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帐暖》第61/189页


看见他,三春恨的牙都痒了,站在一边也不想走过去。省得忍不住会想咬他。
她不理会人家,架不住有那不长眼的想要招惹她。
晏平不知什么时候迈着他独有的小碎步踱了过来。对她轻施一礼,“没想在这儿见到姑娘,真是幸会啊。”他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没在秦国,反倒在仲雪的营帐中。
三春还给他一个标准的右手压左手的礼节,想咒他。可人家根本不领受,侧身闪过,对她嘻嘻一笑,“姑娘莫不是不想见在下?”
她咬牙,想见他才怪呢。
“晏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送礼而已。”
黄鼠狼送礼那还有好事?她心中一动,问道:“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昨晚楚王突然病重,暂由奉凌君监国。”或者觉得她不是外人吧,他装样都懒得做,说起楚王病重也是笑嘻嘻的。
三春轻叹,就算病重也是被吓得吧。昨晚郢城出了那么大的事,而现在城门照常敞开,人们也照常出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仿佛昨晚出的事根本没人知道。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昨天那么大响动,连在城外的她都听见了,他们又如何瞒住世人的?难道要说有贼入侵,被官兵捉拿住了吗?
楚王吓病了,又一举剪除他的党羽,这回奉凌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不过仲雪为什么肯帮他了,是因为以城池交换,还是另有打算?
正使劲琢磨着呢,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真要好奇,不如问我,何必自寻烦恼?”
三春回头正见仲雪站在不远处,对他吟吟笑着。
她此刻哪敢问他,躲他都来不及呢。忙低下头,装作忽然对地上的石子产生了兴趣。
晏平没留多长时间,就告辞回城了,大约是朝中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吧。他这回送来的礼物不多,但每件都是精品。
三春坐上马车,在紫檀木箱子里挑拣着,硕大的珍珠穿成一串,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每一件拿出去都能价值千金。
她一边把玩着一串珍珠,一边听仲雪说着昨晚的战事。
果然如她所料,奉凌君派人给开了城门,宫门也是他的人打开的。仲雪的骑兵队长驱直入,在楚宫里烧杀一阵,楚王被他们从龙床上拉出来,一把剑劈下去,立刻吓得魂儿飞九天,随后奉凌君带人赶到,逼退了魏兵。
至于最后查到是谁把魏兵放入城的,看谁不顺眼就栽在谁头上就是了。奉凌君这一招可用的真够狠的。坏人叫仲雪做了,得益的却是他。经此一次,楚国不过是他的囊中物了。
而他们之所以不敢在楚国停留,也就是怕楚**队追来报仇。政治本来就是这样,各国的大王没几个是双手都干净的,过程是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是仲雪的想法。
三春却不这么看的,她一向认为作为君王当以德服人,沾的满手鲜血的人如何得天下人的信服?
仲雪早知她会这么说,燕丹本就是这样的人,若她不这样说,反倒不是真正的那人了。
一切明朗了,只是令三春疑惑的是,仲雪应该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又怎么舍得花力气帮人一回?问过仲雪,他只吟吟一笑,却不肯点破。
三春寻思,大约是以后奉凌君的把柄在他手中,想叫人是圆是扁也容易许多吧。

