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50/105页
进去时候大堂里已然满满当当的人,他们自然有人引着去往雅座,茶博士微笑着道:“晨起时候您府里的人来吩咐过,早已给侯爷留好了雅座,请。”
徐颂宁才想起他晨起时候吩咐管家的样子:“侯爷那时候就准备好了呀。”
“是。”
薛愈微微屈了指节,蹭过鼻梁。
他们独自坐在那雅座里,徐颂宁对今日的事情一句也没提,闲闲聊了些平日里的事情,菜上来后就安静下来。
外头的小姑娘却忽然热闹,徐颂宁听见阿清和两朵云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欢喜地叫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于是把人叫进来。
“是卖粉黛的,沿着雅座叫卖呢,适才拿云朗试了试,颜色好看也好描画,所以欢喜了些。”
薛愈瞥一眼,看出她也好奇:“叫进来看一看罢。”
他喝过茶水清口,就见果然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俏生生地进来,眉毛画得果然很好,颜色深浅得宜,弯弯入鬓。
“夫人今日画眉了吗?”
云采凑过来看一眼:“颜色淡了许多,姑娘也试一试吗?”说着拉了云朗新画出来的漂亮眉毛给她看,徐颂宁便点一点头。
那小丫头嗓音清脆,挽着一篮子眉黛问,说着捧上一支没用过的来:“夫人请。”
云采便要过来给徐颂宁描画,却被云朗和阿清一人扯住一角袖子,生生把她拽在了原地。
云采不解地回头,就听阿清咳一声,云朗紧跟着咳一声。
她自己也没头没脑地跟着咳嗽,最后各种眼神暗示下终于明了,抬手把那眉黛递到薛愈手中:“侯爷在这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薛愈:……
他捏着那眉黛,虽然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徐颂宁还是从他眼底看见了一瞬的不知所措,摆一摆手:“出去胡闹,若是喜欢,把各色眉黛留下几样,回去试着玩罢,不要耽误人家做生意。”
她瞥见云朗眼神,叹口气,点头道:“从我账上出这钱。”
几个丫头欢天喜地地簇拥着那卖脂粉的丫头出去,徐颂宁回头再看,薛愈还捏着那眉黛在钻研。
瞥见她来,他招一招手:“过来。”
他站起身来,润湿了那眉黛,动作轻慢地扫过她眼眉,细致至极。
温热的鼻息浅浅地拂在脸庞,徐颂宁眼睫颤颤垂落,却觉察得到,他极专注地望着自己。描眉点妆,由夫妻间做来,仿佛便就是世间第一缱绻事,许多年后大约都会记得的场景。
“是这样子么?”他约莫是学过些丹青画,手法不算十分生涩。
他画完徐颂宁拿了镜子来看,颜色到底过于乌浓了一些,然而第一次上手,勾勒得出眉形已很好,她点着头,说很好。
“侯爷是练过丹青么?”
“早两年练字的时候,也连带着学过一些工笔。”
“练字?”
薛愈点点头,语气平常:“我十一岁过后,七年来没有正经地写过字,再写奏章公文的时候,字迹实在不入眼。”
这话叫人心酸,徐颂宁心里被轻轻一戳:“我见侯爷的借条,字已经是很好看的,铁画银钩,不输大家。”
他笑一笑:“泰半时候还是潦草,时不时要练习着——你的字是很好,是…沈家老太爷亲自教的么?”
徐颂宁点点头。
她字的确是外祖亲自教的,薛愈放下那眉黛,轻轻说:“过几日若有空,教我练一练字罢,也是许久没有练习过了,早些年,我的字也是老太爷亲自教的,只是许多年过去,尽数都荒废了。”
“好不好?”
他问话的语气温和,有商有量的态度,一双眼乌亮地盯着你看,徐颂宁怎么样都不忍说出“不好”的,更何况她本就是愿意。
他们说准了便继续吃饭,三个丫头在外头把眉头描得乱七八糟,回府的时候各自顶着粗长的眉。
徐颂宁看了就忍不住抿唇微笑,眼眉弯弯的。
薛愈捏了枚眉黛自去研究,徐颂宁则一边净面,一边听几个丫头聊使用后的感受。
“我今日才晓得,原来这些酒楼里头,不仅有吃饭的,还有兜售各种小吃玩意儿的,还有卖各种饮子的呢,真新奇。”
徐颂宁往日里并不常出门,身边丫头也连带着不出门,唯有阿清见识广泛,于是趁着这会子就跟他们唠起来。
徐颂宁听得津津有味,托着腮专心听人讲,薛侯爷在里面等到地老天荒,最后披着外裳走出来。
三个丫头抬头看见他就转身溜了,徐颂宁后知后觉地回头,烛光昏黄,薛侯爷披着件外裳,内里的寝衣洁白,映着他如玉的面色,懒怠地倚靠着屏风,唇边带点笑:“是想出去走走吗?”
