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卖哥》第47/60页
“草，逗爹笑，”王震亚有些哭笑不得，“你见过哪个妹纸喜欢喝酒的男人啊？这他妈你都能想得出来。”
陈阳想起了上午看的宣传片里往年的啤酒节上就有很多女生，便据理力争。但话一出口自己就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说这话会“有些不妙”。果然，王震亚讥笑道：
“少年，你知道什么是宣传片吗？宣传你懂吗？傻逼！”
陈阳闷闷不乐，不再说话。到了下午送完外卖回来时，还不到六点，而啤酒节六点半开始。陈阳看着手里的三张票，丝毫没有去的念头，便把它丢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党员突然进来了，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
“啤酒节你不是不去吗？”
“嗯。”
“你把票给我，唐璠、李琦要去，我陪他俩一块去。你不是三张吗？”
陈阳很是震惊，继而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把票递给他，心里却怒火万丈。周斌也不知哪来的票，跟着一块去了。很快，寝室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守着冰冷的电脑。原本以为没人会去啤酒晚会，结果却是别人都去了把自己弃在一旁。他感觉愤怒的热气在心里剧烈得膨胀，似乎要喷发出来；而沮丧却不断地将它冷却，使得它持续地在心里上下翻腾，无法发泄。
为什么自己往往被忽略，被冷落，被排斥？陈阳苦苦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自从来到上海后，他有太多的迷惑郁积在心里了。在河南、在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是友好的，就算有人犯了傻也只是被人稍稍调侃一下；在这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沦为被大家嘲笑的对象，大学的所谓同学们更喜欢用最恶毒的语句落井下石。记得高考复习那年，寝室四个人几乎是铁板一块，天天无话不谈，谈高考、谈学习、谈理想、谈现实、谈明星、谈社会、谈电影、谈动漫，有太多的话题、太多的感情。就算是在高考前最紧张的那段时间里每晚的“卧谈会”也能开到凌晨两点。毕业时，陈阳最后一个离开。他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寝室落泪了，为那一段金子般的感情，担心再不会遇到这样的兄弟了。没想到斗转星移，他的担忧竟成了真。如今他们寝室也是四个人，不同的是四个人之间——或者说是陈阳与他们之间——无话可说，除了淡漠，还是淡漠。这他妈就是当初寒窗苦读十几载、耗费无数青春岁月所换来的大学时光吗，当初理想中的大学生活哪里去了？
如果当初知道大学就是这样的话，他一定要把花在没命做卷子、做试题的时间抽出来，与几个要好的兄弟出去一醉方休，共诉朋友神情。如果不是因为怕恋爱会耽误学习耽误高考，他当初怎会暗中爱慕宝儿三年却始终不去大胆追求？有时候付出巨大的牺牲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掉价的梦，和一个破碎的泡影。
陈阳在心里骂大学，骂自己，骂所有人。骂够了，他已无心再玩，便早早地关机爬上床，只想快点睡去。无奈心涛汹涌，难以平静。他便躺在床上继续对人生的思考。一躺下来，他就习惯性的用手机登了QQ。刚一上线，一高中女同学就给他发个聊天窗口。陈阳每次上线，这女孩总要跟他聊上一会儿。一开始陈阳还挺开心，后来慢慢就对她怠慢了。这次陈阳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情搭理她，就敷衍两句了事。不一会儿，老同桌大师也上线了。这家伙一在线上见到陈阳就会打听他跟赖思佳的情况，所以惊得陈阳赶紧隐了身。隐形的陈阳在空间里闲逛一番，又例行检阅似的看了遍在线的好友，随后就把手机扔在一旁默默地发呆，这时竟有一丝困意。可见腾讯产品对思考人生毫无用处，却有促进睡眠之功效。但QQ功力有限，困意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擅自撤退了。陈阳没能睡着，思绪仿佛在虚无缥缈的深空肆意地飘荡，甚至还看到了霍金的黑洞。根据霍金的理论，但凡能看到黑洞的人肯定会被黑洞吸走。陈阳肉体还在床上，思想却被非法扣留在黑洞回不来了。故而，等晚会结束后周斌他们高高兴兴地回来时，竟然发现陈阳已经死死睡去。在号称不夜城的大学校园里，有人居然在晚上九点之间就上床而且成功入梦，简直是个能与“班级高数挂科率低于百分之十”相并列的奇迹。
第二天去上课后，陈阳看到王震亚与唐璠、李琦呆在教室倒数第二排中间，终于弄明白复杂人际关系中的一个事实：他们仨是一个“团”的，怪不得曾见到他们在人人自称“苦逼三人组”。唐璠最初是眼镜侠的好基友，后来因跟王震亚、李琦志同道合，与结成“苦逼三人组”，经常在场上切磋篮球。唐璠叛变后，周斌迅速接班与孙维杰厮守，成天一块在寝室三国杀，或者出去打网球。由此可见男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玩出来的。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图在陈阳脑中渐渐清晰。只是，他在图上没有找到自己的坐标，仿佛自己不在定义域内。要上课了，他放下书包挨着谭俊及松哥坐下来。他突然想到十一时他们还算一起共过难，比“苦逼三人组”还要苦逼。
