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第48/57页


  “可城内有些人家并不是全部生病,大王,这样下来,我蕲州城人口恐怕十不余三啊。”
  “你敢抗旨!”
  “臣不敢,臣只怕所杀太多,有伤天德,而且来年的赋税,就……”
  “哼,天算什么!来年的赋税,寡人会给你减免,但若你再推脱,寡人先杀了你!今晚就给我动手!”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杨乐仪浑身发冷,想到刚刚进城时看到的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那些遭受了水灾和瘟疫,眼神中仍然流露出对生活渴望的百姓,内心一丝丝发冷。人命如草芥!
  先前,她看到那些官府为灾民提供的简陋房屋和粥棚之后,还暗暗感激燕烈翔,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种思想的君主,毕竟太少。她素来心软,又因着他一系列开明勤勉,体恤百姓的作为,报复之心,慢慢减弱。但如今才发现,他只是担心他的地位是否稳固,不想流民起义而已,从头到尾,他都没把别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她呆呆地想着,没发现燕烈翔已经进来。“妖女,在打什么鬼主意!别想跑!”燕烈翔扫了一眼榻边丝毫未动的饭菜,皱了下眉头,强硬地将她的脸扳来对着自己。“怎么不吃饭?那些宫女都没长眼睛,不服侍你?”
  杨乐仪摇摇头。燕烈翔似乎想到什么,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与刚才阴冷的表情完全是两个人。“这几日都是寡人喂你,是不是没有寡人,你就吃不下?”说着,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脸上蹭了蹭,再传唤侍从,重新换上饭菜。
  孔雀!杨乐仪暗暗咒骂着,她今日头昏乏力,没有胃口,因此才没有动筷。燕烈翔见她仍不说话,也不计较:“也好,寡人还没有用膳,我们一起吃。”替她挟了一块肉,送到她嘴里。“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三味里脊,尝尝看。”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个,昨天他挟菜的时候,自己也是跟往常一样,他挟什么自己吃什么,什么都没说啊。杨乐仪惊疑地看着燕烈翔。
  “你昨日吃完后,一直看着那盘菜,看来寡人猜对了。”燕烈翔看出她神情有了变化,得意地笑了笑。“这几日旅途中暂时将就一下,等回鄂州后,再好好让你品尝美食。”
  看来,他对自己颇为上心。杨乐仪愣了一下,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重视?还是想自己屈服于他吧。那,可以利用他的这个重视么?
  “可以问你件事么?”吃完饭,见他心情还好,她试探着问他。
  “说。”燕烈翔见她今日一反常态,主动说话,甚是高兴,以为是刚才自己的行动终于打动她。
  “你,为了阻断瘟疫流传,打算杀掉这城里大部分的人?”
  “原来你都听到了,不错,确实如此。”
  “那,可以不杀么?”
  “妖女,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居然替他们求情!”燕烈翔脸色一沉,手中的筷子折为两截。
  “光杀人,很难阻断疫情,也对你楚国不好吧,我有法子,不杀人也行。”杨乐仪小心翼翼地看着燕烈翔的脸色,她实在不想今日才看到的热闹城市,明日就变成人间地狱。并且,若是利用这个打消他的戒心,自己将来也好脱困。
  “你在关心寡人?”燕烈翔眼睛一亮,嘴角也扬了起来。杨乐仪低下头去,怕自己的眼神泄漏对他的憎恶。
  “妖女,你是害羞了么?”燕烈翔这声“妖女”叫得异常温柔,杨乐仪鸡皮疙瘩都起了,她赶紧将办法说出,等待燕烈翔的答复。她自小也是在江边长大,每年的洪水来临之时,防灾防病须知都会满城发布,对这些知识早已烂熟于心。
  “你说防止疫情传播关键是清洁的水源、食物和空气,跟神鬼无关?”燕烈翔沉思片刻,又点头道:“寡人也不信是什么瘟神作祟。不过,为何水煮沸才能喝?食物放了一天就不能吃?寡人以前行军之时,遇到供给不足,喝地上水坑中的积雨,吃发霉的军粮也是常事。虽然蕲州不缺粮食,但现今灾民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能计较什么过期。”
  “你喝积水,吃霉变的粮食?”原以为燕烈翔养尊处优,除了杀敌惊险一些,生活上自是不愁。杨乐仪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在担心寡人?”燕烈翔见她眼神有不舍之意,心头一喜,握住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心口:“孤王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因遭嫉妒,才过十岁就被派去跟随军队平叛,吃了不少苦头。母妃无能懦弱,早被人害死。后宫和朝中有人想置寡人于死地,孤王多次出征,不是被克扣军饷,就是被人暗中出卖军情,若非跟部下同甘共苦,善得军心,早已横遭不测。”他凝视着她,见她眉头微蹙,道:“不过你放心,寡人如今已是国君,定不会让你吃这种苦头。”
