紧冲他扬眉一笑,用手按住我被剑气吓得不停打哆嗦的两条小细腿,努力装出视死如归地表情对他笑语:“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面前如玉美男嘴角的淡笑不减,如玉面容上亦不露半分惊讶,修长的身形轻映月光,飘然间逸若谪仙。只是他眼角的轻微的抽搐与剑尖上寒气地消退,都泄露了他的微讶――我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像我这样厚的脸皮,在生死未明的时刻仍一脸若无其事的调戏用剑指着你喉咙的人。
  他握剑的手指松了松,温润如玉的嗓声轻轻响起,语音柔和得跟天上的月光一般:“呵呵,姬四娘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特别。好,或许我也可以试着特别对你。给我一个你当贼的理由,如果我满意,我可以不杀你。”
  我精神大振,小心地用手指将他的剑尖拔到离我喉咙一寸偏右,然后开始更加小心的措辞。
  “我师傅妙手司徒从小就教育我说,偷盗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心甘情愿地让你偷。你偷他东西,他还认为是你看得起他。偷东西这回事若是干得好,那就叫劫富济贫。”
  我眼睛四处溜达,心慌不己地寻找可以逃脱的角落,脸上却掩饰性挂着满面笑容,“我小时候文化程度不高,所以很轻易地受骗上当。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真以为偷东西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谋生技俩,并且为这美妙的前景而深深期待。”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有些满意,因为我看到他把剑又慢慢地插回了剑鞘。于是,我开始慢慢地,悄悄地向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地靠着一棵桃花树,才继续地向他陈述我的辛酸童年史:“事实上我也并不想当那些侠客邪客们口中的圣手神偷姬四娘,可是我没有选择。”
  揉搓眼角,我刻意弄出含垢忍辱的泪水,力求达到梨花带雨的视觉效果:“四娘我刚一出生便成了孤儿,运气又实在不知是好是坏,收养我的人偏偏就是江湖人称第一神偷的妙手司徒。而更可叹的是,他老人家古板又强悍,不肯从善如流,所以我不得不在一个类似邪教背景的家庭成长。”
  我再接再励,如泣如诉地说道:“所以四娘我没有了别的法子。只能够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以实际行动告诉江湖中人,尽管我生长在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但我那颗稚子之心仍然卟咚卟咚的跳着,我的内心仍有光明一面的想法。”
  扬起衣袖做抹泪状时,我偷偷抬眼望向如玉美男,却看到他嘴角抽搐,右手抵在额间的那滴朱砂痣上轻揉慢搓,似乎被我刚才的一番慷慨陈辞刺激不小。
  我低首偷笑,装做抹泪的手收回,拢至嘴角装做忍垢认错的羞赧,掩饰住根本无法控制地笑靥,稳住声音,继续用怯懦地声音说道,“行走江湖这一年来,四娘我下手的对象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他们少一、两件东西也不会太在意。就连那些个顺手摸回的银票,我也是统统在劫富扶贫这项光荣而伟大的事业上!所以,这位爷,虽然我名义上是个贼……但重要的是,我是好贼!”
  我喘了口气对他作总结汇报后一抬头,却出人意料地被他惊得一呆――这个半炷香前才用剑指着我喉咙的人,现在居然收剑淡笑,就这样挂着温和的笑脸,侧身从身后的桃树后摸出了一坛酒!
  当我听见他说这酒叫‘醉生梦死’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将‘嘁’字喊出喉咙。
  金大叔的小说里描写的江湖里有个叫西毒的疯子,专挑在沙漠开了间黑店,二锅头掺上水往酒壶里一装,随便起了个名叫‘醉生梦死’,据说还卖得大好,喝过的人无不假腥腥地赞美其甘香醇口。
  简直是废话。在沙漠里渴上你数天,尿都是甜的,何况是酒?
