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95/206页


  清衡君叹了一口气,只得找了个陶盆,把胡荽先给栽上。
  胡荽是得救了,这事儿却没完。
  蓬莱绛阙。
  清衡君跪在殿下,少典霄衣、霓虹神后高踞上座。见到他,少典宵衣十分不悦,问:“你不在人间设法救治兄长,私自潜回天界,就为了救一个小仙娥?!还为了她,擅自使用瑶池净水?”
  清衡君重重磕头,也不辩解,说:“父神,儿臣知错,甘愿受罚。”
  少典霄衣说:“你是认为,你兄长的生死不重要吗?”
  他并未震怒,但声音里每一个字都是失望。清衡君抬起头,说:“父神!儿臣绝无此念!儿臣擅自返回,又私自动用瑶池净水,愿受任何刑罚!但是儿臣对兄长爱戴敬慕……”
  他话未完,少典霄衣就怒吼:“如果真的爱戴敬慕,你就不会在他性命攸关之际,仍然肆意妄为!你看看你的所做所为,哪一点有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清衡君愣住。
  父神一向威严,很少这样歇斯底里。而旁边,一向温婉隐忍的母神说:“陛下何必如此责骂他?他没有把兄长的生死放在心上,难道您这个当父亲的,就把自己儿子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吗?”
  清衡君惊讶地看过去——这么多年,母神从未对父神冷言相对。
  果然,少典霄衣瞬间如火上浇油:“这是你身为天界神后应该说的话吗?”
  霓虹神后眼眶通红,字字含恨:“成为神后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我嫁过来之前,我就知道我不如她美貌,不如她聪慧!可是少典霄衣,是你三媒六聘到霞族求娶我的!是你对我父神说,愿与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贤淑大度,只要我恪守本分,你总会眷顾我们母子。可是你为了她的儿子,宁可看着我的儿子去送死!”
  她站起身来,像头将要择人而噬的野兽:“少典霄衣,如果有琴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她拂袖而去!


第125章
  清衡君惊呆——父神和母神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母神提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霓虹神后离开之后,大殿骤然安静。少典霄衣闭上眼睛,如同失力般靠在玉镂金雕的椅背上。
  “你走吧。”他疲倦地挥挥手,竟然没有发落清衡君。
  清衡君不经意间,看见他鬓边的白发。他怀抱栽种着胡荽的陶盆走出蓬莱绛阙,心里无边无际的痛楚和怅然。
  “从始至终,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抱着陶盆,轻声说,“因为没有人对我抱以希望。”
  蓬莱绛阙之外,煦色韶光明媚。他却第一次觉得阴寒。昔日兄长如山岳,挡住他的光,也遮去他的雨雪风霜。他拍拍手里的陶盆,那株香菜雀跃地摇摆。
  “走,下界去了。”他轻声说。
  娑罗双树。
  夜昙和蛮蛮从早上等傍晚,眼见朱阳升空,又缓缓西斜。夜昙趴在地上,双手托腮,鼻尖都要忤到金叶子上:“我从来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坐得住。等了这么久,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蛮蛮扇了扇翅膀,鸟眼盯着黄金就没挪开过:“可不是,我觉得我能就这么看上一辈子。”
  一人一鸟正垂涎三尺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由远而近——正是梅有琴!
  梅有琴虽然坐拥这金银如山,但他却只穿了一身黑衣,脖子上戴着一块黑巾,显然时刻准备蒙面。他手里宝剑也十分古朴,一星金银饰物也无。
  夜昙赶紧抓起蛮蛮,隐在暗处。
  梅有琴将一包金叶子撒在娑罗双树之下。蛮蛮问:“你不过去?”
  夜昙摇摇头,跟它咬耳朵:“得有个适当的时机。”
  不多时,有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过来,他显然是个熟客,直接将一张字据交给梅有琴,说:“我们家大爷前些日子在财神赌坊赢了十万两银子,这赌坊老板仗着有背景,不肯给。大爷特来请先生向魉魉城财神赌坊的坊主讨债十万两白银。”
  梅有琴将字据接在手里,说:“一千二百两白银。”
  这人将银票递过去,梅有琴拿着字据,很快离开。
  夜昙说:“去魍魉城,财神赌坊!!”
  魍魉城,财神赌坊。
  这里的坊主是只松鼠精,大腹便便,像只小嘴大肚的酒壶。他一见夜昙,眼睛就是一亮——夜昙以前常在红袖台跟人比武,他认识。
  他立马迎上来:“呦,今儿个是什么风,竟然把姑娘吹到我这儿来了。您也要赌两把?”
