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医生》第25/52页


  苏一鸣醒来的时候程雨非已经不在。他漂亮的大房子里空空荡荡,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那个瞬间苏一鸣有些恐慌,不过他很快在厨房里发现了一锅浆糊,这才安下心来。想来是程雨非一大早起来做的面条变的。能够给他做面条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苏一鸣摇了摇头,甩去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自己这次是怎么了?患得患失的。为什么她会不在意这么优秀的自己?
  喝了一口咸浆糊苏一鸣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放弃了爱心早餐,转而倒了一杯牛奶。一直以来他的作息不太健康,熬夜是常态,早餐基本上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解决。不过今天他约了客户喝早茶。
  就是于绥文公司的新老总,姓周。新官上任三把火,周总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光了苏一鸣屁股上的毛。他不知怎地对苏一鸣的货做了一次彻查,竟然查出不少不合格的。这批货被退了回来。
  因为曾经在外企呆了好些时候,苏一鸣秉承着质量就是生命的理念,对货物质量的把关一项十分严格。他亲自查看过那些所谓的不合格产品,确认根本不是自己工厂生产的。可他没法跟老周叫板,行大欺客,客大欺行。生意场上往往是实力说话。老周根本不在乎谁做公司供应商,可苏一鸣却丢不起这个大客户,他只能忍下这口气。而且他知道是自己大出血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他供着老周的前任老王,哄得他很欢喜,所以他们之间的生意往来一向愉快。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王的时代结束了,苏一鸣早就知道自己的麻烦会接踵而至。他一直试图接近讨好老周,并且巴巴赶到B市去了好几次。可惜每次老周见了他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阴晴难测。
  他曾经向于绥文打听过老周的爱好,于绥文曾经很隐讳地总结了四个字:贪婪阴损。他也曾经□裸地向于绥文表示自己通过他牵线搭桥结纳老周的愿望,却被于绥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于绥文模样清秀举止文雅,骨子里却极是刚愎,他当时就对苏一鸣断言:老周这个人太张扬,这个位置坐不长,这个人也危险,最好也不要招惹。
  可惜苏一鸣不能丢掉这块肥肉,尤其是最近全球经济已经开始放缓,海外市场这一块大大的萎缩,影响了苏一鸣的现金流量。没有于绥文的帮忙他只好自己出马,通过种种途径进攻老周这块堡垒。最近老周终于有些松口,这次来这里竟然主动打电话给苏一鸣,说是请他喝早茶。
  当然不光光是喝早茶,苏一鸣对此心领神会。可惜他对老周的心思实在是捉摸不透,肚子已经被茶水灌了鼓胀,老周依旧是顾左右而言他,一直不肯切入正题,谈话间总是绕过生意往来。苏一鸣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老周终于说了一句:“……不知道苏总有什么癖好?我这个人是好古成癖,爱玉如痴。最喜欢古玉。”
  苏一鸣精神一振,喜欢玉器?难道老周暗示什么?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选送一些上好的古玉?老周继续悠悠地说着:“见了好玉,我可是不惜代价。昨天我在古玩市场搞了块好玉,花了我十二万。苏总你会不会鉴赏玉器?你瞧瞧?”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翠绿的东西,递给苏一鸣。
  苏一鸣微微一愣,心里忽地雪亮。他装模作样拿起那样东西,对着光线细看,又轻轻用它敲击了一下碗边,长叹一声:“好玉!老坑玻璃种,无绵无裂,何止十二万,二十万都买不到。周总好眼光!”
  老周淡淡地哦了一声,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将玉收回的意思。苏一鸣心下更加肯定,他装出惊喜的样子:“周总,你知道吧,我这个人也是爱玉如痴。原本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是我实在是觉得跟这块玉实在投缘,就做一次小人,我出二十万,不知道周总肯不肯将割爱?”
  老周蹙了一下眉头,淡淡地瞥了苏一鸣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原来苏总竟是同好啊。君子成人之美,既然苏总喜欢,那我就忍痛割爱了。”
  苏一鸣立刻堆上诚恳的笑容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把那块玉收入囊中。周君子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起身告辞。苏小人做出得了便宜欢天喜地的样子送他。
  等老周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苏一鸣方才收了面上的笑容,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靠,又拎起那块‘玉’看了看。真是块货真价实的好玉,地摊上三块钱一个。苏一鸣手一甩,翠绿色的物体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垃圾桶。
  高!真是高!离开茶楼的时候苏一鸣在心底冷笑。这么个含蓄的受贿法,即便是万一有人告状也不会落人口实。这东西我就是花了十二万买的怎么着?是块玻璃?那是我鉴赏技艺不精,被人骗了。至于你花了二十万买了,那是你比我学艺更加不精。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当然苏一鸣并不在乎这点钱,如果老周能够不无理取闹,处处针对自己为难自己,这点钱对于可能带来的好处来说,不过是一毛之于九牛。
  回到公司苏一鸣一直忙到下午,才偷空给程雨非打电话。
  “宝贝,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话语比声音更加暧昧,很满意地听到对方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小到几乎听不见,蚊子似的哼哼:“嗯……没事。呃……你……”
  苏一鸣会心的微笑,似乎看到医生的脸,慢慢的,丝一丝的,变红,成了一颗鲜美多汁的水蜜桃。他舔了舔嘴唇,尽量冷静而不失温柔的叫她的名字:“雨非……我想你。我想要你……住到我那里。我想要随时随地能够看到你,无时无刻不感觉你的存在。你住过来吧?”
