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记》第94/103页







正文 第八十章:“迹”“算”之道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2-2-17 11:29:40 本章字数:3065


王廷相还进而从自然现象的变化方面论证“理”在变化运动过程中的久暂性,并接触到“常”与“不常”的对立和统一的关系。他是这样说的:“道莫大于天地之化,日月星辰有薄食彗孛,雷霆风雨有震击飘忽,山川海渎有崩亏竭溢,草木昆虫有荣枯生化,群然变而不常矣,况人事之盛衰得丧,杳无定端,乃谓‘道一而不变’,得乎?气有常有不常,则道有变有不变,‘一而不变’不足以该之也。为此说者,庄、老之绪馀也,谓之实体,岂其然乎?”何谓“气有常有不常?”王廷相解释说,从事物的总体方面言,千差万别的事物均自“元气”变化而来,这就是“常”;然而从各个具体事物方面看,参差不齐,这就是“不常”。由此出发,他批判客观唯心主义的错误是在于离开了物质的多样性而把一个空虚之“理”吹胀为世界的本源:“天地之间,一气生生,而常而变。万有不齐,故气一则理一,气万则理万。世儒专言理一而遣理万,偏矣。天有天之理,地有地之理,人有人之理,物有物之理,幽有幽之理,明有明之理,各各差别。”从“气”的唯物主义一无论出发,王廷相极力反对宋儒把人性分为“气质之性”与“本然之性”,并坚认根本不存在有离开“生”的所谓“本然之性”。他强调人性是人的知觉运动的过程,这在他批驳朱熹“性者理而已矣”时,有着清楚的表述:“仁义礼智,儒者之所谓性也。自今论之,如出于心之爱为仁,出于心之宜为义,出于心之敬为礼,出于心之知为智,皆人之知觉运动为之而后成也。苟无人焉,则无心矣,无心则仁义礼智出于何所乎?故有生则有性可言,无生则性灭矣。精神魂魄,气也,人之生也;仁义礼智,性也,生之理也;知觉运动,灵也,性之才也。三物者,一贯之道也。故论性也不可以离气,论气也不得以遗性,此仲尼相近习远之大旨也。”
这段话阐明了“生之谓性”的古说,并指出了人的道德情操不能离开人的生理基础来架空立说。虽然这样仅从生理学的观点而未从历史学的观点出发,并不能真正揭示“人性”的本质,但就其把“人性”和人的知觉运动相结合而言,则是进步的命题,比从伦理学的品级观点就高明到万倍了。这和宋儒神秘的人性论来比较,是有区别的。
王廷相把“性”与“气”的关系概括成这样的原则:“性与气相资而有不得相离者也”(答薛君采论性书)。在“气”与“性”相结合的这方面,他认为“气”为主。“气”的“清浊粹驳”决定了人性中有“善”也有“恶”。他即据此反对孟子的“性善论”与宋儒的“本然之性”。他说:“气有清浊粹驳,则性安得无善恶之杂?或曰,人既为恶矣,反之而羞愧之心生焉,是人性本善而无恶也。嗟乎!此圣人修道立教之功所致也。凡人之性成千习,圣人教以率之,法以治之,天下古今之风以善为归、以恶为禁,久矣。”
这就是说,人性之所以臻于“善”,其关键在于“习”,而并不存在所谓先天的“至善”。在人性论上,王廷相强调“习”,与此相联结,他在认识论上重视“见闻”,并正确地指出了视、听、思想等等的作用是依赖于人的器官的,亦即“耳之能听,目之能视,心之能思,皆耳、目、心之固有者,无耳目无心,则视听与思尚能存乎?”他认为知识是“思”与“见闻”的结合,圣人和普通人一样,要得到知识,也必须将这两方面结合。“心”(这里他沿袭了“心之官则思”的古说)固具有认识的能力,但必须依赖人的感官与外物接触,认识能力才能发挥,这即是他说的“心固虚灵,而应者必借视听聪明会于人事,而后灵能长焉”(出自石龙书院辩)。他认为每一个做学问的人认识了并服膺了这样的道理,才可以进而言学。他所写的石龙书院辩就是阐发这一论点的。他很重视这篇文章,将它“揭之院壁,以为蒙引,使后生来学,脱其禅定支离之习,乃自石龙书院始”。在其中他以婴儿为例,生动地阐述了“接习”的重要性。他说:“赤子生而幽闭之,不接习于人间,壮而出之,不辨牛马矣,而况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节度乎?”王廷相所说的“接习”即是:人依凭感官与外界的事物相接触,而获得知识。他自己在研究学问时,很重视“观之”、“验之”的直接经验。他常常依据着自己“观之”、“验之”的结果,反对背离科学的古人的妄说。他曾这样自述他如何观察雪花与土蜂:“冬雪六出,春雪五出,言自小说家。予每遇春雪,以袖承花观之,并皆六出,小雅:‘螟蛉有子,果赢负之’,诗笺云:‘土蜂负桑虫入木孔中,七日而化为其子。’予田居时,年年取土蜂之窠验之,每作完一窠,先生一子在底,如蜂蜜一点,却将桑上青虫及草上花蜘蛛衔入窠内填满;数日后,其子即成形而生,即以次食前所蓄青虫、蜘蛛,食尽则成一蛹,数日即蜕而为蜂,囓孔而出。累年观之,无不皆然。始知古人未尝观物,踵讹立论者多矣。无稽之言勿信,其此类乎?”