  杨乐仪心中五味杂陈,她上次虽知他的日子并不算好过,但没想到他的童年竟是如此!十岁的孩子,居然就要上战场,面对血淋淋的场面,他性格中的变态成分,也跟这有关吧。她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这几日或许是忙于水患,他的脸明显瘦了下来,虽未成年,看上去却是颇具风霜之色。
  燕烈翔被她温柔抚摸,心神一荡,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深深吻住她。
  “唔唔”杨乐仪死命推开,见燕烈翔脸色一变,忙道:“我的法子还没讲完,疫情紧急,先谈正事要紧。”燕烈翔闻言放开了她,细细听她说明,随后起身准备出房。
  “那个生石灰消毒,一定要现用现调啊,要不然就失效了。”杨乐仪生怕他忘记。
  “知道了,你自己好好呆着。若是无聊,郡守的家眷会来陪你。”燕烈翔转过身来,使劲地抱了一下她,在她耳边悄声道:“寡人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寡人的,否则不会为寡人分忧。晚上等我。”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她脸上留下一吻,随即出了房间。杨乐仪好一会儿才从呆滞状态清醒过来。
  他什么意思?难道……
  杨乐仪心头发闷,过了一会儿,郡守家眷过来陪她说话,所聊话不投机,她倍感无聊。还好一会儿郡守的孩子过来找母亲,小孩子生性活泼,倒是舒缓了她沉闷的心情。见那小孩子可爱,她命人拿了许多水果零食来,任与他吃。那孩子甚是乖巧,觉得东西好吃,见她行动不便,主动将这些东西递给她。她心下高兴,本来每次燕烈翔喂她吃饭,她不想被他太占便宜,常常只吃了几口就不吃,这几日总是饥肠辘辘。如今内心欢愉,也吃了不少,这样消磨了两三个时辰,郡守家眷才带着孩子告辞。
  晚上燕烈翔回来,两人吃过饭,他去处理公务。杨乐仪暗地考虑今后的对策,想了一会儿,头脑昏沉之意渐重,遂倒在榻上休息。朦胧中,觉得有人在脱自己衣服,睁眼一看,见是燕烈翔,心头反感,又无力挣扎,只得任他为所欲为。燕烈翔这几日甚是劳累,又因她讨厌自己,没顾得上与她燕好,今日见杨乐仪对自己感情似有转变,心中高兴,晚上早点处理完事情,便来找她。
  “你躺着就行,寡人不会让你累着的。” 他欲火高涨,三下五除二就脱光了两人身上的衣服,见她脸色通红,娇羞可爱,正准备一口吻下。
  “噗”的一声,他被吐得满脸都是,酸臭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
  “咳,咳”杨乐仪身体抽搐着,将今日吃的东西悉数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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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癫狂

  杨乐仪染上了时下的疫病。
  这是几个典医连夜共同诊断的结果。
  “大王,这疫症来势凶猛,染上之后,无药可医,请大王暂时与娘娘隔离,以免……”一个领头的典医小心翼翼地说道。按楚国规矩,若是国君暴病而亡,当职的典医全部都要陪葬,诛三族,这也是为防范典医勾结外人,谋害国君。所以一见杨乐仪的病极其危险,典医们均是战战兢兢。
  “砰”,一张案几被燕烈翔踹得裂为几块。“少废话!你们几个必须治好她,否则,诛三族!”燕烈翔怒气冲冲地看着唯唯诺诺退下的医官,强悍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典医说她饮食不调,气血虚弱,风寒入心,才会染疫,但这疫症须有人传入才可能得,快去给寡人查,昨日哪些人接触过她!”
  几个侍从们领命而去,燕烈翔看着昏迷不醒的杨乐仪,心纠结成一团,他本是一腔欲念高涨,如今早已烟消云散,只担心她不会醒过来。此时他俩污损的衣服俱已换过,杨乐仪吐完当天的食物后,也不再呕吐。只是浑身忽冷忽热,身上大量出汗,他将她衣服均脱下,替她擦了又擦,想起她说过的法子,命人取来已经冷掉的淡盐开水,喂她喝下。
  如此折腾到天亮,典医们开的药已熬好,燕烈翔马上喂她服下,虽然心知收效不大,却也死马权当活马医。此时派去调查的侍从回来禀报,原来是郡守的孩子传染给杨乐仪。那孩子前日曾去城中亲戚处玩耍,而那亲戚在官府为灾民设置的粥棚当值,也染上了疫症,昨日下午已病发身亡。郡守的孩子昨日晚上也晕厥不振,如今已气息奄奄。燕烈翔闻言大怒,以疫症控制不力,惹怒上天为名,将蕲州郡守一家当即满门抄斩。如此雷霆万钧之势,让手下不知情的官员对救灾防疫尽心尽力,也使得蕲州百姓和逃难来此的灾民,受益良多,更加感激这位新任国君。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在燕烈翔焦急的等待中,杨乐仪已整整昏迷了两日,燕烈翔这两日除了处理必要的政事,其余一概不理,不眠不休,只守着她,盼望她好起来。
  第三日傍晚,燕烈翔见她气若游丝,连药液都无法再喂下,又急又怒。
  “妖女,你就这么想逃么?”他狠狠拧着她的脸颊,见她眼睛都不睁开,更加了下劲。“寡人没准你死,你就不能死!”感到她身体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急忙脱掉她衣服,搂在自己怀里,盖上被子。
  “妖女,你知道么?你若死了,寡人还是会给你封号,把你的尸体保存到冰棺里,寡人要天天看着你,等寡人死了,就把你一起放到寡人的陵墓里,让你永远都陪着寡人!别以为能逃开!”
