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70/105页


  她这话说得很识大体,一字一句都宽厚,却似乎是认准了这事情他也许真的沾染过的样子。
  薛愈微微偏了头,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她手腕,把人往近前一拉,身子也倾过去,尽力平顺了语气。
  “我和那位崔夫人的事情,之所以没有跟你说起,是因为觉得无关紧要,或者说,那时候并没有想起曾有过这样一个人——我和她交际并不十分深厚,也不知晓寥寥数面,怎么就变成了所谓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你之前,我没有过,没有过别人,以后也不好有。”
  “嗯。”
  她点一点头:“我知道。”
  指尖上的疼还在,那药膏推开,侵入肌理的时候,带着一点冷冰冰的凉,他手里的药瓶随手丢开,重新扔回药箱里,咣啷一声,和其余的撞成一片。
  他要再说一点什么,恰好撞上两朵云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回来,两个人叩了叩车门示意,然后就坐在车前,没进来,留徐颂宁和薛愈相对。
  “流言最沸的时候,我人昏迷着,没办法去解释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拖延下来,并不是刻意这样做的,也不是因为什么念着旧情,我们之间,当真是什么也没有。”
  他并没有善谈的名声在,但绝非笨嘴拙舌的人,此刻面对这样的境遇,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渐渐说至手足无措的时候。
  半晌,他极轻地道:“那氅衣,我并不知道是她赠的,之所以留着,也是因为,因为当年兄长们,并不是因为她,若那衣裳留着,会让我们两个之间都不痛快,待回去…我们一起烧掉吧。”
  “不……”
  徐颂宁摇摇头,嗓音一时有些凝滞,半晌,才道:“我不是要侯爷把那些东西都毁掉,我也没有…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生气。”
  “你只剩下那件东西了,我不想做从你手里夺走回忆的人——我也知道的,知道你留着是因为你的兄长而非…霍家娘子。”
  她说着就渐渐停滞下来,不晓得该怎么给他解释清楚,于是迟缓了许久也接不下去下一句话。
  他们彼此之间仔细算来其实没有什么嫌隙,也并没有做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可偏偏因为这样的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动荡,让徐颂宁一下子从那些惹人沉沦的情/爱里面抽身出来,又变回了那个清醒自制的徐大姑娘——她并不是不信眼下的薛愈,而是因为父亲,因为儿时的经历与见闻,因为记忆里母亲那个瘦削伶仃的身影,对未来她和薛愈之间会是怎么样充满了未知与恐惧。
  她母亲难道没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光吗?
  誓言在说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不是真心的呢?
  她在最初的时候,以为自己一生都与爱上他无缘,哪怕未来和他夫妻反目也不至于伤痕累累。
  可是,可是。
  人一旦有所在意了,就难免患得患失,车马声辘辘里,徐颂宁摇摇头:“我真的没事,不是在心里生气故意这样说的,我真的没有生侯爷…夫君你的气。”
  似乎是要佐证这样的话一样,她握着他的手,微微仰着头,去亲吻了一下男人冰凉的唇角:“我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意识到,嫁给侯爷后,原来要面对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有一些不太适应,我只是,还没习惯。”
  她不经意间还是会叫他“侯爷”,似乎那一声“夫君”的确是因为勉强。
  薛愈被她亲吻过的地方湿润而温热,他静静看着她,看她嘴上说着没事,却又变成了徐大姑娘,不再是徐颂宁,也不再是阿怀,没了脾气,没了小性子,以无可挑剔的态度。
  他的伤口从没这么疼过。


第六十九章
  薛愈余下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许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但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他曾想过许多次,是否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似乎总有一些怕他,在旁人面前是坦荡温厚,对上他的时候就总难免受惊的表情。
  薛愈偶尔也会觉得惊诧,毕竟他虽然凶名在外,但大多数时候都有温和的面皮,怎么就把人吓得这样厉害。