“观之”、“验之”、“接习”、“见闻”等,他又称之为“实历”,这和“虚讲而臆度”是两条对立的认识论路线。他认为只有依据前者,才能认识自然的规律并进而掌握规律。在阐明这个论点时,他以“学操舟之术”为例,这和柳宗元阐明唯物主义认识论时的举例有相似之处,他说:
“世有闭户而学操舟之术者,何以舵、何以招、何以橹、何以帆、何以引笮,乃罔不讲而预也,及夫出而试诸山溪之滥,大者风水夺其能,次者滩漩汩其智,其不缘而败者几希!何也?
风水之险,必熟其机者然后能审而应之;虚讲而臆度,不足以擅其功矣。夫山溪且尔,而况江河之澎汹、洋海之渺茫乎?彼徒泛讲而无实历者,何以异此?”王廷相认为“讲”与“行”、“行”与“知”应当结合,他强调通过“行”所总结出的知识是真知,与闭户不出,猜度想像出的假知识有着原则性的区别。他用“必亲至越而后知越之故”为例阐明这一论点,以后王夫之也运用这一事例来发挥唯物主义认识论。王廷相的下面一段话概括了唯物主义认识论的观点:“讲得一事,即行一事;行得一事,即知一事,所谓真知矣。徒讲而不行,遇事终有眩惑。如人知越在南,必亲至越而后知越之故,江山、风土、道路、城域可以指掌而说,与不至越而想像以言越者,大不侔矣。故曰:‘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其此之谓乎)晚宋以来,徒为讲说;近日学者崇好虚静,皆于道有害。”他自己是体验到而且实践了这个原则的。这从他依据自然科学对唯心主义和神学的进攻,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王廷相反对邵雍的唯心主义象数学王廷相在批判邵雍的唯心主义象数学时,提出了两个概念:“迹”与“算”。所谓”迹”即是事物的客观现象;所谓“算”就是“法之谓也”。“算”是依据于“迹的,例如有“日月合壁,五星连珠会于子辰”(“迹”),才“可以定夜半之冬”(“算”);有“以喉音为宫,管虚为声”(“迹”),才“可以定九寸之黄锺”(“算”)。因此,他作出这样的结论:“迹也者,定也;数之可据也。”可见他依据对天文现象与音律现象的思考与概括,认识到事物是第一性的;“物”在数量上有着参差不齐,因而“数有奇耦之变”。他进而指出邵雍离开具体事物而把“数”视之为世界本源的谬误:“天地造化不齐,故数有奇耦之变,自然之则也。太极也、君也、父也,不可以二者也;天地也、阴阳也、牝牡也、昼夜也,不可以三者也;三才不可以四,四时不可以五,五行不可以六,故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邵子于天地人物之道,必以四而分之,膠固矣,异于造化万有不齐之性,戾于圣人物各付物之心,牵合傅会,举一而废百者矣。”他不仅指出象数学在理论上的错误,还进而指出了这一理论对后学的危害在于神学的天命论,那就是“弃人为而尚定命,以故后学论数纷纭,废置人事,别为异端”。
王廷相作为一名明代的唯物主义者,最典型性的还在于他否定了鬼神迷信之说,这也是非常不同寻常之处。





正文 第八十一章:“数”“历”之法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2-2-17 11:29:41 本章字数:3176


王廷相反对神秘的五行灾异之说王廷相对于“五行分配十二支于四时”、“以五行配五脏六腑”、“以五行名星纬”、“以五行论造化生人物”等的妄说,都进行了批判。他从自然科学知识出发,驳斥“以五行分配十二支于四时”,首先指出,寒暑的变化与四季的循环,取决于得日光之多少:得日光多则热,得日光少则寒,与“五气之布无与焉”。其次,四季的每一季之中,均有金、木、水、火、土,如果说“春止为木,则水、火、土、金之氛孰绝灭之乎?秋止为金,则水、火、土、木之气孰停留之乎?土惟旺于四季,则余月之气孰把持而不使之运乎?”
