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79/98页


我想他应该是出去吃饭之类,反正还要回来。我呆在宿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他死前我要不要把沈优子和我曾经干的伟大勾当——姑且称之一夜情吧——告诉他呢?不告诉他的话,他至死都不明不白。告诉他,他又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情绪躁动,影响到我的行动?我一时真他妈定夺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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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情绪反应。如果说我当时下定决心是出于一股强烈的激情冲动,那越到后来,这种激情慢慢转化为一种思想上的需要了。现在干掉了两个人,经过巨大的震惊和惶恐,我慢慢获得了一种沉稳,甚至称得上老练。不是说我完全忘了那种愤恨(姑且用这个词),这是不可能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那种愤恨已经沉入了潜意识。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干掉这几个鸟人,不仅仅——或不再是——出于情绪的冲动,而更是一种思想上的需要。

我在宿舍等到七点过,金以恕回来了,就他一个人。我当时在上网,纯粹是装模作样,这你知道。这鸟人看起来很他妈烦躁,又问起关亨和贾力勍。

“可能相约去哪里玩了吧,”我说。“前天他们一起去了一趟白云山。”

“他妈的!找个人打牌都没有。”

“你可以在网上打嘛。”我说。

“屌!网上打不爽!”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开了电脑,上网打牌。——可以下手了,我想。但是,我又犯起了踌躇:动手之前到底要不要告诉他——那件事?你可能觉得我这想法怪,多此一举。可我就是认为应该告诉他,不告诉他我总觉得欠他点什么。

我看他打牌进入了状态,就过去把门关了,反上锁。返身回来,照例开始喝酒。铁锤就在衣柜里,恭候命令。我和这鸟人背对着背,我要是开柜门拿铁锤,他不会注意到的。

“说还是不说呢?”我心里反复琢磨,“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干脆起身离开座椅,攥着酒瓶在宿舍里踱步。我应该放松心态,像没事人一样。尼采不是说过吗?——想要最彻底把人杀掉的人是笑嘻嘻的。还有呢,——人们不是通过怒火,而是通过笑容来杀人。老天爷,这话太他妈对我此时的口味了。我为什么不能笑容满面呢?

“老弟,”我突然笑道,“要不要喝点酒?”

“什么?”这厮转过脸,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天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请他喝酒。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刚才我听到你们在吵架——没什么的,女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调侃道,“怎么样,来点酒浇浇愁?”

“浇个屌!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他疑神疑鬼乜斜着我——他看我从来都是斜着眼睛,从没正眼瞧过。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没吃错药!”我尽量使自己的情绪显得活欢,“要不要来点?”

“屌!”这厮叫道,瞥了一眼我手上的酒瓶:“你那什么鸟酒?劣质白酒?我不喝!”

“没关系!”我笑道,“这不妨碍我们谈谈女人,是吧?”

“屌!”这厮还是莫名其妙,“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是个疯子,”我踱着方步,俨然一个混账战略家。“其实,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疯子——”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终于不是乜斜我,而是盯着我了:“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的表现有点怪,”我迎着他的目光,而且笑容满面,“但我现在确实想跟你交流女人。在这方面,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交流交流的;不是吗?”

“屌!”这鸟人叫了一声,回头去不理我了。

“你这人!唉!”我叹了一口气,我也摸不清我到底是在表演呢,还是这就是我的原貌。“难道你对女人没兴趣吗?”

“对女人有没有兴趣是一码事,问题是,”——他突然急躁起来,转身朝我叫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老天!你难道还没听懂?我就想跟你交流女人。”看他那愣头愣脑的样子,我突然想打消念头了。“算了!看来你没什么兴趣,你忙你的吧!”

“真他妈是个疯子!”他转过身去了,不到五秒钟,又转过来,问道:“你刚说你听到了我们吵架?”

“对啊!”我看他问我,顿时又来了兴致。“我回来到走廊上听到你们吵,不想打扰你们,就呆在外面抽烟。哈哈,我这种精神可嘉吧?”

“可嘉个屌!”这厮脸色自然了点;似乎为了表达一种随意,他把一只脚翘到了桌面上,半斜着身子对我说:“你以为偷听人家争吵很他妈高尚吗?”

“错了,老弟!我根本没偷听你们,你要是以为我有这个兴趣,就大错特错了!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

“那你他妈在外面——唉,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鸟人又他妈急躁起来了。

“哎!看来你还是莫名其妙,”我想了想,索性豁他妈出去了:“直说了吧:你还记得你提过的换妻游戏吗?”

这厮愣了一下,乜斜我的眼神慢慢放出光彩,——当然其中还是充满了奇怪。

“怎么,你有兴趣?”他总算笑了一笑,如同一只混账小猫看见了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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