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郎腰瘦不胜衣》第44/101页


  恍然间,误以为回到了梦里的故乡。
  想到故乡,商青鲤握着伞的手紧了紧。这么多年里,她不敢去看一眼的地方,等过了重阳,她理当去看看了。
  回到客栈把青梅酒放到房间,将抓来的药煎了喂宫弦服下,又吩咐小二送了几碟佐酒的小菜,商青鲤净了手,在桌旁坐下。
  夜色渐深。
  她挑亮灯火,从酒坛上取下竹杯,拍开酒坛上的封泥,替自己倒了杯青梅酒。
  青梅酒入口绵柔甘甜,又带着些梅子的酸涩,回味悠长。商青鲤握着酒杯,忆起年少时,也曾在梅雨时节喝过这样的青梅酒。
  有人锦衣玉冠抱着她坐在膝上,握惯了金碗玉盏的手上握着只青翠的竹杯,诱哄一样地唤着她的名,道:“尝一口。”
  旁边眉眼如画的女子嗔怪道:“你又哄她喝酒,哪有姑娘家小小年纪就学喝酒的理。”
  她抿了口酒,听得那人在她头顶愉悦笑道:“汤圆儿,她生来就注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那人声音清朗,字里行间是藏也藏不住的自豪与对她的喜爱。
  “噼啪。”灯火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一下下响起。商青鲤垂下眼,看着手上青翠的竹杯,与记忆里的那只,看上去竟也一般无二。
  大抵这就是她不喜欢来南蜀的原因。
  这个国家与她梦里的盛景有太多相似之处,容易让她触景伤情,况且,她对南蜀,打从心底里,也该是有恨的。
  “笃,笃笃。”
  不急不缓的叩门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商青鲤并未回头,反手一掌向门上拍去,不曾上锁的门在掌风下颤了颤,露出一条缝。
  门外的人像是得到了邀请般,伸手将门推开,迈步而入时还不忘将房门重新掩上。
  他的步子很轻,落地无声。
  长长的袖袍垂下,在行走间随风荡漾。
  窗外拂来的夜风卷着来人身上的檀香味钻入鼻腔,商青鲤饮下杯中的酒,道:“我以为是长孙。”
  “让你失望了。”
  他开口,音色雍容。
  商青鲤笑了笑,唤道:“江温酒。”
  江温酒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商青鲤放下手中的竹杯,半侧过身子,稍稍仰起头向他看去,他凤眸里蕴藏着她看不透的危险,她又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会揍我一顿。”
  “……”江温酒眉毛一挑,缓缓笑了,他慢慢地低下头,直到两人的鼻尖碰上,呼吸可闻,道:“比起揍你一顿,我更愿意……”
  他的唇落下,在商青鲤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商青鲤蹙了下眉,他的唇已覆上她的。
  江温酒搂了商青鲤入怀,舌尖将将描摹过她的唇形,便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僵硬的像是一根木头。
  江温酒凤眸里现出些笑意,又在商青鲤唇上咬了一口,将唇凑到她耳畔,笑道:“你要学会配合我。”
  “……”商青鲤红着耳朵推开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还是揍我一顿吧。”
  江温酒:“……”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商青鲤对面坐下,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横着商青鲤,上挑的眼尾因着刚刚的情动染了极淡的一抹红晕,有些醉人。
  商青鲤被他看的不自在,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见着你给长孙送的信了。”江温酒稍稍敛了敛眸光,不满道:“你竟只想着他。”
  商青鲤取来另一只竹杯,倒了杯青梅酒递给他,顺带给自己添了一杯,道:“送信的人去了太虚宫,传书回来说你不在。”
  “嗯。”江温酒接过竹杯,将将凑至唇边,又将杯子放下,苦笑道:“你可知我听说山崖塌了以后,是什么心情?”
  “我……”商青鲤愣住,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自觉是为我们好,所以用这种方法阻止我们。只是,你可曾想过,我们或许会因你这个决定而抱憾终身,终日里活在自责与悔恨中。”江温酒直视商青鲤的眼,道。
  商青鲤握紧手上的竹杯,一字一句道:“抱憾终身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江温酒听言收回目光,举起桌上的竹杯,一口把杯中的青梅酒饮尽,又替自己倒了杯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一直到坛中五斤青梅酒全部下肚。
  商青鲤喝完最后一杯酒,把玩着杯子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拖着你们走我的路。”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父…父亲曾经跟我说过,这人世间尽是陌路人。你很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只有喜欢,不足以让我坦然地拖着你走我的路。”
  江温酒眸色渐深,看着商青鲤没有说话。
  “我父亲病逝那天,我母亲看着榻上阖上眼的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就拔剑自刎,随了父亲而去。”商青鲤道:“你和我母亲不一样,没有我,你仍旧可以活的好好的。”
  提及母亲,商青鲤神色复杂,想了想又道:“倘若日后有一天,你认定此生非我不可。往后,即便是火海刀山,我也抓着你一起去闯,生也好,死也罢,都不放开。”
  江温酒凤眼一挑。
  许是喝多了酒,灯光下,商青鲤桃花眼里是满载的迷离光影,她单手撑头,懒懒向他看过来,江温酒心头一颤,那双魅惑天成的桃花眼,第一次让他生出一种媚眼如丝的感觉。
  他指尖叩上桌面,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很期待。”
  至于到底是期待什么,江温酒没有明说,商青鲤也没有开口问的意思。
  窗外有打更声传来。
  商青鲤起身道:“夜深了。”
  “天杀拿到了么。”江温酒在她转身时出声问道。
  “拿到了。”商青鲤从袋子里掏出那只白玉盒子向他扔去。
  江温酒抬手接住白玉盒,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道:“怎么不服用?”
  “我…”商青鲤顿住。
  “嗯?”江温酒尾音上挑,他从白玉盒中取出天杀,起身走到商青鲤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见她眸间现出纠结之色,忽然道:“这次,记得配合我。”
  商青鲤诧异抬眼。
  却见江温酒把天杀含入口中,下一刻唇已印上她的唇。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商青鲤一怔,她道:“江……”
  她只开口说了一个字,江温酒的舌尖抵住天杀,轻轻一推,天杀已被他喂给了她。
  商青鲤凝视着他未阖上的双眼,见到他眼中藏不住的温柔缱绻,眼睫一颤,顺从地把天杀咽进腹中,缓缓闭上了眼。
  江温酒眸间漾过笑意,阖上眼将她搂住,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很温柔,如柳叶落在了春日的碧波中,在心底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
  良久,他结束了这长长的一吻,笑道:“真乖。”
  他本就雍容的音色,此时就如同一坛陈了数年的美酒,听在耳里,无端有些醉人。
  商青鲤红着耳朵,冷冷瞥了江温酒一眼,道:“这种肉麻的话以后少说。”
  江温酒:“……”
  压下心中的悸动,商青鲤松开不知何时圈上他腰间的手,退后几步,道:“夜深了,就寝吧。”
  “你这话……可是在邀请我?”江温酒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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