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91/105页


  周明净掸着被猫儿滚皱的衣裳:“我晓得你是要问你母亲的事情。”
  徐颂宁垂下眼皮去。
  “三婶婶真的知道。”
  回应她的是长长的叹息声。
  “我以为能瞒一辈子。”
  周明净慢慢地说:“我不跟你说,是因为我无凭无据,这件事情又隔了许久,我担心有朝一日对簿公堂,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她坐在原地,仰着头看徐颂宁,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是在她眉眼间寻觅她母亲的痕迹。
  徐颂宁微微皱了眉头,听她慢吞吞说:“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在这家里,说话这么分量,一来是你三叔官位不显、身体也不好,二来,是因为我娘家早不景气,我嫁进来后不久,就败落下来,如今还每年来我这里打秋风。”
  “我能仰仗依靠的,只有你三叔,所以大丫头,就算你知道,这事情里面牵涉着你父亲,你真的会选择为了你母亲而与他对簿公堂吗?且不说‘子为父隐,父为子隐’①的道理——你父亲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你是会信我一番空口无凭的话,还是信你赖以依靠的父亲?而我揭露这事情之后,你三叔又会留我吗?”
  她询问徐颂宁:“倘若是这样,那到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她问得平静,可却又仿佛是声嘶力竭地在向她发问。
  这样的世道里,她什么都做不得,没有任何可以仰仗的东西,所以只能紧抓着夫君,若不然,她该何去何从?
  徐颂宁沉默下去。
  “你三叔将要外放了,不知什么时候回京,这话藏在我心里,也很久了,你既然这样追问,那大丫头,我如今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单独说给你听,这话说完,我就忘了,此事与我了无干系,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她以释然的语调,隔了半晌:“当年我没把这事情说给你母亲,到底是我亏欠了她。”
  徐颂宁抬了抬手:“我也只当这事情是道听途说来的。”
  周明净清了嗓子:“当年老夫人还在,大家还都是一处居住,有一日我去给你三叔端煎好的药,却看见老夫人身边的姑姑,亲手往你母亲的补药里加了些东西。”
  徐颂宁对祖母的印象不太清晰了,只晓得她是个很严厉的老夫人,虽然慈眉善目,对着小辈却半点不留情面,且因为她嫌自己是个女孩子,各种不待见,阿娘和她很不对付,只是面子上的和气。
  “你母亲那段时间病得离奇,可是又寻不出个原因。”
  周明净抿着唇:“后来我便多多留心,发觉那药每天都会被放进你阿娘的补药里,有时候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有时候是你父亲身边的人。”
  徐颂宁沉默地听着,日光照在背上,一片温热,却焐不进她心里去。
  “但是这样,也许倒也是我多心,可你母亲去世那天……”
  周明净深吸了一口气:“那天,你母亲突然惊厥呕吐,直说头疼,我当时正陪着她说话,忙叫人去请了大夫,可先来的却是老夫人,她说你母亲那样子,仪容不整,怎么能见大夫,一定让人先为她梳洗好才肯请大夫,可你母亲当时难受成那个样子,又不时抽搐两下,几乎按不住她,一番折腾后,她人也渐渐没了精神,等大夫来的时候……”
  徐颂宁嗓音发哑地接下去:“等大夫来的时候,我阿娘已经回天乏术了。”
  “是。”
  徐颂宁觉得有什么人掐着她的脖颈,恶狠狠踩在了她胸口上。
  记忆里阿娘的音容笑貌还栩栩如生,下一刻就被人恶狠狠撕碎了。
  当年阿娘及阿娘身后的沈家,都深陷在薛家谋逆一事里面,在府里也受着忌惮,没谁敢为了她违逆从来说一不二的老夫人,于是都眼睁睁看着她哭喊求救,最后被妆点成精致的样子,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倘若只是你阿娘,我其实并不十分笃定。”
  周明净捏着指节:“可是郭氏…她临死时候,和你阿娘那么相仿,只是拖得更长,也受了更多的苦。”
  ……
  徐颂宁走出三叔家的时候,脸色还是煞白的。
  她唇被紧抿着,一点血色也无,阿清过去扶住她,才发现她紧攥着手,指甲近乎掐进皮肉里,仰头看人的时候,眼睛失了焦。
  其实在薛愈给出那结果之前,徐颂宁已经查得七七八八,只是并没有那么全备。
  经她查证,有几家糕点铺子,其实出于她父亲,敬平侯徐顺元。
  七拐八拐,能追溯到当年她的祖母身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徐家和皇后能牵扯上什么干系。
  毕竟贵妃和皇后势不两立,可她爹还有胆子把她嫁给薛愈。
  其实到了今日,听三婶说了那么多,徐颂宁心里也有一点明白了。
  她记得母亲去世后不久,沈家满门都受了牵连,但父亲并不在其中,甚至两年间,还擢升数阶。
  背后的人昭然若揭,是皇后。
  当年的事情,有皇后的手段在,父亲一贯是投机取巧的人,真本事不算太多,钻营倒是积极,这么多年也就混迹下来。
  彼时薛家倒了,沈家也岌岌可危,和母亲结了姻亲的父亲只怕担心着自己是否能独善其身,于是毒死发妻,向皇后投诚。
  后来与郭氏一族结亲,也是为了这样的道理。
  只是到如今,为什么又下了毒手,杀死郭氏——这又是向谁表示诚意呢?
  徐颂宁微微仰了头。
  她曾询问过薛愈,还有没有查出别的东西来。
  可他说没有。


第九十二章
  薛愈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徐颂宁还没睡,披着衣服在戳灯花。
  她手背被抽伤的地方已经包扎起来了,裹得像个粽子。
  徐颂宁感慨说自己亏得不是易留疤痕的体质,不然这一年来,就要落得满手疤了。
  阿清笑过之后又心疼:“姑娘这两年,磕磕碰碰的,的确有些多。”
  云朗和云采原本远远地靠在一边,听见这样的话,点头如拨浪鼓:“我家姑娘从来没遭过这么多罪呢,从前在夫人手底下,到底也比眼下……”
  平静一些。
  从前是后宅里的小打小闹,偶尔见点血。
  如今则不然,动辄就是抄家灭祖百十条人命的要挟。
  云朗和云采抱怨完,各自捧着一簿账本走远了。
  屋子里只留下阿清和徐颂宁,还有几个清理的小丫头。
  徐颂宁神色平淡地抬起眼,看屋里的人进进出出,眼皮垂落,没掀起半点波澜,她嘴唇抿起:“阿清,我想你帮我做个事情。”
  她语气温和,叫人以为是要帮她端杯茶水,或是递块糕点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后在阿清靠近的时候,她用平静的语气淡漠吐出几个字来。
  “我要杀了敬平侯。”
  薛愈回来的时候,这场对话已经结束很久了。
  他进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在门边踌躇才推开门进去,彼时他人已在料峭春风里冻得冰凉了,冷白一张脸,半垂着眼,没有敢和徐颂宁对视。
  徐颂宁托着腮坐在那里,听见动静,幽幽地转过视线来看他。
  “侯爷?”
  她淡声喊,见这人没动静,于是又叫了一声:“薛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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