  一边说话,他的手就有些不大规矩,想来搭夜昙的肩膀。
  夜昙随手掏出妖界少君府的令牌,问:“你认识这个吗?”
  松鼠精看了一眼,尴尬地收回手,说:“原来是少君的小情人儿啊。这令牌以前还算有用,现在可用处不大了。”
  夜昙问:“哦?”
  松鼠精转着一双狡猾的眼睛,说:“你还不知道呢?少君被妖皇关进了兽狱,恐怕凶多吉少喽。”它的小短手像模像样地捋了捋鼠须,“依本鼠看呐,要不了多久,只怕妖界少君就要换成白虎亲王帝爻了。”
  夜昙微怔,蛮蛮立刻就急了:“昙昙!少君有危险,我们得马上去救他!”
  “闭嘴!”夜昙一指将它弹飞出去,问松鼠精,“那我要是有事要你帮忙,你恐怕也不会热心相助了。”
  松鼠不怀好意地打量她:“也不一定,我这个鼠嘛,一向禁不起美人计,姑娘你懂的。”说着话,它还向夜昙抛了个媚眼。
  夜昙叹了一口气,自腰间摘了玄商君的私人信物,正是那星辰碎片的玉佩。她递将过去,问:“那这个还有用吗?”
  松鼠精接在手里,顿时就像被人当头一棒,敲慒了。夜昙叹了一口气——关键时候,还是玄商君靠谱。
  松鼠精用力擦了擦那蓝白相间的星辰碎片,好半天才喃喃说:“天呐,这……真的假的?”说着话,它从胸前掏出一个水晶镜,看了半天,正色说:“虽然这东西不像是真的,但是像姑奶奶您这样貌美如花、风华绝代的女子,简直就是绝无仅有。您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会让我这样的鼠无法抗拒。”
  它恭恭敬敬地把星辰碎片还给夜昙,鼠脸堆笑,问:“姑奶奶,不知道您有什么事交给小的去办呢?”
  “……”夜昙将玉佩收好,说:“要不了多久,一个叫梅有琴的会来找你要债。我要你把我卖给他,用来抵债!”
  松鼠精听得双腿一哆嗦,说:“梅、梅有琴……抵债?”
  夜昙瞪他:“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本姑娘不能抵债不成?”
  松鼠精忙说:“能……能。”
  过不多时,梅有琴果然就来了。
  财神赌坊里人满为患,声音嘈杂。他却看也不看,直接来到松鼠精身边,递上字据:“要债!”
  松鼠精把那字据接过来看了一眼,满脸堆笑,说:“梅公子,我有一个好主意,不如……”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呢,梅有琴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目光冰冷地盯着松鼠精,意思很明白——再多一个字,你就没脑袋了。
  松鼠精满腹苦水,赶紧说:“有!有钱。”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妖怪去拿银子,一边说,“梅爷!十万两银子不过区区小钱,我这里却有一件价值连城之宝。您要不要……看看?”
  价值连城?梅有琴问:“在哪?”
  松鼠精赶紧一挥手,刹时间,财神赌坊灯火骤暗,二楼旋转楼梯口,侍女挑灯,一个紫衣美人黑发垂腰、长裙曳地,身量纤纤、体态玲珑。她小脸只有巴掌大,肌肤细腻如瓷。一双眼睛如秋水,顾盼生姿。在微弱灯光之中,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这美人当然就是夜昙,整个财神赌坊顿时鸦雀无声。
  松鼠精笑道:“梅爷,您看这算不算无价之宝呢?如果把她用来抵债,您意下如何啊?”
  梅有琴一眼扫过去,剑就往松鼠精剑子上逼尽一分,薄唇张合,冷冷吐出两个字:“还钱!”
  ……
  夜昙石化,松鼠精契而不舍:“别这样梅爷,要不这女子就抵一半?”梅有琴的剑锋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他连忙惨叫,“抵十两?”
  血口更深,松鼠精叫得跟杀猪一样:“白送白送!”
  此时他手下的妖怪已经奉上十万两银票。梅有琴接在手里,转身就走,松鼠精追上去,问:“梅爷,白送您都不要吗?”
  梅有琴回头又看了一眼夜昙,眉头一皱,说:“要养活,浪费钱。”
  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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