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帐暖》第52/189页


“走吧。”带着小丫头回到车上,一上车就把她敲倒了,省得她逮到机会去报个信啥的。
车队行出二十里,天已经擦黑,秦太子下令扎营。有侍女过来送上一套崭新衣衫,瞧这意思大约是想叫她今晚侍寝。
她假装欢喜地应承下来,侍女问起小丫头,她只说困倦睡着了。那侍女骂了几句,就走了。
她也不急着换衣服,坐在车里等着,可等了许久,青都没来。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要是他再不来,那她就真得到秦太子面前,想想怎么把他给杀了。或者这也是个好主意,凭她的身手在床上刺杀要比他更容易吧。
正琢磨着呢,车身发出一声轻响,就像啄木鸟在啄木头的声音。紧接着一包东西从外面顺进来,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身男装,还有一瓶各种颜色的易容丸。
她迅速换上男装,又拣出一个红色的丸子擦在脸上,一转眼就成了红脸汉子。
跳下马车,青果然站在月光下等她。他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另一只包袱就堆在了她面前。
“这是几日的干粮,还有一些钱币,你往西走,那里临河易走脱。”
“青呢?青待如何?”
“我还要留在此。”
“刺杀太子?”
青点点头,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报仇。此刻没时间多言,只催促她快走。
三春却有些迟疑,按说若是由她动手刺杀,成功的几率更高。但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提过一句,想必是不愿她为他冒险的。
“我……我……”刚想说“我不走了”,身子被重重一推。
她一个踉跄的想要摔倒,却见青挡在自己面前。
一队人提着远远灯笼走过来,有男有女,大约是来接她的。这会儿再想回到车上已经来不及了,青对她使了眼色,让她快跑。
三春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跑出几百米心里还在琢磨,自己这样一个人跑了肯定不行。凭青的本事不一定有危险,但他放了她,可能刺杀行动又要泡汤了。
心中一阵酸涩,扭身就往回跑,躲在一棵树后想找青,可那地方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大约是发现她不在了。她猜想青可能也走了,只能沿着原路继续跑。心里反复叨念着,若此次他的事不成,将来有一天她一定要助他完成心愿。把秦太子的人头奉到他面前。
青所说的这条路真的很安全,一路跑下去半个人影都没有,也没人追来。这要让她一个人乱撞,还指不定撞到哪儿去呢。
走了一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她晚上因为担心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一剧烈运动,倒觉得有点饿了。
寻思怎么弄点吃的,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她立刻精神一阵,抱着肚子就寻了过去。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有一片火光,那应该也是一个车队,晚上在这儿扎营,烤肉吃。
这队人穿的是魏国服饰,打扮的好像商旅。她摸了摸脸,打算过去蹭吃蹭喝,或者口才好还能混个住宿之地。
紧走几步,对着围成一圈的几人深深一躬,“诸位有礼。”
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几人似乎有些惊异,有人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三春,路过此处,见几位气宇轩昂,心生仰慕,特来与诸位相谈。”
这是青教她的,出门在外,一顶高帽子戴上去,自会有人欣喜,想混口饭吃也容易的多。本以为这一次也能如愿,可谁想……
一个声音凉凉地响起,“三春是吗?你可曾看清我等是谁,就在此大放阙词?”
很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
三春瞪眼瞧去,只见几人正中坐着一个男子,燃烧的篝火烘托出他特有的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着一只精巧酒杯。他在望着她笑,下巴微微抬起,笑容颇有点风流公子的佻达,还有一点点微到不能再微的怒。
这个人她实在太熟悉了,似乎每一次出逃都能遇上他。碰上一次叫巧合,碰上三次、四次,就有点让人寻味儿了。这到底是他们太有缘分,还是她命太苦呢?
摸摸鼻子,想装作素不相识,可名字都报了,又哪里瞒得住?
她笑,咧开嘴笑, “原来是君侯大人在此,怨不得刚才便觉此地风水甚好,有君侯大人坐镇,就连天上诸神也格外照应。”
这马屁拍的,就是石人也得笑开了眼。仲雪有些好笑,也难为她现在把嘴皮子练得这般顺溜。
“三春是吗?该称你春,还是三春,或者春姬?”他挑眉,深红的火焰映在脸上,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诡异。
三春强忍着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嬉笑一声,“君侯玩笑,此地只有三春一人。”
仲雪掏出一把小刀去割烤好的羊肉,只轻轻一划,一片羊肉便下来。他用手捏着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嚼一下,看她一眼,“那三春,这更深露,你又要往何处呢?”
闻着飘过来的肉香,她不由咽了咽口水,老实道:“只是腹中饥饿,无力行走。”
仲雪旁边的一个男子忽的扑哧一笑,“原来这也是个极品,难道能入君侯的眼。”
仲雪白他一眼,“风间,你的皮痒了,是想剥下来晒晒吗?”

