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34/225页


  我自然不会瞒他,就将那天的情形一一告诉了他,最后红着脸说:“我只想着从那些人身上取出银子,给自己换个自由身的,没想到就中毒了。”
  原因是这个没错,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抓鱼,舂米弄破了手,毒是不会那么容易侵入血液之的,如果没进入血液中,也就没这个“身中剧毒”了。幸亏这沁园中有医药界的奇人章仲康,他既将我当病人,又将我当新药临床试验品,总之各得其所,总算保住我的双手。
  吴允节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在我脸上凝视片刻,慢慢眼有恨意,沉声说:“芳菲,真是抱歉,我这个做先生的帮不了你的大忙,只能看着你受罪,如果你真的打算离开沁园,必要时可以到微音阁找那里的主人帮忙。”
  我疑窦顿起,问道:“那个 ,微音阁不是你的吗?”
  他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并不是,不过你若需要,我可以给你引见。”
  恩,难道想介绍我去当端茶小妹?跑堂的?求人不如求己,我又不是走投无路。
  于是我笑笑说:“谢谢你,允节。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
  我的直呼姓名让他微微一愣,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看着我的神情都有点温情脉脉的样子了。
  他语气中有难以抑制的激动:“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上次生我的气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上次我确实是生气了,生气他那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那种高高在上的看普罗大众的态度,我总觉他对我不是那么敞开心扉,总像是有什么心事。
  趁他心情好,我鼓起勇气:“允节,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或者说是真正的弟子?”
  他一脸惊讶:“何出此言?”
  我歪头看着他:“既是师徒或是朋友,不妨说说,你的个人情况,比如说是哪里人,家里有什么人,将来有什么打算,等等。要知道,我的情况都告诉你了:比如就是想离开沁园,过一种自由的生活。”
  :“自由。”吴允节轻声念出来,先是点头,又摇摇头,十分平静地望着我:“在这乱世,恐怕是不存在的。”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半天,这才娓娓道来:“我的生母是先父的侍妾,跟随先父外出就任。先父只是一个小吏,一生仕途不济,郁郁寡欢。大兄好本领,十九岁那年,便当了族长,嫡母并不待见我们母子,趁着大兄外出不在,将我们母子丢弃在偏僻之地。我的生母是好强之人,从此以后不准让我与本家亲戚再有牵连,鼓励我发愤用功。现在洛京太平,重视文人,所以我这才来到洛京,有幸认识秦家三公子,他古道热肠,力请我来西园,提供书舍,几番张罗,我才得以认识众多名人志士,从而眼界大开。我也羡慕那些闲云野鹤,可是男儿在世,应当成就一番事业,个人的闲情逸致,恐怕是镜花水月。”
  :“不过,芳菲你虽是女儿身,卖身为奴,尚且有追求自由的志向,矢志不渝。我一介男儿,怎能安于现状,苟且偷生?”
  我看着这张年轻而意气风发的脸,要想功成名就的意图是那么明显,我在敬佩他的同时,又感到十分失落: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鞠躬尽瘁的女人,我不想做过劳死的伟大女人。
  刹那间我心中明白一件事:他只能是老师,朋友,而不是爱人。在现代我看多了男人发达后,糟糠妻下堂的悲剧,所以我很害怕,不敢将感情交付给任何一个立志崛起的富一代。
  古代和现代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梦寐以求的三件事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升官->发财->死老婆,眼前的他也不会例外。
  理顺感情的脉络,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不管怎么说,以后再也不用患得患失,猜测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了。
  斩断情丝的我,心无挂碍,像个大姐姐一样鼓励起眼前的小年轻:“允节,你说的极是,男儿当自强,虽然这个时世讲究出身,但是人才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费亭侯用人是最不讲究出身的,他唯才是举,除了那些杀人放火,偷盗/奸/淫之辈不被重用之外,凡有才能的人都有机会一试身手,正是费亭侯的励精图治,才造就了今天繁荣昌盛的洛京,生机勃勃的洛京。”
  我这样说,只是从一个熟人的角度去鼓励他,希望他不要妄自菲薄,争取出人头地,至于我自己会不会那样做,又是另一回事。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人,否则我千方百计的从石桥走下来干嘛?