  ‘我喝酒很挑,这掺水的二锅头,我实在不想喝。’,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我却没有将此拒绝的话语坦白说出――在一个只用了八招就可以用剑指着你喉咙的人,有些话,你在说的时候要有选择性。
  他凌空抛来酒坛,我接过喝下,酒入喉的时候,我听到他温润如玉的声音飘荡在夜色里,似大海晚潮,生动而美妙。
  他语音带笑,“江湖传闻中并没有提过姬四娘如此唠叨。”
  我咽下一口酒,冲他风骚的笑道,“我也听说江湖传闻晋阳王有一双迷人的眼,可以在晋阳王炎玉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人不多。不知是不是真的?”
  没等他开口,就这么着,在他眼皮轻撩、秀眉轻皱间,我已将酒坛抛下,借桃树枝使力跳出王府外,然后撒开了脚丫没命地逃。
  开玩笑,十几年的轻功,你当我是白学的么!?
  
第三章 君名啮作齿间血
  很快地,我便弄清楚了那天夜闯王府时,我失误在了哪里。
  晋阳王炎玉向来便有在桃花树下伴月独饮的习惯,所以那日,他并非是知晓了我的行踪后在那儿在守株待兔,只是我自己情报不够完整,才会犯下如此失误。
  我自我安慰说,姬四娘只是个独行盗贼,又不是一个盗窃团伙,没有专业的情报网络并不影响神偷的形象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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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日如飞,说书的日子倒也自在。
  江湖上没有关于姬四娘的新传闻,也没有人知道姬四娘的失手。
  ‘一物不二盗’,白玉如意,我算是彻底地放弃了。
  只是,并不是很刻意的,在打听司徒炎的下落和哪里有上佳的珍品古玩外,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着关于炎玉的传闻。
  他与当今太子乃是双生子,只可惜天数异相,同人不同命。哥哥当了太子,而他只被封了王侯。
  皇上对他多少有些感到愧疚,于是留他居于京中,只是永世不得身领要职。
  这年月,炎国的时局纷乱,盗贼四起,专臣弄权,朝纲大坏,诸侯宴饮无度。
  江湖传闻这次倒没有离谱,的确是因为炎国皇帝无能,太子又十足无用,既不上忠谏言,又瞒下民间百姓的怨言,自己还风流无度四处惹事,真正地天下危而人主不知,炎国的国本逐渐倾败,乱象丛生民不聊生,而这京城之地,却仍是烟花如旧,在朝为官者与在京为商者,犹不知危机迫在眼前,依然寻欢作乐,夜夜笙歌。当官的搜括民脂民膏供其奢靡享乐,不闻百姓哀嚎地继续鱼肉乡民。
  炎玉虽然身为晋阳王,表面上身份高贵,官拜王侯,只委屈了他虽贵为龙脉,但却被皇上一旨圣觐所制‘不可入朝,不可参政’,空有满腹的才华与绝世的武艺在身,却苦无用处。
  我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得闲时,我多了一种比较另类的兴趣爱好――‘偷窥’。
  譬如此刻,我隔了一条街,翘腿坐上一棵梧桐树,就这么远远地打量着对街晋阳王府的后院里,正在潇洒练剑的如玉美男――晋阳王炎玉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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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美男子,请容许我狠狠地抱怨一下先:
  抛去我被司徒炎那个死老头软禁在荡云谷中,‘抬头见树林,低头见枯草;前不见来者,后不见生人’的十七年悲苦年月不说,可是为什么,就连姑奶奶我下了山后,在这江湖上也算是晃荡了不少时日吧?更不用说我见天儿的在这江湖侠客出入量最多的‘一笑楼’里守株待兔了N久,但还就真的是从没让我发现过能称得上‘帅哥’或是‘美男’的人物存在!