  “妖女,妖女!”
  ……
  无论他怎么骂她,怎么啮咬她,拍打她、摇晃她,她眼睛都一直闭着。
  “妖女,快点醒,我以后不打你了,也不折断你的腿了,醒过来,好不好。”
  “还记得你的第一次么,那是我不好,我不该喂你那种药,说不定,你身体就不会那么差,我明知吃了那种药,会死人的。还好,你没有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小妖女,你嘴上不说,是因为气我吧。可是,你将你的头发送给我,不是对我暗示么?我就知道,你虽然跟其他男子有纠葛,可你是喜欢我的,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一定忘不了我的,对不对?”
  “那日,我伤痕累累,你给我细心擦拭,又喂我吃饭,还给我输真气疗伤,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小妖女,我有时候真不懂,为什么你说我未成年,然后就对我很好。你知道么,我大哥十四岁就有两个儿子了,我十四岁也已成亲,怎么不是成年?”
  “小妖女,你快点醒,你欺负我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我好喜欢。我,我被你那样,其实也很舒服。等你醒来,我再让你欺负,好不好?”燕烈翔虽然早已屏退左右,严令没他传召任何人不得进入,但一说起这事,想起那日的旖旎情景,脸上兀自发热。他抬起杨乐仪的小手,在自己炽热的胸膛上抚摸着。
  感到那手的热量一点点流失,最后变得冰凉,燕烈翔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滴在杨乐仪脸上。“小妖女,我以为,当了国君,有了权势,什么都可以办到,可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你的性命。我是国君,是人们说的人中之龙啊!”
  他紧紧抱着杨乐仪发凉的身体,神情越发癫狂:“我既然是龙,有神灵庇佑,一定能把你救回来!”楚国本来颇多巫术,他原本不信,如今忽然想到多年前见过的一个场面,于是将榻边装饰用的短刀一把扯下,在自己手臂猛划一刀,将伤口对准杨乐仪的唇。“寡人以楚国国君的血脉起誓,你是我楚国国君的正妻,在寡人未准你死之前,不准离开寡人!任何鬼怪都不能来夺走你!”
  血潺潺流出,沾染了她的唇,过了一会儿,燕烈翔见杨乐仪还未苏醒,将自己全部衣服都脱掉,四肢、胸口各划开一道大口子,然后紧紧搂住赤裸的她。“你的身体都被我的血浸过了,你是我的,我的命有多长,你就有多长!”
  此时杨乐仪被燕烈翔染得全身都是血,燕烈翔抱着她,随着血流的增多,意识也渐渐昏迷,两人均没注意,杨乐仪脖子锁骨下方,被燕烈翔胸口伤处的血沾染后,开始闪烁着光芒。
  ……
  “任大哥,你怎么又发呆了?”声音清脆的是崔玉英。“那日上官家典上,你怎么不让我出来作证呢,人家本来就可以帮你的啊。”她拉着任明昭的袖子,噘起了小嘴。
  “妹妹,任公子也是为你好啊,当时局势未明,你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实在太危险了。”说这话的,是崔玉英的大哥,崔玉诚。
  “那为什么白姐姐就可以啊?”崔玉英对大哥不满地扫了一眼。
  “玉英妹子,姐姐我比你出道略早,对江湖上的事多了解些,而且,任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当时就站出来了。”白若霓浅浅一笑,看了一眼任明昭,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任某有些疲惫,暂时先安歇,得罪了。”任明昭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奇怪的疼,顾不得与他们多言语,赶紧告辞,回房察看。
  缘何我的心如此跳动不安?是前几日的旧伤发作么?
  ……
  “大王,对上官家在陈国本家的诛杀行动,属下已经完成,但是上官青虹狡兔三窟,居然逃掉,属下向大王请罪!”陈国王宫内殿上,一红色盔甲的将领向殿上端坐的国君禀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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