军队骑行十余日,终于到了秦国。这一路倒也平静,他们顺利的进入秦国境内。
到了秦国,再想长驱直入是不可能的了,秦国没有第二个奉凌君,所以大队留在边境,仲雪只带着一队亲卫入了秦。
秦国自古就是荒蛮之地,风土人情与他国不同,人也长得粗犷一些,他们一路走来,见识了不少豪放的秦人形象,倒也颇觉新鲜。
不过几天就到了秦国都城咸阳,仲雪自去进宫见秦王,留三春一个在使馆里。
这里的使馆没有高床软枕,陈设也简单的多,尤其没什么娱乐设施,不像楚国有很大的花园,时有歌姬舞蹈娱宾,也不像魏国那样建筑雕梁画栋,食物极尽精美。
仲雪知道她不喜欢女人玩意,也不喜欢和女人共处,所以出入都让风间陪着,有人和她说说话,倒也不觉寂寞。
其实三春对风间的印象一般,她喜欢那种单单纯纯的大男孩,不像他这样表里不一。不过跟着仲雪的,不变得表里不一都奇怪了。
坐在屋里看了会儿书,又喝了会儿茶,忽觉有些烦闷,风间便提议到外面走走。
当然这个外面可不是大街上,没城阳君的命令,谁敢拉她上街?这个外面就是出了房门,使馆之内的百米之地。
出了门转了一圈,三春也甚觉无趣,正打算回房,忽然瞧见一棵大榕树站着一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是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一身锦衣,看服色应该是个官员。
自从做了女装之后,走到哪儿都有人瞧几眼,三春也有些习惯,正想绕过他去,却见那男子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住她。
三春一吓,想推开他,那男子已经呜呜哭了起来,从没见过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也能哭得稀里哗啦地,那模样还真是难看。
男子一面哭,嘴里还一面喃喃:“女儿啊,为父是做梦吗?今天终于看见你了。”
三春本来已经抬起腿准备踹他了,一听这话,立时有些傻,难道这真是自己百寻不到的父亲?
天上掉什么的都有,掉点雨滴,掉点冰雹,掉块石头,掉个馅饼,甚至掉个招牌下来,但还没听说过能掉个爹的?
虽然这事有点悬,三春还是很激动,她一直幻想着可以找到爹娘,难道老天看她可怜真的送了一个下来?
她也抹了把眼泪,高喊一声,“爹啊――”
“女儿啊,旦啊,我的旦啊。”
鸡蛋鹅蛋还是咸鸭蛋?
两人重又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哭罢多时,眼见着嗓子都有点哑了,三春才恋恋不舍推开他,问道:“亲爹啊,你是谁啊?”

第七十八章 我终于有爹了

男子明显错愕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的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他确信自己没认错人,不由叫道:“女儿啊,你不认得爹了?”
“不认得啊。”三春点头,要是认得早就去找了,何苦白吃白喝了青两年。
风间在旁边瞧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没见哪家父女相认是这般搞笑的。明明不认识,也能和别人哭这么久?
男子似是心酸不已,哭道:“女儿啊,你怎不认得为父了,为父是句容,燕国上大夫句容啊。”
句容这个名三春真心没听过,不过人家难得这么真诚,总不好驳人家面子。更何况她不认得爹,别人却未必会认错女儿,何苦扫了人的兴?便点点头,“我知道。”
句容大为高兴,携着她的手前往自己处所,边走边询问,这些年她都去哪儿了。
从跟他的对话中,三春也问清楚了,她原来的姓句,名旦,句旦。对这一点她很庆幸,幸亏她不姓姬啊。
风间眼见劝不住她,转身跑去送信去了,暗自寻思若是仲雪回来,发现自己突然间多了个老丈人,也不知会怎样?
三春坦言自己失忆了,在牛山村住了两年,后来才和一个叫青的从村子里出来,然后辗转来到秦国。
句容沉吟片刻,问道:“青可是一个年近二十的少年?”
三春摇头,青少说也有二十四五了,和少年实在不沾边。她也不知他为何这般问,问其原因,句容却只笑笑,“约是为父想错了。”
对于她是如何从家里流落在外,他的说法是,因为战乱和家人走散。还以为她死在兵祸中,谁想老天怜惜,终叫他们父女相认。
这种说法和珠当年的猜测不谋而合,她是燕国贵女,为了逃避追杀而走失。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疑问,即便是走失,难道就没人找过她吗?她身上的“春”字腰牌还可以解释成遇上战死的魏军,剥了人家衣服穿上,可这里面怎么又牵扯上一个年近二十的少年了?对于这一句。她可不认为句容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的。但任凭她再怎么问,句容却绝口不提了。
两年未见亲女,句容很是高兴。要留三春吃饭。
三春应了,酒席宴摆上来,句容道:“旦,与为父回家可好?”
还没等她回答,就听外面一阵“叮哐”声。随后“哎呦”几声惨叫,紧接着是急促地脚步声,然后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玄衣男子大跨步走进来。
先入眼的是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还没靠近就有一种慑人的气势,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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