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路呻吟》第88/126页



窗下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啸,他从那一阵雾一样的心绪中走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校长不是?我呸,不过一个主任,一个渣敢三主任,你就可以把整幢楼都快震塌哰,等到你真做校长哰,是不是把校内的所有房子都掀翻?”

同事的妻子刚下岗,憋着的那股抝劲,大有掀起屋顶的气势。

在这女人的急语中,在一大段激情澎湃的耳叮撕咬后,张权禄终于弄明白过来,原来自己魂飞天外时,厨具也上跟着心潮的起伏,极富节奏感地欢跃起来。这不,让楼下这憋屈着心事无处申的女人,突然找到了谈心事的由头。

冲出自家门来,找他黄权路对擂起演说才能来,通俗而有力的话语,震得他耳膜发炎,肾功能枯竭。

他直到窗边,看着那女人正洪水决堤般叫嚣着,把下岗的苦下岗的受歧视下岗的憋屈一古脑都洒到了校园内,可黄权路的憋屈又向谁洒欢儿?

据说这女人跟班组长闹腾了一个上午,而班组长又是经理的小舅子。她拽着那个小舅子向经理评理去,没想到评来评去,三天后这被以“扰乱正常办公轶序给依法拿下”了。

拿下就拿下吧,还在南眳电视台上上了则公告,像所有公示一般,大肆宣扬了一番她的卯着劲儿地跟上司过不去。为此,树芳还与他展开了一次轰轰烈烈的讨论,议题是:现在这些领导咋就这样缺德,开了就开了吧,还把一个好好的人给逼疯不成?逼疯就逼疯了吧,居然还绝了人家找工作的后路。

这世道真是的,官得罪不起,得罪了当官的就像找到把快刀抹脖子。这是树芳的原话,他一直揣在脑中,今天又抽出了新芽。

听到这激烈嘴功的震动,凑热闹的人们,从不同的角落不同的楼阁不同的单元里涌了过来。沉寂已久的校园的一股风雨,正在校园内弥漫。形成一种可以称之为热浪的氛围,占领着各人心灵的至高点。他想了想,这也许就是另类的文化吧,一种市井文化,市井中的下岗文化与校园文化、小吃摊文化正在合二为一。

宿舍区顿时唏声不绝:“黄权路淌上这档子事,校长出差他没去。文章,听说一篇性命攸关的文章,呆家里哰。这下可好,惹到哰,不如碰到哰,碰到哰不如淌到哰吧。唉,真是人不顺心事临头呐……”

其他人议论纷纷,不断道:“跟着她去多好,校园也不会像呃烦躁哰……”

“你们晓得啷子,现在是关键时期,而且的关键的事儿绊住了脚后跟,所以,现在出事哰吧……”

“不去还不是一样出事?”

“是咯就是嘛,去不去都要出事,何不去呢?”

“去了反而好,不然,你们看你们看嘛,现在这个样,咋个开交……”

“又不是你不可开交,你急个啷子?”

“就是就是,你这叫啷子来着……老虎不急猴子急。”

等声音静下来,那个女人高呼道:“你们都在这点叉啷子巴。有事干事去,没事的哪凉快呆哪去。”

众教职工见这女人突然之间调转了矛头,纷纷远离了战场。

一摊子人才离去,又过来一党子人。

黄权路不用辨认就知是何许人。

那女人不怎么回家,对这党子人是看了又看,瞄了又瞄,终于认定与黄权路无关。其中有那么几人嘴尖皮厚,是些不好惹的角色。

看着如潮而来,如汐而去的围观者,黄权路不由得想起大学时代读的小说《乡场上》,心里一抖擞,晨起的第一缕光线似乎不那么爽朗了。

他想回屋,由那女人折腾去。刚坐到沙发里,楼下那声音似乎因此更带劲了。

“你怕哰,黄权路,有胆子你给我出来。”声音啸聚校园林间,奔突而来。

屁股还没坐呢,他暗道,还有个坐实的时候吗?可以仔细一听,那女人高亢的声音里,尽打着擦边球。心里又一乐,这女人胆子虽大,却也没有忘记“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于是又坐回沙发里。

不过这擦边球擦得实在,让校园内路过的教职工,纷纷绕道而行,远远避开去。都道:关键的时候关键的场合关键的事关键的人,谁还会来这边凑热闹。热门还是让刚进来的那伙摆小吃摊的摊贩们,擦这个边吧。

女人的独角戏走过了漫长的荆棘,如电影里的间谍,通过若明若暗的语言,企图挑逗出民众另类的情绪,从而激出主人公陈述厉害,并就此而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艰苦鏖战,仍然未见黄权路的身影。那女人的气焰似乎没有找到接着头的暗号,心中的气也自泄了六分。

黄权路听得楼下又一阵骚乱,原来是那个女人的丈夫——陈凌波赶了来。
70.-第二十四章 怨言方休又逢喜⑵
“你在这点整啷子?人家都不跟你吵,你觉得有趣得很么?你一个大学生,说哰这些废话,管用吗?”

“我这不是……”

“我晓得你心里难受。但是黄主任最近的心也不好受。他都忍哰,你平时一个那么讲理的人,应该也能忍了吧?”

“是是是,得了吧?”那女人似乎心气已经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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