  更不要说他身畔有波涛汹涌,如晦风雨。
  尽管她不算风平浪静里长大的姑娘,在濒死的关头也总迸发得出十足的力量。
  倘若不和他在一起,那也许日后就只有茶米油盐的家常小事值得烦忧,没有太多危及性命的东西。
  可是他舍不得。
  他这辈子眼睁睁看着太多东西毁灭,目睹了许多情谊崩塌,身边的人一个也留不住,他这一生到最后只剩下了为死去人湔雪的念头。
  然而峰回路转的时候,又多了她这一个妄念。
  想留她在身边,想这一次能够留住一个人。
  再爱一个人,也难免有私心。
  他这一生得到的东西都曾在十一岁那年湮灭,于是二十三岁那年,他将错就错,想试试这次能不能留住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可是眼下却后悔了。
  她的确经历过许多,然而到底是内宅里的腌臜手段,尚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拱到风口浪尖,殚精竭虑,受惊害怕也是难免。
  薛愈心里辗转过许多个念头,最后自嘲地一笑。
  未付一言。
  这事情就这么翻了篇,两个人之间似乎就这么解释透了,一直到就寝都没有再提起这样的事情。
  中间薛愈去前面整理一些公文,阿清捧来了热茶和两朵云唠嗑,顺便里里外外把徐颂宁的身体关怀了一通。
  徐颂宁在她说话的间隙插进去一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侯爷的伤口怎么样了?”
  “其实并没有好全,只是侯爷急着回京,所以才匆匆忙忙地回来。不过侯爷也算是好运道,伤处虽然溃烂,但是在冬日里,也没有伤到血脉经络,不耽误平日里用手。”
  徐颂宁听了这话,才点一点头。
  阿清又把话题拐了回去:“适才听她们两个说,姑娘的癸水好多天没有来,最近也恹恹地不乐意吃饭,叫我给摸一摸,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吧。”
  徐颂宁把手腕伸出,阿清的指节在那上头搭了片刻,沉吟许久,又仔细问了一些她身体近来的状况。
  待一切了结,她回头就对上两朵云期盼的目光,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侯爷走,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姑娘若有孕,那么至少也是两个月前的了,脉象上怎么也该显现出来,我适才把脉,却半点痕迹没有。”
  确实,一个多月的时候脉象不稳,把不出来是常有的事情,但大多数都能在二三月间摸出来的,那时候母亲就算再粗泛,总也能有所察觉。
  这样的事情不说好也不说坏,徐颂宁却觉得心里霍然松了一口气。
  她才嫁来不到半年,很多事情不想那么着急,也实在不确定,眼下的她是否准备好了,去养育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为人温厚宽和,但性子其实总带一点冷淡。
  她曾被她母亲融入骨血里疼爱,并因此总是担忧,她自己也许做不到那么无私而无所求地去疼爱一个人。
  两朵云适才虽然期待,但眼下知道没有,到也说不上很失望:“姑娘还年轻,身后又没有长辈催促,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正说着,薛愈从外头进来,身上裹着冷冰的夜风,肩头堆积霜雪,挟了寒气扑面。
  徐颂宁轻咳一声,站起来要去迎他。他站得远远的,摆一摆手,示意她坐着等候,自己先抬手掸去了飞雪,又把大氅挂上架子,人才进来。
  “在说什么?”
  奔波一日,又忙碌许久,他就算再强硬的身体也支撑不住,更何况还带着没愈合的伤口。
  此刻他面色透出一点憔悴的苍白,唇色也淡下去,嗓音沙哑着,对着徐颂宁的时候,倒还勉强笑得出来。
  阿清几个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徐颂宁接了话:“没事,只是前两日身上不舒服,还以为是有了…叫阿清来摸了摸,原来是个误会。”
  “嗯。”他点一点头,唇边抿出点笑来。
  “这样的事情不急,有了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松快。”说着在她身边站定了,看向准备要走的阿清:“你家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可还好吗?是有哪里不舒服了,才疑心到这个上面吗?”
  徐颂宁愣了愣,阿清已经答话了:“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最近两个月事情有点多,累得很了,所以食欲有些不振,因此才叫我来摸一摸,试一试。”
  薛愈点一点头,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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