他最后的结论是“书以辩物,数以衍历,历以纪时”。这里,他把“物”看成第一性,而人为的“书”、“数”和“历”不过用来纪录“物”的变化,因此不能离开自然变化来杜撰“书”、“数”和“历”,而“五行配四时”的妄说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在王廷相看来,金、木、水、火、土只不过是五种物质元素,纬说以之附会于儒家的经典,是荒唐的。和纬说相对立,他从如何利用这五种物质元素为人类服务,来解释大禹谟:“大禹谟曰:‘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言六者能修治之,使遂民用,则养生之具备矣。堤防祛害,灌溉通利,水行地中,则水政修矣。出火纳火,鑽燧改火,昆虫未蛰,不以火田,则火政修矣。裹蹄泉货,铁冶鼓铸,金政修矣。山林有禁,取木有戒,斧斤时入,木政修矣。画井限田,正疆别涂,高城深池,土政修矣。教民稼穑,播艺百谷,谷政修矣。六政既修,民用皆足,五者生养万民之功成矣。”
因此他强调“人定能胜天”的道理,更由此出发猛烈抨击五行灾异的谬说。首先,他阐述自然现象的发生和变化,不受人们意志的支配,根本就不存在着所谓“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的必然联系的现象,这从“尧仁如天,洪水降灾;孙皓昏暴,瑞应式多”的事例就可得到证明(见答顾华玉杂论五首)。其次他强调只要把握住自然的规律,水旱之灾是可以克服的,这就是明证:“尧尽治水之政,虽九年之波,而民罔鱼憋;汤修救荒之政,虽七年之亢,而野无饿殍。人定亦能胜天者此也,水旱何为乎哉?”对于纬书中的神秘思想和周敦颐的太极图说,他也予以批判。他的看法是“天自是一物,包罗乎地,地是天内结聚者,且浮在水上”(地是天内凝结之物),论证是:“瓶倒于水而不沉,瓮浮于水而不坠,内虚鼓之也。观此则地所附可知”(出自玄浑考)。“观掘一二十丈,其下皆为水泥;又四海环于外方,故知地是水火凝结、物化糟粕而然”(地是天内凝结之物)。
这一解释中的合理因素是:王廷相反对了对于天地形成的神秘解释,而从物质本身的变化来加以阐明,但他的解释也包含着局限,亦即重复着一种古老的因袭观念,认为大地“浮于水上”。
王廷相依据当时的地质知识以及他自己的观察所总结出的“地生而后生物”理论和五行家的妄说展开斗争。他说:“山是古地结聚,观山上石子结为大石可知;土是新沙流演,观两山之间,但有广平之土,必有大川流于其中可知。因思(“思”是在“观”的基础上进行理论的概括)得有天即有水、火,有水则必下沉,水结而土生焉,有土则木生,有石则金生,有次序之实理如此。”
王廷相反对鬼神、风水等迷信王廷相虽然自述他以孔子“敬鬼神而远之”为“至论”,并声言“天道(把“天道”和“天之道”区别开来,且与“人道”对立起来)远而难知”,但实际上他已否认了鬼神的存在,而强调人世间的一切祸福都是人为的,并没有什么鬼神在冥冥中发号施令。王廷相反对鬼神、风水等迷信,是依据“无形色则神灭”的唯物主义原则的。他在具体地运用这一原则时,则着重揭露鬼神风水福荫等妄说的违反逻辑。按照鬼神论者的逻辑,“善人”有“善报”。“恶人”有“恶报”;但客观事实并不如此,“世之人物相戕相杀,无处无之,而鬼神之力不能报其冤”。在反对风水福荫的妄说时,他首先指出这类妄说是“邪术惑世以愚民”,接着叙述了一套关于丧礼的历史:在古代,人死之后,“委之于壑”,有人曾见其父母的尸体为狐狸所食,感到悲痛,于是用“樏梩而掩之”。后世的圣人不忍其亲的尸体和泥土混在一起,用瓦棺、后世又用棺槨埋葬。因此,王廷相断言,在从前的圣人看来,根本就不存在有什么风水福荫之事。他接着说,如果说真的有什么风水福荫之事,那么若子若孙应当会得到同样的好遭遇,但事实也不是如此,有的富,有的贫;有的寿,有的天;有的贵,有的贱;有的善,有的恶。可见风水福荫只是骗人的鬼话。但是这类鬼话的害处极大,“使人盗葬彊痊,斗争愬讼,死亡罪戾,无处无之”。