这么一想，仿佛有了一种归宿感。
中午放学后，党员叫上陈阳一起向店里赶去。在路上党员告诉陈阳自己十二点半就要早退，因为要去北侧门拿快递。他得意地向陈阳炫耀他即将到手的六百块钱的nano5。虽然华理校园内iphone4、Mac与ipad满眼都是，但见识短浅的陈阳仍不知nano5就是ipod，傻傻地问道：
“那个，是什么？”
估计这个问题浅显地太深奥了，以至于党员不知陈阳话里有什么陷阱，愣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答道：
“就是nano5啊，一款mp3。”
“草，这么贵，快比得上ipod了！”陈阳庆幸自己还记得苹果的mp3叫ipod不是ipad，在发音的时候故意吐得很清晰，心想这次肯定不会落后于时代了。不料党员愣愣地盯着陈阳几秒钟，终于明白自己的担心确实多余了，立刻恢复常态，讥笑道：
“你他妈在逗爹吗？”
第三十三章 德国啤酒节与nano5风波（下）
陈阳终于明白nano5就是ipod，又窘又怕，担心他回去会跟傻波、周斌等人说起此事。还好王震亚的心思都在那个迷你音乐盒上，陈阳逃过一劫。他趁机转移话题，问道：
“你花将近一个月的工资，就为了一个mp3，傻逼啊？”
陈阳故意在后面加了那句骂人的，因为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当一个人骂别人时，自己肯定不会挨骂；相反当一个人被骂时，他肯定会默默挨骂，绝不会翻身指着其他人的鼻子道“你才是傻逼”。看来不管谁对谁错，上来就一通乱骂才是王道，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满口脏话，形势所迫啊！
“不是不是，装逼啊少年！这就是装逼。你看那路上戴耳机的，一看是ipod耳机，多装逼；一掏出来是一手机，那他妈是傻逼诺基亚，让妹纸看到了还不如跳茅坑去死。少年，要学会装逼啊！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人家那些高富帅，天生的气质，天生你懂吗？咱们这些野屌丝，人丑志短成绩差，没有一身装备怎么跟人家装？你看看你这一身，上面一风衣，下面却是休闲裤，脚上竟然穿着篮球鞋，手里还他妈拎个诺基亚，一看就是个土老帽，傻逼造型，极品。我他妈跟你走在一块都，都想装作不认识你知道吗！还他妈放着许嵩的歌，你敢不敢别开外音，我都嫌丢人。”
说着，他故意效仿晋文公，退避三步，以示划清界限。
被党员这么一说，陈阳确实有了这一重大发现，自己的外在造型实在是越看越没品。这确实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形象。不过许嵩的歌曲一直是陈阳的最爱，绝不容许被人侮辱，陈阳奋起反击，把王震亚喜欢的五月天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怜五月天组合无故遭殃，受尽凌辱。到了店里，老板娘招呼道：
“今天应技大的都回去了，没几个单子。华理的倒不少，十一点半的有几家还没送呢！”
陈阳赶紧把书包扔到里屋，背上钱包，自己撕了一张纸条记那几家的账单、楼号与电话。原本老板提议不给陈阳写条子，只让他把号码存在通话记录里，既省事又能锻炼他的记忆力。岂料陈阳记忆无力，连续几次把通话记录里的一堆号码弄混了，不能准确地对号入座。有一次他站在十七号楼门房前，接电话的却是一个五号楼的“睡衣门”女生。那女孩气汹汹地说她已经拿过饭了，说完就猛地挂了电话。陈阳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心想要是她用的是公话肯定会怒摔话筒而去。一连几次“失事”，老板还没死心，陈阳就已经对自己的记性绝望了，便自己写条子。老板也只是偶尔微微不满地唠叨两句，嫌耽误时间，但由于担心“失事”更耽误时间，便由他去了。
党员看老板娘在收拾钱包准备送应技大的饭，自告奋勇道：
“要不以后让我送应技大吧？天天在厨房里接电话也没啥意思。该让我出去锻炼锻炼了。”
这是党员在老板娘面前说的为数不多的真心话之一。王震亚老是向陈阳愤恨地抱怨一个人在店里对着两个头头和那个盛饭的老太婆真是苦逼到家了。而且老板不爱开油烟机，厨房里烟雾滚滚，党员深受其害，做梦都想像陈阳那样骑着车在外头奔驰。老板娘拗不过，道：
“下次你再送吧。不过你可要送快一点哦！”
她这话显然是针对党员的历史问题的。当初开始送外卖时，党员故意送得慢一点，为自己留些余地，这样以后就容易“大有进步”了。而陈阳相反，一开始时拼命苦干，送得超快，两人的表现一下子泾渭分明。于是，党员不幸被下放到二线，专职接电话和配菜，顺便吸收点厨房过剩的油烟。因为这，老板对党员颇有不满，而党员对陈阳严重不满。这次党员下决心出山，再不敢有所保留了。
陈阳回到店里时，老板娘还没回来，王震亚一个人在案板前无聊地玩着手机。老板娘回来后，王震亚向她请假早退拿快递。老板娘误以为这次党员取的快递跟陈阳上次一样是一台电脑，便严肃地要陈阳一块回去帮他拿。可见在她眼里快递等同于笔记本。走在路上，陈阳突然发现他们的工友“胖子”似乎好久没出现过了，便向党员询问。党员说他已经不干了。原来，胖子已经从上海应用技术学院（应技大）毕业几个月了，但苦于找不到工作，只好继续做外卖哥。终于，他最近在周边的工地上找到了份工作，脚踏实地地做起了农民工。陈阳心底有些沉重的叹息。应技大多少也算个二本，眼下的大学生，只要沾上“本”，就自视清高，不肯与劳动人民同席而坐。结果造成大面积失业，干脆在家一宅了之。能放下架子上工地的真没有几个。这时，他们走到了北侧门附近，陈阳看着“华东理工大学”几个烫金大字，满腹忧郁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