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郎腰瘦不胜衣》第42/101页


  “走。”玉无咎伸手抓住商青鲤的手臂,带着她飞身向前。跃至暗流上方时,商青鲤才发现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暗流,全部都是纠缠在一起的鱼头蛇身的怪物。灯火下,它们乌黑的身体泛出的光泽给了人河水流动的错觉。
  商青鲤将手中的鸿雁刀换到被玉无咎抓住手臂的左手,右手凝了十成内力于掌,抬掌向下击去。
  跳起来的黑影被她冷厉掌风击落的同时,她与玉无咎已远远跃至一旁。
  离了黑影的攻击范围,还不待商青鲤松一口气,前方破空之声传来,疾风顿卷。
  抬眼便见数把长矛射来。
  商青鲤刚要举刀相迎,玉无咎一手夺了鸿雁刀,一手搂住她就地一滚,将她扑倒在地。
  “玉…”商青鲤愣了一愣。
  “嘘。”玉无咎竖起食指在唇边,道:“看着。”
  一把把长矛急射而过,距离地面最近的那把堪堪从玉无咎头顶飞过。
  商青鲤一眨眼。
  玉无咎低下头,笑了笑。
  他身后是石壁上摇曳的无数盏灯火和卷着疾风飞过的长矛,眉眼间的凛然在这一笑里尽数褪去,山水落在他的眉目间,如春风漾碧波。
  记忆里,无论是逍遥王府里的玉折薇,还是络府里的玉无咎,都没有这样笑过。愉悦里透着说不出的肆意和痛快。
  “当初困你在络府,你心中必是怨我的,可我不后悔。”玉无咎直视商青鲤的双眸道:“五哥像是我唯一想抓在手里的一盏灯,我打小就害怕这盏灯熄灭,无法照亮我回家的路。”
  他又笑了笑,道:“那晚我想了很久,与其旁人来掐灭这盏灯,不如我自己来。”
  “玉轻舟看完信后,说过一句话。”商青鲤道:“他说‘原来自是至终他都是不信我的’。”
  玉无咎敛了笑,良久,道:“有些事,与信任无关,注定只能一个人去承担。”
  商青鲤听言不免心有戚戚焉。
  视线里不再有长矛飞过,只听得见不远处那鱼头蛇身怪物凄厉的叫声和不成调的曲音。
  她伸手推开玉无咎,从地上起身,道:“你困我在络府之事,自此揭过。”
  玉无咎把鸿雁刀递给她,继续向石室前方走去。
  身后渐渐有脚步声响起,柳二等人追上两人,后面银筝阁与方家堡的人也慢慢跟了上来。
  好似走不到尽头一般,镶嵌了灯盏的石壁一直延伸向远方,商青鲤不知道脚下这条路到底有多长。
  直到两边开始出现高大的生肖石像。
  每一个石像都雕刻的面目狰狞,看上去邪恶异常。
  这时玉无咎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商青鲤见他将生肖石像一一看过,拧着眉头沉思了很久,才走到蛇的石像前,手抚上细长的蛇尾,上下左右各自扭动了几下。
  一阵风恰在此时不知打哪里吹来,壁上的灯盏“扑”的一声尽数熄灭。黑暗中,只有蛇尾扭动时,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
  商青鲤握紧了手上的刀,屏住呼吸,侧耳凝听着周围的动静。
  “咯吱。”
  蛇尾扭动的声音停止了。
  “呼――”
  又是一阵风吹来。
  “轰。”脚下的青石地猛然向下塌陷。
  商青鲤失去重心,无处借力,整个人向下坠去,像是只眨了下眼,脚底却已经踩到实地。
  玉无咎在她身旁落下,掏出火折子,道:“走。”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线,商青鲤打量了一遍周遭的环境,像是身处在巨大的山洞之中。怪石将山洞分割成了无数个小洞,四通八达。
  商青鲤跟着玉无咎,在山洞里穿行,最终在山洞里找到了一间狭小的石室。
  在玉无咎推开石室门时,商青鲤若有所思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似乎太过顺利了。”
  玉无咎推门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师承无名宗。”
  商青鲤:“……”
  她愣在原地。
  良久,商青鲤才道:“无字山人的师门?”
  “嗯。”玉无咎应道。
  “传言无字山人是无名宗最后一人。”商青鲤道。
  玉无咎似是笑了一下,道:“传言罢了。”
  无名宗专攻奇门遁甲,机关术数,收徒条件苛刻且极讲究天赋,要求一个师父终身只收一个弟子,无字山人之后,江湖上再未出现过关于无名宗的传闻,因此江湖风云录上记载,无字山人为无名宗最后一人。
  “所以…”商青鲤蹙眉,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帮我点长孙的穴。”
  既然他身为无名宗传人,心中自然对墓中机关有数,明知此行不会有太多危险,为什么在她提出要他帮忙点穴时还一口答应。
  玉无咎推开石门,道:“他们比较碍眼。”
  商青鲤:“……”
  

  ☆、四一。无晴却有情。

  
  江湖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桃李村那座山崖塌了大半,进了贺云归机关墓的人无一生还。
  第二件事是方家堡堡主方奈痛失爱子,咬定银筝阁当初提供机关墓的线索是别有用心,放出话来要与银筝阁不死不休。
  消息不胫而走,闹的满城风雨。
  北楚,江南道。
  浣沙城内临街的一座茶楼里,灰袍男人站在窗边盯着街上来往的人流看了片刻,道:“本以为借着机关墓可以削弱一下各门派的实力,可惜那些老不死的一个都没去。”
  正坐在桌旁喝茶的黑衣男人听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我想,我们的目的是让这天下越乱越好,所以削弱他们的实力,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这一步棋,是你走错了。”
  灰袍男人从窗边走到桌旁坐下,反问道:“错了?”
  “与其削弱他们的实力,不如把他们变成你手中的棋子。棋子实力越强,对弈才越有看头。”黑衣男人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给灰袍男人,道:“你亲眼见着她出来了?”
  “亲眼所见。”灰袍男人闻言皱了下眉。
  黑衣男人低低笑开,道:“好极了。那么,下一步棋,该我了。”
  “你是说……重阳那日?”灰袍男人不解道。
  “自然,你莫要忘了,重阳是我主忌日,一年只此一个佳节。”黑衣男人眯着眼阴测测笑道:“何况……已经有人替我把她约到了我主的埋骨之地,何尝不是天公作美?”
  他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霾,唇边却挂着玩味的笑。他半笼在一片阴影里,眉心处的疤痕像极了一只竖起来的眼睛,正狰狞地紧盯着属于他的猎物。
  灰袍男人打了个寒颤,心底暗道――这人当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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