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125/225页


  而且我的脚怎么也踩不到他的脚上,只能暗叹,这死太监还挺有挟持人质的经验,没有露出一丁点破绽。
  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啊!小朋友会不会有事?我心如烧火。
  秦桓之又急又气,忙阻止我道:“你千万不要乱动,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边示意黑衣人不要冒然出手。
  双方进入对峙状态,从我这个角度看,那白衣儒生和秦桓之长得还真是挺像的,他们难道有血缘关系?要不然怎么会连仇视的眼神都那么相似?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真怕自己会撑不住,伤口虽然不深,可也经不起血一直流啊,再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白衣儒生好像现在才注意到我挂了彩,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似是找到知己一般:“想不到,你也和我一样,无论身份如何,为她们做了多少事,身边的女人还是不肯乖乖听话,偏要自讨苦吃。”
  秦桓之不稀罕他的“理解”,他鄙视地说道:“你行径卑劣,分明就是流寇山贼之辈,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他一定是看出了白衣儒生是个心智不清醒的人,而且自以为高人一等,所以才要贬低他的身份,刺激他,激怒他,好寻找突围的缺口。
  白衣儒生果然中计,他被秦桓之的藐视激怒了,他上前一步,愤然说道:“我母亲是金枝玉叶,你不过是倡门女子生下的野种,我愿意和你说话已是给足面子,你竟不识抬举。大成,把这野种拿下,我要给他也换个脑子。”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兄弟之间的争风吃醋一样,而且他好像还知道秦桓之的身世,可是丁氏不是名门望族女子么?难不成也像我的娘亲一样,曾经流落倡门?
  他们俩的眼睛多像啊,深邃得不能见底,如同深海一样神秘莫测,印象中,武平侯的眼睛也是这个样子。
  大成对白衣儒生的话无动于衷,似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些什么:“何必那么麻烦!公子忘了吗,公主是怎么死的?是被秦老贼给害死的。”
  白衣儒生心底里的某根导火索被点着了,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没错!是那老贼害死了我的母亲,又把我扔进毒蛇窝里自生自灭!我要让老贼的好儿子,也忍受这样的酷刑,让他家的女人,自愿变成卑贱的娼妓,让老贼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他的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突然嘴唇一嘬,发出尖锐的口哨音,然后他取了手边的一支蜡烛,朝门外扔去,天干物燥,屋子外面的枯草迅速燃烧起来。
  这疯子想干嘛?要烧死我们?还是和我们同归而尽?
  就在他扔蜡烛的时机,秦桓之的剑已经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脏,挟持我的大成根本没有上前去抢救他的打算,甚至吭都没吭一声,将我狠狠朝前一推,然后他就地一滚,滚到我白天沐浴的地方,一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我连打了几个趔趄,终于落进秦桓之的怀中,绝处逢生,不由喜极而泣。
  黑衣人在大成逃跑的地方不住地搜索,却始终找不到暗道的入口。
  白衣儒生的胸口处鲜血汩汩地流淌,他朝我们诡异地笑道:“你们都跑不了的,它们很快就出来了,我是它们的蛇王,你们杀了我,它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大概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蓦然间有个不好的预感,失声叫道:“桓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晚了,外面是一片火海,通天的火光中,那个林氏的身影十分清晰,她鬼哭狼嚎般叫喊着些什么,做着我看不懂用意的动作,好像是某种宗教仪式,她的手中高高举起一支长树枝,不停地击打地面,像是在驱赶些什么。
  怎么办?这屋子里也没有水啊,否则倒是可以把被子弄湿了,蒙头蒙脸的冲出去。
  正在四下寻找能避火的东西,我忽然听到了恐怖的滋滋声,很熟悉,很可怕,有点像?像什么?
  明亮的火光中,几条细长的身影倒挂在门梁上,不停地做出攻击性的动作,发出瘆人可怕的滋滋声音,是蛇!
  它们吐出蛇信,仰着箭头一样的三角形蛇头,朝着我们慢慢游过来,目标明确,那样子说不出的恐怖。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火,把它们从冬眠中唤醒过来了,那疯狂的林氏是在不停地召唤它们。
  白衣儒生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是。。。。。人,不是蛇,它们为什么要替我。。。。报仇?”他的嘴角边挂着一丝浅浅的嘲笑,不知是笑我们还是笑他自己。
  事到如今由不得我害怕,我拔出六吉身上的利箭,将落在地上的蛇扫出门外,大声说道:“桓之,快!快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我们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姑且不论这白衣儒生是不是什么蛇王转世,只要他是人,一样会怕被毒蛇咬,所以他的身上一定有解药。
  秦桓之急忙往那白衣儒生的身上找寻起来,听到他的惊喜的叫声,我知道,他找到了。
  但是等我们涂上搜来的药水,蒙上被子爬上阁楼,不禁目瞪口呆,室外哪里还是人间?分明是蛇的世界!
  之间外面的灌木丛上,草丛里,还有空的上,爬满了毒蛇,花花绿绿的身躯泛着各种颜色的光点,十分恐怖,它们吐出鲜红舌头,不停地朝着远处的人群中爬过来,有几条飞身跃起,差点就要落在我的身上,我举起手中的扫把,像击球一样,把它们往火堆方向打过去。
  不远处传来阵阵心胆俱裂的惨叫声,不知是来救我们的人还是来杀我们的人,他们不断地有人被蛇咬伤,中毒身亡,不停地有人逃跑,又不停地有人被蛇缠住脖子,被咬伤。然后是中毒,死亡。
  那个疯狂的林氏早已倒在火海之中。
  蛇怕什么?火!可我们无法把它们都赶到火海里。
  还怕什么?寒冷!
  现在是冬天,它们应该冬眠!
  火光电石间,我对秦桓之说:“让我们的人,都跳到河里去。”
  秦建之被女粉丝围攻的时候,我就知道,秦家的校事都精通水性,想来也不会在这阴沟般的河流里翻了船。
  黑衣人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口哨,紧接着我听到了扑通扑通的跳水声,看来能生还的还有那么几个。
  楼下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已经有蛇慢慢地朝我们藏身的阁楼爬了上来,我们三人不停地用树枝棍子将蛇往火海中扫去,正在筋疲力尽之际,一阵阵骏马的嘶鸣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掩盖了毒蛇发出的瘆人响声,令人心神振奋。
  来接我们的马匹都披上铁甲,显然是为了防止被毒蛇咬死,我在见到这些神气活现的漂亮动物的一刹那,心中百感交集:我以后再也不依赖马车了!一定好好练骑术。
  次日清晨,我们离开飞凤镇的时候,秦桓之回首望着不停往后退的万丈朱色绝崖,突然缓慢地说道:“秦氏一向待荆州宽仁,荆州却与景王沆瀣一气,终有一天,白鹄马的铁蹄会踏平这里的山阙。”
  眼中杀机腾腾。
  我忽然想起,白衣儒生有时糊涂有时清醒,而且根本不会武功,那林氏分明就是个低等的奴婢,只有大成,才是这次行动中唯一能做主的人,而他是个阉人。
  我恍然问道:“你是说,他们是景王的人?”
  天子迁都洛京以后,阉人虽然已经风光不再,再无参政的机会,但是也绝不会沦落到流落民间的地步,除非是当年侍奉宣王的被驱散的那些宫人,只是那些宫人最年轻的也应该跟殷妈妈差不多了,这个大成,也就三十岁的光景。
  目前能指使太监做事的,除了当今天子离帝,恐怕就只有景王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停更。