第六十九章 同车共枕需提防

风间忙住了嘴,只是亮晶晶的眼睛还盯着三春,欣赏她无奈苦恼,又嘴馋的小模样。
仲雪却没再瞧她一眼,用刀又割了一条肉挑着放进嘴里,仿佛没听到她刚才说什么。
是三春误打误撞吗?
一半是,一半也不是。
他早就猜到这丫头不会老老实实跟着前太子回国,所以一从奉凌君府出来立刻命人把出郢城的几条路全埋伏上,密切注意秦太子车队的动向,若是碰上有人出逃,不计代价一概抓住。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跑出来,还专门捡了条由他守着的路。
大约看她口水也咽的差不多了,他割了一块羊肉送在她面前,“要吃否?”
三春颇为纠结的点头,仲雪笑着递给她一块,她放进嘴里嚼着,心里却想,也不知他会不会在里面下药。
烤的油滋滋的羊肉嚼起来满颊生香,在奉凌君府宴平一直控制她的饮食,她好些天没吃过这样的好肉,吃了一块又一块。
仲雪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吃一块,他便割一块递上,时不时还递上一杯酒。
三春是好酒的,见酒没命,连灌了两个皮囊的烧酒,不一会儿就喝的醉醺醺了,原有的那点提防心,也随着酒意渐浓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忘了,忘了城阳君是个多么狡猾的人。一个喝多了酒的醉女人,还能跑的快吗?
喝多了就要睡,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睡在哪儿,反正就是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发现躺在一辆车上,旁边的地方躺着那个叫仲雪的,头枕着她的胳膊。一脸睡眼惺忪,似尚在梦中。
她叫,尖叫,大叫,扯破嗓子的喊叫。难道就一个晚上,她的清白就不保了?
仲雪昨晚也多饮了几杯,被她一嗓子吼醒,不由皱了皱眉,她的嗓门何时变得这么高了?
三春紧紧抓着衣领,“我为何在此?”
“酒醉后就在此了。”仲雪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把腰带系好,用一种好像刚办完事一样的表情看着她,让三春心里更加没底。
低头仔细检查衣衫。似乎没有解开的痕迹,身上也没有被侵犯后的感觉,她不禁松了口气。心道,也难为这位城阳君把表情用得这般淫荡恰好。还有他下巴的淤青是怎么回事?记得昨晚见他时,那里还平整光滑的。
看看没事。她起身要走,却被仲雪抓住腰带。他懒洋洋道:“要往哪儿去?”
“回家。”
“哪里也不能去,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君的春姬了。”
三春不信,“怎么可能?”她又没卖身给他。
他摊开一只手掌伸在她面前,“要想走也可。把钱还来。”
“什么钱?”
“昨日的酒钱与肉钱。上等好酒十金,用茯苓山桂等珍贵药材养成的山羊二十金,勿用多付。只三十金即可。”说着嘴角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若无钱,便抵在本君身边做个姬妾。”
要不是悠着劲,三春真想“呸”他一声,秦太子愿出一千金买她。可城阳君三十金就要了她,这价钱还真是够贱的。不过一向弯弯绕绕。肠子里九曲十八弯的他,突然用这种浅显的奸计,还真让人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翻了翻青给的包袱,可她翻的包袱皮都有窟窿了,也就找到五金。也是,凭青那一贯清贫的样儿,这大约是他的全部财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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