值得住意的是,王廷相还敢于接触“邪说横行”的社会根源,指出“由于在上之势致之”。这里所说的“上”就是指的封建的帝王,例如“汉光武好图谶,故当时纬候之流,顺风趣附”,而“中人”与“小人”又慑于时威,不但不敢反对,还加以渲染夸大,因而“正道湮塞、邪说横行”。从这些言论中不难看出王廷相反对封建正统思想的战斗性格。王廷相的思想也有时代的局限,他和其他启蒙学者一样,都以“推明”孔子之道为旗帜,来进行思想战线上的斗争,运用古代经典语言的形式,来装璜自己的新义。他在答何柏斋造化论十四首中极力辩解他为什么要和所谓异端邪说展开辩论:
“愚谓学孔子者当推明其道以息邪说,庶天下后世崇正论、行正道,而不至陷于异端可也;何可谓自是一端,不必与辩?然则造化真实之理,圣人雅正之道,因而蒙蔽晦蚀,是谁之咎?”他在与彭宪长论学书中,批判了董仲舒的神学思想之后,还强调指出应如何批判地对待传统的“儒者之论”,他说:“故于儒者之论,合于圣人者,即圣人也,则信而守之;戾于圣人者,即异学也,则辩而正之,斯善学道者也。若曰出于先儒之言皆可以笃信而守之,此又委琐浅陋,无以发挥圣人之蕴者尔,夫何足与议于道哉!”王廷相在此所说的“异端”,即指谶纬、五行灾异等等的神学和各种唯心主义而言。与之相对立的,他称之为“道”。他所说的“道”,虽然不局限于孔子的思想,但所谓儒者之道,究竟是一种承袭于古制的思想传统,若是论及这一单,王廷相还是与程朱等人如出一辙,在这放面未有超脱。
而王廷相与韩邦奇、杨慎等都是同事和朋友,他们的观点有偶合,有交流,有互相影响,尤其在气本论上观点比较一致。从理论上说,王廷相的气学比他的朋友更具系统性,他的著作在当时具有相当的影响。但是王廷相的的确确没有自觉地去建立所谓的“气学派”,因为他并不曾想“植立门户”。由于罗钦顺虽然对朱熹的思想有突破,但是仍以尊信朱子自居,像王廷相这样激进的气学理论在当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孤立的,这也正好说明他的思想的独创性。王廷相与朱熹、王阳明等思想家不同,从正德初年登进士到嘉靖中期被罢官,这几十年间一直从政。因此,他讲学、办书院、带学生的机会并不多,而像薛蕙这样的弟子又明显地不满师说,在人性论上坚持程颐的观点,对王廷相的“性有善恶”论进行责难。清初孙奇逢在年写就的《中州人物考》的《理学》篇中,借“议者”之口认为,虽然司马光、范仲淹可谓是理学之宗,但是不能与李侗、胡居人相提并论,因为前者太重功业,而后者均未出仕,一生以求道为己任。孙奇逢赞扬王廷相的独立思考精神,但不同意王廷相对周敦颐主静说,及其对孟子性善论的非议。孙奇逢像当时的其他许多思想家一样,在明清鼎革之际,归隐故里,屡征不仕,似更加喜欢淡薄名利的学者。王廷相的修养论实际上是以士大夫为中心的上层社会相适应而构筑的,民众的主体性并没有进入他的视野”。这是说他的整个哲学思想构筑基础仍是士大夫阶层,在这一点上他与朱熹并没有区别。相反,“王阳明所揭示的不受既有规范约束的以主体性或自律性还有活泼性来肯定情的道德生活逻辑、以及这对于谁都具有亲近感的良知遍具的逻辑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这当然是阳明学在当时,无论是从上层士大夫、官员还是一般的百姓,甚至是位于社会最底层的人那里都获得如此大支持的原因。”





正文 第八十二章:冷笑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12-2-17 13:15:22 本章字数:3161


不知道王守仁、罗钦顺、王廷相这三位老人家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的来回了几个回合了,曹牧文自是不知道具体第一次罗钦顺给王守仁去信是在什么时候,是在自己来到巡抚府担任侍从之前还是之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就是身为锦衣卫的职责,起码上头还是给了他多多少少的任务,便是去监视王守仁每日的动向的,具体来讲便是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动作。这一点曹牧文还有他的上司们无须担心,王守仁可谓是忠心耿耿,对于大明王朝朱家的天下,还是他们自家人心怀不轨的更多,虽然王守仁、罗钦顺、王廷相,还有这个时代众多的学者大儒还有千千万万的书生,读书人,又有哪个是想自己去夺个天下,自己去当什么劳什子皇帝的。大家很朴素的,很真实的只是想“达济天下”,自此四字,如此而已,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曹牧文知道就坐在自己对面的王守仁他真实的想法,还有罗钦顺、王廷相以及可能存在的无数学识渊博的鸿儒们,他们的心中的那份期望不也是这一点嘛?无论多么深奥的知识,多么晦涩难懂的观点,还原到最简单,最原始的一点不就是这四个字嘛?条条大路通罗马,虽然有无数的思想,但是他们的发出点只有一个,目的地也只有一个,这便是天下百姓而已。