  惟一的一次,我偶然于街市上发现了一个长得比较顺眼的男人,一身紧致的玄色长衫显得他身形挺拔高大威猛,我眼一亮,正想扑过去投个桃……丢张手娟……扔根竹竿……假装拐个脚……之类的。可还没等我展开行动,旁边一个五短身材,一口黄牙,满脸雀斑地女人,走路挟风地将我撞到一边,朝那位玄衣男子嚎了声“相公~~”后,便以一记大鹏展翅飞扑进了男子的怀中。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相依相畏着,以一副浓情蜜意的鸳鸯模样相携离去的身影,彻底的崩溃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你说别人穿越吧,一开睁眼,一准儿就能见到一个俊俏小哥的事儿,轮不到咱头上,咱也就罢了……别人一穿越,随便逛个大马路都能够见到美男、帅哥、俏郎君们就跟21世纪的部队搞拉练似的,打着堆儿地在马路上闲散着溜达的美景,咱要是见不着,也都可以忍了……但是老天爷呐~~姑奶奶我现在只不过看到了个长得顺眼一点的男人,为什么你都能够抽出空来,硬是要安个雄壮的母老虎伴在他身边破坏我的视觉画面美丽感呢?!
  我已经将泡遍天下美男子的宏伟目标改成了长远性目标了……难道老天爷你这样仍不满意么?难道我这样一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愿望都算是过份了吗?!过份吗?!!
  终于,在我已经对‘艳遇’死心,对‘吊凯子’绝望的时刻,晋阳王炎玉就像冬天里的棉被,夏天的冰激淋一样,‘咻地’一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人生终于出现了全新地转折点!
  而这一切,只因为晋阳王炎玉,他真的称得上是个绝色美男!
  安静的时候,他给人一种人在画中的感觉――细巧的下巴;直挺的鼻梁;剑眉斜飞入云鬓,嘴角轻弯永含笑,就连他眉心里的那一点朱砂美人痣,也不染丝毫媚俗之气,不但不会显得妩媚惑人,反而令他更添几分谪仙气质。
  只可惜,他一双澄亮漆黑的虎眸在与人谈笑间,会不动声色地暗藏无限算计,举手投脚间暗裹着雷厉风行的气势,整个人看似谪仙般不惹尘烟很是亲切,但总令我觉得他藏刀于笑,用微笑做墙,以温柔为盾,笑语轻柔间,却有着婉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偶尔会见到他与三三两两的门客游侠长亭对杯共饮,推杯把盏谈吐的确不凡,所思所忧也颇有见地。
  但往往在宴局结束后,我总能发现他偷露出一抹怅然的神色,很快地又会被他隐在嘴角的淡笑中,再抬首时,他面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谪仙模样。
  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他做出这样举动的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无法自抑地涌上一抹心疼和一丝空落落的感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我知道,我非常不喜欢这种的感觉。
  心中这种淡然的感伤,些微的落寞……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TNND~为什么这感觉像极了女性更年期提前而产生的‘母爱泛滥综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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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地,我在洛阳酒栈里又打听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消息。
  圣上赐于晋阳王一颗玉石,名曰‘金刚’。其色透明,却又只见其光华之灿,非日月之辉可比。日光照射下,光华流转间,色彩夺目。
  哦?我挑起右眉轻笑。莫非这传说中‘金刚’是颗钻石?
  夜色正浓,灯光渐稀,星子懒懒地闪动,正适合我等作奸犯科之人出动。
  翻墙而入,我目的地明确的绕过藏宝室,直接去了桃树下。
  月光正好,树下放了两张长形躺椅和一张方形小桌。我不客气地走过去,选定一张躺椅直直地坐下。果然是富贵人家,连张躲椅坐着都让人异常舒服。
  有脚步声从身旁响起,我坐起身,果然是他,我高兴起来,笑容满面地向他挥手致意。
  炎玉愣了愣,却并不惊讶,清柔的声音隐含笑意:“男女授受不亲,这大半夜的,身为姑娘家却不在自己房中安睡,你跑到本王府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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