☆、第九十三章 弦鸣有杂音

  沁园高大的常青乔木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美丽雾凇花,朵朵洁白如雪,莹白如玉,粉妆素裹将东湖岸边装点得格外妖娆。
  这是我第三次从遥远的地方过来或者是回来:第一次十岁那年,卖身为奴,对一切感到好奇又有点害怕;第二次十九岁那年,病急乱投医,有点故地重游的滋味,第三次,就是现在,是跟着夫君回婆家过年。
  都说事不过三,前两次到沁园,我多多少少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愿这一回,是否极泰来。
  林大娘在飞凤镇打探茅房时,猝不及防,被冒牌的林氏偷袭得手,重重击了几下,后颈处受了重伤,身子不利索,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武平侯夫人吴氏得知消息后,早早选好了合适的人选,将她院里一个中年的管事妈妈王氏拨到双清苑中,专门服侍我将来的月子生活。
  我们一行人回到沁园后,秦老夫人又派来一个小丫鬟,名叫莲香的,到我们苑子里来,说是给清心做个帮手。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秦老夫人她们为什么只给我安排了丫鬟,却没给秦桓之准备一个屋里人呢?
  秦桓之对我的疑问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而过,可我分明看到他眉宇间的忧虑,像寒霜一样一时化不开。
  我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就被武平侯召到松德堂。
  听到召令,我愣住了。
  如果武平侯只是把秦桓之叫过去,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秦桓之到荆州城,名义上是迎接独孤云容的灵柩,是私事,而实际上,他做的却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公事,那些夜晚到住所登门拜访的,没有一个是吟风弄月的闲人-----因为在荆州的几个月,秦桓之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诗作问世。
  武平侯把我也喊过去,很有可能和飞凤镇的事情有关。
  一想起朱色绝崖下漫山遍野的毒蛇,在火光的映照下,五颜六色的鳞片泛着可怕的光芒,吐信嘶叫的丑恶样子,还有那些可怜的人丧命前悲惨的叫声,我就头皮发麻,背濡冷汗,也不知道这些可怕的生物最后都葬身火海了没有?
  正在思忖间,武平侯朝我投来严厉的一瞥,他的眼睛和那个白衣儒生的眼睛真的很相像,如果说他们俩人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白衣儒生对秦桓之说的那些话,大有深意,完全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打口水仗时惯用的言辞。
  因为心中有了这个坚定的认知,我更觉得武平侯慈父般亲切的笑容背后,是深不可见底的无情窥探。
  :“听默存在信中说,你在荆州城内开了第二间问章馆?”武平侯好像是随口问问,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
  我却吃了一惊,在荆州城数月,秦桓之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写信的事情,更没有问起过我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看来人家父子俩才是无话不谈,知无不言,媳妇到底只是个外人,我暗中自嘲。
  我凝了凝神,认真回答道:“让公公见笑了,媳妇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在没有夫君鼎力帮助的情况下,迅速开出一家书行,不过是在空闲之余,搜集了一些街头巷尾流传的民间故事,编成几本册子。”
  说完我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眼秦桓之,发现他神情放松,似是满意我的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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