曹牧文看着王守仁,感觉他愈发的真实亲切了起来。“呵呵……”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借着刚刚罗钦顺、王廷相两人的事情发问,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
王守仁这时候打破了这片刻的尴尬,“王廷相王侍郎,虽然我与他的观点不同,但是对于这纷乱的时局还是有着共同的看法的。”王守仁轻声说道。
“怎么?”曹牧文问道。
“你自是不知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王侍郎的想法我也是知晓的,这也是没几天的事情了,其实我接到兵部来的命令,要我集结军队,整理军务练兵整兵,多少也有这位王廷相的原因。”
这么一说,自然引起了曹牧文的兴趣。王廷相是在去年就任南京兵部侍郎的,虽然南京六部的权利很小,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什么权利,但是起码还有上奏本说话的权利,毕竟一个侍郎的职位,上奏疏到京师的兵部还是会有几分作用的。要是兵部本身就有如此的打算那就更有推波助澜之作用了。
念及此处,曹牧文便问道:“大人,卑职斗胆问一句,兵部下达命令让您在这里整兵练兵而没有派您立即前往一线去剿匪,这几个月来的林林总总发生的事情,多少都有王廷相王侍郎的作用?”
“哈哈,这倒没有。”王守仁说道:“要说全是其人一本奏疏所能达到如此作用,那可就太厉害了,但是他的的确确是给兵部上过一道褶子,这他也在与相辩论的书信中另外提起过。我早就知晓了。”王守仁沉声回到,一边说着,一边夹起菜来。
曹牧文明白了几分,看样子王守仁虽然和另外两人论战许久,但是高人终究是高人,就是骂街也是骂的有水平的,是骂出涵养的。王守仁看样子是在于另两位相互论战,实则也是如此,但是却不止如此。特别是王廷勋昂,他作为南京兵部侍郎,身居高位,虽然实权不大,但是“站得高,看得远”,毕竟身处两大官场之一的南京,又担着侍郎的官职,看事情自然有一份的高度,或许在某些局势上会有着王守仁不容易发觉的便利。还好,王廷相自然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均是大家,虽然观点不同,但丝毫不会妨碍大家相互欣赏,相互成为至交。虽然王守仁和他们是否如此曹牧文不知道,但是只从王守仁现在执行的事情来看,他们是达成一致了的。曹牧文沉思着。
“现在看起来江南多省发生了匪乱,一般人看着着实会觉得天下大乱了。其实这天下虽乱,还没有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不然,也没有我们这些文人的活计了。”王守仁说着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曹牧文明白了,便开口问道:“看样子,大人还有王侍郎王大人早早在心中便谈及过这些事情了吧。而且,看起来您和他已经达成一致。”
“嗯,我与他起先也只是在相互论质问的书信内容中探讨过江南匪乱的缘由,没想愈谈愈深,愈谈就愈加的深入,谈着谈着,这倒占了书信内容的大本了。而且……”王守仁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碗来,并且示意对面的曹牧文也一同吃,不要拘束,。后者点了点头,也不再有丝毫的拘束。曹牧文拔了几口饭后,在王守仁继续说起之前先问道:“看样子,大人和他就现在数省的匪乱不但探讨许多,而且已经有了些对策了?”
