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大道》第49/181页


这么拼命地追赶,还是一点点距离,都没追上。

直到腿脚蹲麻,谢初才晃悠悠起身。
迎面的人群里,他看到了宗诚。
宗诚的手放在白色外套的口袋里,神色仍然倦淡,站姿也并不笔直。日光将他的头发和眼眸照得微微透明,却又有一抹很深的暗色,在浅色里隐隐浮现。
一瞬间谢初觉得,他似乎早已认识宗诚。
早到在入狱之前,杀人之前,车祸之前……
这种感觉蛊惑谢初走向宗诚。
然而走近时,感觉却消失了。

小花园里的树叶泛出枯红,弥漫清秋的安静。
谢初和宗诚坐在长椅上。
阳光倾洒,谢初又想起在监狱时,也和宗诚肩挨肩晒过一次太阳。
只是那次晒得胆战心惊,温温暖暖的阳光,快把谢初煮沸。

这次,却显得落寞伤感。
谢初说:“诚哥,让你看笑话了。”
“为什么这样做?”宗诚问。
谢初低头,看向光影斑驳的碎石子路,说:“你可能觉得奇怪,但我和翌宁,当年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宗诚没有任何惊异的表示,浑身散发稳定、包容的气息。

谢初曾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迷陷在宗诚的气息里,这不过是宗诚的某种能力,掉进去,摔得粉身碎骨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这个静谧的秋日下午,谢初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理智与情感,总是一对深刻的矛盾。

“当时我读高二,翌宁是插班来的转学生,他很优秀,一来就引起轰动,但翌宁性格实在太孤僻了,慢慢地,也就没人敢靠近他……”

太阳光泽缓缓流动,云层在天边飘散舒卷,谢初讲着讲着,回忆一点点涌入,现实一点点消失。
他几乎忘记,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身边的人是谁。

脑海里全是和白翌宁在一起的画面。

阳光好的日子,两人翘课跑到学校天台,挑一个僻静角落,白翌宁分一半耳机给他,两人一起听歌,音乐声包裹耳膜,整个世界都化为璀璨旋律。

父母出差,他就跑到白翌宁那住,晚上窝在被子里,和白翌宁拳打脚踢。大部分时候他打不赢白翌宁,总被制得毫无招架之力,偶尔打赢了,也充斥白翌宁故意放水的嫌疑。打完架两人都累得够呛,看到白翌宁汗渍渍呼吸沉重的狼狈样子,他就算打输,也有种别样的成就感。

考试前,白翌宁就变成半个老师。白翌宁平时对他相当纵容,可一拿起书辅导他学习,就开始犯凶,连训带骂,还无情打击:“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太笨了,笨死了。”但当他傻瞪着题目发愁,白翌宁又会从后面环住他腰,下颔抵住他肩窝,很轻柔地抱着他。

有次打年级篮球赛,他被对方前锋恶意推撞,白翌宁冲上前就把那个粗壮的前锋踢在地上,死死掐住前锋脖子,就像要杀人似地,别人怎么扯都不松手,脸上表情可怕得骇人……最后还是他扶着腰过去劝阻,白翌宁才放手,抱起他跑去医务室。

还有,他会喊白翌宁去他家玩,白翌宁总不去,他总喊,白翌宁终究败下阵来。那天父母做了很多菜,还把许浩和许容砚也叫过来一起吃,大家都很开心,白翌宁甚至含着笑意,颇有耐心地回答他老妈无聊八卦的问题。那天晚上,白翌宁躺在被子里,低声说:“你家人很好。”
他兴奋地喊:“我老爸老妈当然好!翌宁,你搬过来住吧,我妈听说你一个人住,还让我问你要不要搬过来住呢。”
白翌宁不语,狭长眼睛里闪动异样的光泽。
“搬过来吧,”他推推白翌宁胳臂,“我家人也是你家人啊。”
“是吗。”
“那还用问!”
“小初,”白翌宁突然抓紧他手腕,“我不需要你家人,我只需要你。”
“嗯?”
“只有你,”一个字一个字,沉沉压过来,“绝对不准离开我。”

心口一痛,谢初猝然惊醒。
太阳要落下了,暗蓝天际翻腾紫红云霞,最后一片亮光燃烧殆尽后,夜幕很快就会降临。
谢初有些惊疑,无法相信自己和宗诚待了这么久。
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他独自出神,追溯往昔,陷在完全的沉默里。

宗诚竟一直在等他。
等了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谢初歉疚地说。他是真地想道歉,遗忘宗诚,让他有种莫名的难过。
宗诚没说什么,过了一会,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
“何必呢。”
谢初一怔。
宗诚的口吻难以形容,好像在安慰,好像在开导,又好像勘破谢初心中所有纠缠,带着怜惜,发出无可奈何地低叹。

忽然间,宗诚的手机响了。
谢初见状,起身:“诚哥你接电话吧,我先走了。”
宗诚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把电话挂断,抬头看向谢初。

“谢初。”宗诚慢慢地说,“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谢初有些意外:“嗯,诚哥你说。”
“像你这样的人,”宗诚盯着谢初,眼神很深很沉,“到底为何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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