  电话里的程雨非长久的沉默。苏一鸣没有紧逼,低低笑了一下:“你喜不喜欢我那?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重新找个地方,我住过去也行。都随你。只要能够跟你一起。”
  程雨非还是沉默,苏一鸣体谅正经女人第一次后的害羞犹豫,决心给她一些思考的时间。于是他岔开话题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笑话,这才挂了电话敬候佳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爱情就像是炖肉汤,火功到了味道才好。当然,尽管知道好消息肯定很快会来,苏一鸣还是有些忐忑。
  好消息来的很快,虽然是横着砸过来的。那天苏一鸣在公司干得热火朝天,小区物业打电话过来说是抓到了一个可疑人物,似乎是小偷之流。
  苏一鸣在电话里发脾气:“小偷?那扭送公安机关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期期艾艾:“可……这个人说是你的朋友……”
  “……”苏一鸣顿时火冒三丈,什么意思?自己会跟贼做朋友?没等他发飙,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在电话里叫了一声:一鸣。
  “……”苏一鸣更加火冒三丈,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
  “是我老婆。哪里象贼?你们都是干啥吃的?”苏一鸣一向不愿意为难小人物,不过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苏一鸣其实已经换过好几套房子,也跟不同的物业打过交道。不管物业费之间落差多大,小区的保安的水平总是差不多,有差别的只是态度。按照苏一鸣这么多年的经历,保安总是把你的朋友当成是贼挡在门外,让你在朋友面前丢尽面子,真正的小偷,却一个也抓不住。唯一不一样的是,你缴纳的物业费越高昂,小区保安对你的态度就越谦恭。
  “竟然是苏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到底是高档小区,保安的态度果然是诚恳谦卑,“苏夫人不肯在这里登记,还拖了个很大的箱子……所以有些可疑,。抱歉……苏先生希望您能够体谅我们这些小百姓,现在工作不好找……”
  苏一鸣愤愤地哼了一声。身份登记这个东西非常的侮辱人,就像他有时候去一些使领馆,出入的时候要出示身份证登记,一下子就觉得到了别人的地盘,矮了一截。他记得上次在美国的同学汪遂良过来看自己,因为长得黑,又不修边幅,加上在资本主义国家逍遥自由惯了,不肯乖乖地出示身份证件,被保安当成民工扣留。苏一鸣也是灰头土脸很没面子把他领了回来。
  回来后苏一鸣吓唬他:“遂良,以后你可不能这样蛮横!幸好这里不是深圳,我有个朋友,在深圳街上被查到没有带暂住证,立刻就被收容了。遣送去修了两周铁路,然后发了路费回去了,当时他还负责着一个项目,他老板两周找不到人急得几乎跳楼。”
  “真的?”汪遂良十分震惊。
  “那当然,很多铁路就是这样修建起来的。”苏一鸣表情严肃。
  “……”汪遂良眨巴眨巴小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他离开了没几年,祖国已经变得这样陌生,直到他看到苏一鸣脸上忍俊不禁地笑意才醒悟自己上了当。
  “切!你小子糊弄我!”汪遂良狠狠敲了苏一鸣一拳,打的他龇牙咧嘴。
  苏一鸣一笑置之,没有告诉他,那其实是个真实的故事。
  保安低三下四,一再向两人道歉,苏一鸣虽然是满肚子的不满意,可是凶拳打不得笑面,几句难听地话扔过去,人家都陪着笑脸受了,你还能怎样?真的去投诉让他下岗不成?苏一鸣把一腔怒气按奈下来,还是先把女人哄开心要紧。
  “你为什么不肯登记?”苏一鸣轻轻抱了抱她,低声问。
  “要登记单位。我害怕单位知道我跟人非法同居。”
  “你们医院会管你这个?”苏一鸣差点笑出声。
  “不会。不过传出去名声不大好。”
  “……”苏一鸣簌忽回头,看穿她心底的担忧。
  

  章节35 豪宅之居大不易(二)[VIP]

  “雨非,你还是对我没信心。”苏一鸣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目不转睛盯着她,似乎想把心底的真诚剖给她看。
  程雨非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认真:“我只是对我们的未来没信心。我相信你现在对我的心思,可是我担心这份感情不能天长地久。”
  “……”苏一鸣叹气,“天长地久,人生都只是白驹过隙,雨非你想的是不是太远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很理智地想过了,什么样的结局我都能接受。爱情这么美好的东西,值得不顾一切的投入。人这辈子,那么浓烈的爱情也就有一两次,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不想再因为怯懦或者犹豫留下任何遗憾。”程雨非缓缓垂目,单薄的眼皮遮住眼里的激流暗涌,别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
  苏一鸣暗骂自己混蛋,怜惜地握紧她的手,紧到恨不得把它揉到自己身体里去,他低头匆匆吻了她一下:“雨非,怎么想到今天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让我过去接你。”
  程雨非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承诺,抬头直视苏一鸣的眼睛:“想给你个惊喜,只是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晚。我租房子的小区离医院近,住了好些医院的同事。我也不愿意被人看到,同居也就算了,还傍大款,在医院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苏一鸣唔了一声:“傻瓜,过来就过来了,怎么不直接进屋?”