“其实所谓的对策二字,从来都没有过。”王守仁沉思到,“若是知道‘官逼民反’四个字,就不会有现在的匪乱,这便是最好的对策,就是不让匪乱发生。”
“可是已经发生了。虽然难以让人承认,但是自古以来就是有些个狗官压榨百姓,外加横行乡里。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历朝历代均有,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曹牧文一时间心直口快,便脱口而出。话一说出来,便立即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了。
王守仁听了却没有不悦,自是笑了笑,便说道:“没什么打紧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如此。我还专门问过我的父亲,为什么总会些农门不好好种地而去造反?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而造反?当时也真的年少无知。”王守仁有些自嘲的笑道。“其实人人年幼的时候都是如此,年少轻狂一些也是好的,免得人到老了会后悔自己年轻时候畏首畏尾。没什么打紧的,家父当时也没有给我什么回答,便是轻抚我的头笑笑,说‘以后你便会明白了。’”
曹牧文听了也是好笑,这位王华王老爷子也真是和中国所有的父母一样,来一句“以后就会明白了”来搪塞,曹牧文小的时候也是如此,谁没问过些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当时要回答真的有些困难,其实一些事情不消说得。只待得孩子长大了,无须解释便可明了了。
王守仁接着道:“贪官就像‘均贫富’一样,都知道这东西不好,总会幻想若是天下没有贪官该有多好。百姓人人有其田,人人丰衣足食,谁还会造反呢?其实呢?历朝历代开宗之时大都如此,但是时间一久种种弊病便会出现。贪官只是其中一例而已,只不过看起来最为棘手,最为重要。贪官不可能没有,便如同‘均贫富’一样。”王守仁说着说着,语气便变得有些重了,看起来是入了神。曹牧文从一边听得真切,也看的清楚,知道自己不便去打断他,并且也很感兴趣,好像连自己都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激情上涌,便也听着王守仁说话。
“‘均贫富’三个字,写来不过二十几划,写来简单,读来轻松,看起来也让人倍感神往。但是……哼哼。”王守仁突然间轻声笑了起来,语气间有丝丝不以为然。曹牧文自然也是明白的,所谓“均贫富”真的是中国数千年来大多数人的一种不切实际的梦想,而且这种梦想延绵不绝,不但明朝有,几百年后的时代里也是如此,甚至愈演愈烈,两厢一比,前者实则小巫见大巫了。要说“均”着一个字,又有哪个时代能比得上那个“伟大”的时代。但是这个真的可能吗?可行吗?我们,正因为是人,所以“均贫富”一直是我们难以忘却的梦想。也正因为这是梦想,所以它永远不可能实现。曹牧文一直有这样一种想法,就好像美国开国元勋那句经典诠释法律的话:“若是人人都是天使,那便不需要法律了,若是人人都能直觉遵守法律,那便不需要应运法律而出现的政府了。”但是人毕竟是人,人不是天使,更不是人,所以“均贫富”永远不可能实现。若是真的有一天实现,那么我们就不再是“人”,不是“天使”就是“魔鬼”了。
王守仁又自斟了酒一杯,说道:“虽然‘均贫富’不可能,但是安居乐业却是必须的。但是历朝历代的旧事,总是亦如往常的重演着。起先的安居乐业很快就化为镜花水月。百姓们没有了田地,看天吃饭的人就没有了‘天’,也没有了‘地’,等待他们的或许会有朝廷的救济。但是此时,之前所论及的某些贪赃枉法之辈便会出现,断掉百姓们最后的活了,如此一来,纵然是谁,都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活路而考虑那最下策的下策了。”王守仁一边说着,语气越来越沉重,也越加的低沉。
“唉……”曹牧文也很合适宜长叹一口气,“正所谓‘官是狗官,民事刁民’。既然当官的已经是狗官,就让民也去刁吧,甚至是做个‘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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