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51/105页


  徐颂宁指节屈着,蹭过鼻梁。
  她努力不挂念他,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
  于是吩咐人摆了膳,吃过后沿着花园溜达,接了一封拜帖。
  是盛平意的。
  总要有人来拜访的,只是前三日他们新婚夫妇,旁人眼里大约有许多浓情蜜意的话要说,于是也都按捺着不来,第一个来的是盛三姑娘倒是让她松一口气,徐颂宁从前上头顶着个郭氏,京城交际圈里涉足不深,那些妇人姑娘她还摸不清底细,正缓缓打听着声名。
  总不如盛三姑娘,是个有些交情的人。
  盛平意来的时间很巧,正赶在人午睡醒后不久。
  她迈过垂花门,对徐颂宁点了点头。
  “怎么不早些来?一起用个午膳也好。”
  这话说得是客套,任谁去人家拜访,有点心眼的也不能赶在吃饭的点来,所以可以避在下午,正好错开吃饭的时候,早几十年的时候这个时间点也有忌讳,也要错开,因为这时候是探望将死重病的人的,如今风气开化了,这些规矩就淡了,只有年纪长的才在乎,他们小一辈的只消不给人添麻烦就好。
  盛平意听了也只是笑,挥散了身边的人和她单独闲唠。
  “我原本不想来叨扰的,但我家里的长辈盯着我瞧,对你很是关怀备至,一定要我来走这一遭。”
  她话耿直,徐颂宁晓得其中的意思。
  薛愈亲友不多,除却长姐外,关系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已丧姑姑家的表妹。如今他又得帝王器重,盛家颓丧,自然想搭他这根线来筹谋,于是从前胆战心惊害怕着的与薛家的裙带关系又排上用场,从前薛愈没娶妻的时候不好往来,如今有了正儿八经的表嫂,自然要抓紧时机,赶在盛三没出阁前要她多出来交际交际。
  徐颂宁垂着眼,轻轻笑。
  盛平意也没多提盛家的事情,指一指宫门的方向。
  “只怕还没有人来得及跟你讲,今晨昌意被放出了宫来,如今已经在她府上安置了。”
  她被拘进宫门,有一半缘由在徐颂宁的事情,如今徐颂宁和薛愈亲事已成,皇后要放她出来也算合情合理,只是也不晓得她究竟甘心了没有。
  “多谢你来告诉我,我理了一日的账本,消息还闭塞着。”
  盛平意喝一口眼前的清茶,继续道:“你在自己府里也还好,她手伸不那么远,也不怕人给她剁了。但是总要出去的,只怕她又折腾些鬼祟出来。”
  她语气冷肃,眼尾上挑,说过之后轻轻嗤一声,发出短促的气音。
  徐颂宁晓得她是关怀自己,也明白她知道分寸,这样僭越的话不会在有第三个人的时候说,也只低头温煦笑着。
  盛平意说完这个,又跟她聊了几句,最后实在掰扯不出来,长叹一口气:“贵妃姐姐嘱咐我,跟你讲一讲这京城里的人情,可我出门的次数跟你不相上下的少,你要我从哪里说起来。”
  这话说到她俩各自的心坎里。
  徐颂宁是已经出阁,盛平意也在说着亲事,成亲后难免有要交际的事情,这是不得不做的,不再像闺中时候一样可以躲过,可两个人都是娘亲早早就去世的人,徐颂宁还好,有两个舅母带着,盛平意外祖家的人都尽数去世了,更没谁会真心管顾。
  然而徐颂宁外祖早两年才去世,两个舅母还未去服,淡去京中贵妃们的交际圈已远,要指教,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们两个因为说起这件事情,各自觉得难办起来,对视一眼,齐刷刷叹一口气。
  “是怎么了,在这里叹气?”
  外头忽然一声问询,清越的声调,问话的语气很温和,徐颂宁还没回头,先抿着唇笑出来:“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薛愈身上的官服还没去,紫衣玉带,衬得他眉目如玉,显出高官重臣的威仪来。
  “事情忙完,便被陛下赶了回来,说我新婚燕尔,要多在府里留上些时候。”
  这话说得盛平意唇边露出一点促狭的笑,徐颂宁耳尖红了一点,很快平顺下去:“侯爷先去换下衣裳吧。”
  薛愈点点头,继续留地方给她们说体己话,盛平意没继续留,收拾着要离开,徐颂宁搭着她手嘱咐两句,亲自把人送出垂花门,才回头看薛愈。
  他换了浅色的常服,坐在她看账本的桌前喝茶:“是遇上什么不顺遂的事情了吗?”