  程雨非微微一愣:“怎么直接进屋?我又没有你家的钥匙。”
  苏一鸣闷哼了一声:“雨非……你每次收了人家的礼物都是不细看的?简直太不尊重人了……你上次送的那个木头苏,我可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恨不得把那块木头刨开来……生怕你刻了什么字在上面。”
  木头苏?程雨非半天才醒悟过来是自己很喜欢的苏东坡木雕。在上面刻字?她很困惑,在那么漂亮的艺术品上刻字就跟在文物古迹上写上张二呆到此一游一样没品。她觉得苏一鸣的想法很奇怪。不过……苏一鸣的意思是?
  “一鸣……你……把家里的钥匙给过我了?难道……那个手工钱包里面藏着什么?”用字母写着苏一鸣爱程雨非的那个?
  苏一鸣撅起嘴巴,委屈地唔了一声:“真的没打开钱包看?里面有IC卡,可以进这里的门禁,电梯是指纹控制的,能够直达户内。我已经把你的指纹输进去了。雨非……其实那次我已经把这个家交给你了。”
  程雨非抬眼,眼里一片冷静,似乎并没有因为感动生出任何不智。“家?你说过房子不是家,人才是。”
  苏一鸣一怔:“呃?人……应该是指我吧?我……不也已经交给过你了?”
  程雨非没有答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不出喜怒,半晌才说:“我以为交给的意思是色授魂与。只有色授还不够。”
  “钱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送给你的,我放了些钱在里面,不时会再转帐进去。你喜欢什么只管买,万一购置大件不够的话说一声,我会转钱进去。” 苏一鸣对她讨好地微笑,心想多少次了,我明示暗示旁敲侧击提醒你买东西买东西,怎么到现在还没发现钱包里的宝贝,真是个小马虎!也不知道怎么给病人看病的!
  程雨非眼里忽然有些自嘲的神色。苏一鸣还是不愿意直面这个问题。爱情这个东西,是不是谁在乎谁就先输?不管苏一鸣怎样花样百出巧舌如簧,她都不能肯定他的感情里有多少真挚。而自己却是动了真情,也毫不掩饰的表露了真情。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真诚太在意,感情就有了卑微之感。
  程雨非想起张爱玲,对男女之情剔透如她,竟然也会写出这样一段心声:“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土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土里开出花来。”可见恋爱中的女人都有些疯狂。就像自己,明明已经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却还是象个初恋的小姑娘,一头栽进苏一鸣这口流氓陷阱里。就是这种冷静的疯狂最可怜。
  电梯停在顶楼,苏一鸣拖着程雨非的箱子,很绅士地让她先进屋子。程雨非并没有去看那只装了宝贝的钱包,从箱子里出人意料地拿出了一只炒菜的铁锅。
  苏一鸣的厨房装修很漂亮,全进口的橱柜,整套德国进口的刀具厨具。现在摆了一只黑乎乎的笨重老式铁锅,怎么看都不搭调。“那个……雨非,咱家锅碗瓢盆已经够多了吧,这个铁锅是不是多余了?”苏一鸣恨谨慎地斟酌着言辞。
  “你那锅放上油不起烟,炒上菜没香味,烧好了不鲜美。我觉得根本就不配叫锅!”
  “……”苏一鸣闷哼了一声。省油不起烟,健康无污染正是他的进口锅的过‘锅’之处,怎么在她嘴里就一无是处了。不过他聪明地没给自己的锅正名,程医生似乎不大高兴了,他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只好赶紧横到床上装死。
  这招果然管用,程雨非没有再打扰他,手下的动作也愈加轻柔起来。等她弄好饭菜的时候苏一鸣已经睡着了。
  “很累吗?起来吃饭了。”程雨非叫他,很温柔地抱着他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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