“谁也不想只是困在一隅角落里。”
徐颂宁坦然说着,她其实对薛愈大多时候都坦诚,许多话自然而然也就说了,没有外人面前戒备的样子,是轻松至极的状态。
很奇妙,不足够信任,但值得交心。
第四十五章
薛愈抿着唇,笑一笑,没有承诺,只伸手把她握住:“睡吧。”
他们默契地不再说起这个话题,薛愈把膝头的册子安置在一边,上面用眉黛画满了各色的眉形,徐颂宁探着头看了眼,顺手抚过自己的眉弯。
薛愈把那本子移开。
徐颂宁很浅地笑,靠在枕边入眠,却又睡不着,于是睁眼看薛愈。
他睡得安稳,呼吸平顺,几乎没什么动静声响,只瞧得见他胸口的起伏。
她看着这人,渐渐就想起今日和人说话时候的思量,如今这世道,女子浮萍一样,依靠父兄依靠夫君,总是随波逐流的命,逃不脱被规矩礼法严苛相待。要找一个人依托太需要谨慎与重要,毕竟要全副身家都寄托在上面。可她到底还是觉得不甘心,她有阿娘留给她的嫁妆,她聪明善经营,那些铺子庄子的收入水涨船高,除却阿娘留下的本金,单利润就翻了几番,倘若能让她一个人独门独户活着,那她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不必一定要依附在谁身上。
徐颂宁眼皮耷拉下,心里静静沉吟琢磨过许多闲散的时期,昏昏沉沉也就睡过去了。
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衾被平整,不必摸就晓得是凉透了,徐颂宁睡得不好,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坐在床沿上,仰着头看窗棂里透过的明泛的日光。
云采原本守在外面,听见动静绕过屏风走进来,看见她坐在床边,仰着头发呆:“姑娘?”
徐颂宁听见动静,收回视线,招手示意自己要起身,语气沉静:“你过两日找人去看一看,哪里有宅子出售,要市井繁华地方、靠官府近些的——不必知会侯爷与他身边的人。”
这话说得云采一怔,步子顿了一下,眼珠子往外扫了两眼,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姑娘要养个外室么?”
徐颂宁原本心里还在计量,听见她这话,笑出声来。
“怎么,你有合适的人推荐吗?”
她语气温和,漱口后接过云采拧干的热毛巾,自己捂了脸,那丫头呆愣愣了好大一会儿,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两句话来:“倒…倒还没有,我帮姑娘留意着,只是姑娘一定要小心,我还记得侯爷早些时候的模样呢,凶得吓人呢。”
徐颂宁脸闷在毛巾里,发出闷闷的笑声。
她自那热腾腾水汽里抬起光亮的一张脸:“不过是想着,如今新婚燕尔不算什么,过后若有什么龃龉,咱们除却侯府也能有个容身之地而已,你个丫头满脑子装着什么东西?”
顿一顿,她补充:“阿娘倒是留过几处宅子,只是地方偏了些,到底让人不放心,也不是非要急这一时半会儿,若有出手的,你记得留意问一问。”
云采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收拾完这些算是起身,她起得不算很早,但也并不十分晚,这大约就是不须向父母晨昏定省的好处,昨夜不能安眠,那隔日便能由着性子多睡上一会儿。
因为今日有好天光,徐颂宁坐在廊下,要人支了桌子看账本,她做事情专注又认真,一上午不知不觉就忙完了许多活计,厚厚两摞堆在那里,而她掸一掸衣裳站起身,询问午膳吃什么。
“侯爷吩咐人送了些外头的新鲜吃食回来,余下的还是几样姑娘喜欢的菜色。”
徐颂宁眼睛瞪了瞪,看向答话的阿清:“什么时候吩咐的?”
“临走就吩咐了灶上,说午间会遣人送吃的来,适才果真就有几个人捧着餐盒来了,夹层里头灌着热水,那清炖的鸭子还是温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