  徐颂宁摇摇头,把两个人苦恼的事情说了。
  薛愈笑笑:“我同僚里也有几个交好的,明日请他们的夫人来和你说一说就好。”
  徐颂宁一直以为他孤绝一个人,听见他有交好的,下意识挑了眉头,神色倒还是波澜不惊。
  薛愈看出来了,捏着她笔杆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划拉两下:“我有交好的的确叫人讶异,你性子温煦,在这京中交际不广也叫人有些讶异,都是一样的。”
  他说着,招一招手:“午膳用得怎么样?”
  他捏一捏她手腕:“太瘦了。”
  徐颂宁一一说了感受,又谢他关怀自己,薛愈摇头:“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谢我,显得是我恩赐一样,到时候我习以为常,你哪一日不谢了还要觉得你不识好歹。”
  徐颂宁没想过薛侯爷有这样的念头:“那我这么心安理得地承受着,侯爷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么?”
  他眉梢一弯。
  “怎么会,你值得的。”


第四十六章
  他们在廊下静静坐着,薛愈捏着那笔,语气很认真地问她:“教我练字好不好?”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徐颂宁亲口答应的。
  她抿着唇走到他身边,抽了一张新的宣纸出来,玛瑙的镇纸抹过纸面,押在一角:“侯爷想要写些什么?”
  他想不出,最后轻轻说:“写你的名字,好不好——阿怀?”
  薛愈的语调很轻,说至最后两个字时候,近乎无声,徐颂宁盯着他唇分辨,寥寥两个字,被他叫得缱绻,唇齿开合,仿佛说着情话。
  阿怀。
  徐颂宁握着笔杆,按着纸张写下这两个字来。
  她字的确是很好很好的,半点不见逼仄别扭的意思,两个字写得舒展开阔,不是簪花小楷,没有闺阁情调,她写完了将那纸张递到他面前,矜持地收着下颌,并没有自夸的意思,却也没畏缩谦卑的态度,很坦然。
  薛愈又念那两个字,在唇齿间反复着。
  “阿怀。”
  他们靠得近了,念这两个字的时候,气息拂在耳畔,温热和煦。
  他握着笔,小孩子描红一样,端正着坐姿,一笔一划描摹着写,写出来的也还好看,只是一横一竖显出点生硬来,徐颂宁靠近了说很好,指了要注意的地方给他看,说这里应该怎么改,他于是在另外的地方又试了几遍,偏偏薛侯爷那么聪明一个人,写起字来总不得要领。
  偏偏徐颂宁没法像教着小孩子写字一样,把他手整个包握住——他手指修长,要比她搭上一圈,最后薛侯爷轻轻道:“我握着你的手,试一试你是怎么写的吧。”
  徐颂宁想了想,于是点头。
  他们站在桌前,薛愈轻易就把她环绕住,他的影子覆盖住她的,手也把她的紧握住,他指间有茧,磨砺过她指节。
  徐颂宁脑海里猝不及防地闪过一段画面,眉眼间仿佛泼洒上一捧滚烫腥甜的鲜血,她徒然瞪大一双眼,就只看见薛愈拦在自己身前,贯穿他长剑的胸口抵在她胸前,剑尖没入皮肉一寸,牵扯起不绝的心痛。
  握笔的手一颤,徐颂宁身子微微弯下腰去,手按在胸口上,几乎要咳出一捧鲜血来。
  薛愈的手要抬起,才松开就被徐颂宁紧紧攥在掌心里,她的脊背贴上他,两个人衣袖交叠在一起,她把那手紧紧抓着,深折了腰。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薛愈护着她额头,以免她磕上书桌,扬声唤着阿清,徐颂宁脸色苍白地抬起眼,紧攥着他的手指润湿,再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摇着头叫他:“侯爷,我没事的。”
  薛愈皱着眉,指腹搭在她手腕上,替她号着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语气温柔至极,一字一句轻轻问她,仿佛声线再高一点,就会把她再推回那份惊吓里一样。徐颂宁抿着唇,神色苍白,只把他手指握得更紧了些,可还是什么也没再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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