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63/98页


“我就不信你不作弊!”这鸟人指着我吼道,“你他妈到底怎么搞的?”

关亨和那娘娘腔喉咙里也咕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我当时和金以恕怒目对视,仿佛要在怒火中把对方消灭掉。

“你他妈到底怎么搞的?”他又嚷了一遍,“我就不信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没作弊!”我斩钉截铁说,——只能这样说。天哪,我真恨不得上帝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

“你说没作弊就不作弊了?”金以恕叫道,“你怎么解释这么长时间来你一直是赢?我就不信这天下有这么好的手气!”

“我向上帝发誓:我没作弊!”我又狠命说了一遍,几乎是一字一顿。你要是以为我说得轻松,那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哈哈哈……”

这几个鸟人同时怪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最他妈荒诞不经的话。

“上帝?”金以恕怪叫道,“你别他妈在我面前说上帝!我从来不信什么鸟上帝!你要是作弊了,就老老实实承认——”

“你他妈的闭嘴!”我猛站起来,指着金以恕那张混账至极的鸟脸:“你有没有上帝那是你的事!你要侮辱我内心的上帝,别怪我不客气!”

“哈!”这家伙似笑非笑干吼了一声,“我不闭嘴又怎样?”他突然也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我的手一下,“你以为你他妈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你有鸟上帝就不得了是不是?”

天哪,我真的要疯了!你要是以为我只把上帝当作玩笑来对待,那你真是错得不可救药了。当时我脑子好像失灵了,木木然坐下,呆若木鸡。

“你人品绝对有问题!”金以恕指着我,下结论说。

“别的我不好说,”关亨接过话头,把脸转向我,“在做人这点上,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改进改进,至少你可以变得合群一点,坦诚一点……”

天哪,居然说我不坦诚!我他妈实在听不下去,呆呆望着关亨那张丑陋至极的脸,就像望着一堆大粪。这白痴接着说了一大串,反正就是如何做人的论调,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完全可以说,我已经懵了。

沈优子站在金以恕身边,怪模怪样瞟着我,眼里是一种混账神情,我简直说不上来。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问问她,好像落水的人看到了一块浮木,我想从她嘴里确证一点什么。

“你说说,”我问她:“你看到我作弊了吗?”

她无可无不可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说说吧!说心里话!”我几乎是哀求她,“不管你看没看到,也说说:你心里(我特别强调这个词)认为我作弊了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王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堆混账透顶的话。

“不管怎么样,”她说,“我觉得关亨说的没错,你做人确实有问题,——也许你不承认,或者自己感觉不到,但你做人确实有问题。连关亨过生日都不请你,……你不觉得你做人有问题吗?”

我哑然不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木然盯着沈优子那张下贱至极的脸。

“岂止是有问题!”金以恕接着说,完全等于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一个人连打牌都玩假,这不只是做人的问题,直接就是人品太差!”

“为什么关亨过生日偏偏不请你?”沈优子这贱人又重复了一遍,就如同在研究我的伤口,“你难道没想过吗?你不觉得你的人品有问题吗?”

我木然站起来,走过自己书桌前坐下,两手扒在桌面上,眼前摆着那本《纯粹理性批判》,但是我没有注意到。

看到我这灰溜溜的情态,金以恕就像看到了一条落水狗,更加得意忘形了。

“一个瞎子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形象的!”他说(显然是对我说),“就他妈生活在自我的小圈子里,坐井观天,自以为是,还以为特立独行呢,狂得不得了!你有什么可以狂的?你以为你看懂那本书了吗?(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手摸着《纯粹理性批判》)你要是看懂那本书,你就不是你了!——简直是自欺欺人!”

说到这里,这几个鸟人怪笑了起来,好像在为他们精彩的演说喝彩。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身之际看到了他们得意忘形、幸灾乐祸的脸,就像一群鬼火环绕着我。当时这几个鸟人都站起来离开了麻将桌。贾力勍离得最远,半歪着个头瞟我,脸上怪笑着,一边手还在挠耳朵。关亨没有刻意看我,只是做出一种很失望的混账神情,好像对我的冥顽不化感到失望,而眼前的局面又让他得意,因为这正是我的冥顽不化造成的。金以恕就在我身后,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混账气派,正在等我的反应。沈优子倚在麻将桌边,手指抓着一个麻将反复翻动,也在等我的反应。

不管他们有什么不同的姿势,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都流露出对我肆无忌惮的侮辱,以及由这种侮辱带来的得意和幸灾乐祸。这一切宛如石雕一般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一劳永逸占据了我的心灵。自此以后,这就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总时不时、有意无意闯入我的印象,使我战栗,使我狠心,使我咬牙。鉴于这个场面对我后来的影响如此巨大,我希望你记住这个场面。

我当时呆呆望着这几个鸟人,不发一言。

“你到底狂什么?你有什么可以狂的?”金以恕又说,显然我的沉默更刺激了他。“穷得他妈叮当响,看过几本狗屁书,就自以为了不起!你要是真了不起,就别他妈去找女人包养!”

天哪,我真搞不懂我的忍耐力为什么如此巨大——我竟然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着金以恕那张混账鸟脸。一说到“包养”,那几个鸟人脸上就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杂种样。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一副什么神情,肯定难看到极点。如果你在场,你肯定觉得我的脸简直就像他妈一条热闹嘈杂的混账街道。

“怎么,你不服?”金以恕又问,这狗娘养的明摆着就是故意刺激我。

我死死盯着他,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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