  吴允节听完后,双眼灿若寒星,望着我朗声说:“芳菲,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见识卓越不亚于男子,我虽然妄称为你的先生,其实远不如你有魄力,恐怕以后我要拜你为师才对。”
  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一样,还开起了占人便宜的玩笑。见他开怀,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嘻嘻,功德无量,姐姐我又激活了一个消沉的年轻人!
  那天我们还谈了很多很多,从地理山川到历史人文,最后是社会局势,朝中各派各系,吴允节几乎是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嘿嘿,我才卖了一下嘴皮子,就获得了许多免费的信息,绝对是值了,在回双清苑的路上我咧嘴笑个不停。
  送我出门时,吴允节一再提醒我要爱惜那本兰花手札,说那是他母亲当年画画用的资料,千万别弄丢了,还开玩笑地说,如果我敢弄丢了,就要我赔他十座金山银山,哈哈,真没想到他也挺市侩的,像我一样,眼中只有金子银子,俗,俗不可耐也!
  所以我也没客气,说如果你发达了而我还没离开沁园,你一定要帮我脱离苦海哦!他笑着说一定一定。
  总之我是满怀希望而去,心满意足而归,虽然少了一个夫婿候选人,却多了一个能谈得来的异性朋友,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哈哈哈。
  刚回到双清苑,我就被秦桓之唤了过去,他想来是见不得我高兴的,摆出一副恶主人的臭架子:“不是说手还没好吗?为何巴巴地往外跑,难道想干脆废了双手,让人养着你?”
  对于这种刚刚品尝到成名的巨大喜悦,还没有从云端上跌下来的人,我是敬而远之,反正只要我没有对着他流口水,抛媚眼,或者是写情书,他就浑身不舒坦,所以遇难回来没多久我就让他如愿了------除了写情书,因为手不能动,当然流口水和抛媚眼是和园中的其他丫鬟同时做的,我可不想“被”例外。
  所以听了他的呵斥,我只是露出职业化的一笑:“请问二公子,有什么吩咐?”然后规规矩矩地静立,等待他发号施令。
  然而一阵沉默过后,他悻悻地说:“算了,你唤茂林进来吧。”
  我如获大赦,从容退出,刚走出房门,却又听到他在后面说了一声:“等你的手好了,立刻把那些破损的书籍复原好,别偷懒!”
  莫名其妙!我是偷懒的人吗!不过小林我今天心情好,让着你啰!
  想着吴允节踌躇满志的样子,我一脸春风地走出日照阁。
  作者有话要说: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二十三章 身虽未动心已远

  十月二十,旧都长安守将车骑将军李珏,勾结西凉军余孽,煽动西北强盗黑山会歹人,共集结十万大军,起兵长安,声称洛京天子离帝手中并无护国神器,名不正言不顺,乃是费亭侯一党操纵的政治傀儡,应该立即下台,他们打着靖难的口号,在长安城附近周围招募士兵,扬言不日进军洛京。
  离帝大怒,封费亭侯为大将军,引兵征讨长安叛军,封正在起建崇武营的秦彰之为行骁骑将军,并钦点其开路先锋,秦桓之加封奋威校尉,执掌士兵一千人,负责征讨大军断后事务。
  十月二十一日,南阳太守后将军皇甫利平声言黄龙天降,将受命于天,况既得国玺,遂自立为帝,国号为康,建都南阳,改名寿康。原皇甫利平手下将领,现任吴兴守备顾博古放言皇甫利平此举乃是逆施倒行,与之划清界限,并号召豪俊之士共讨皇甫利平逆党。秦公祺派出得力部将秦仁照领兵五万奔赴援助。
  十一月初一,幽州太守皇甫良褚起兵出击连续两年不老实进贡朝廷的辽东太守长孙氏,一个月后,长孙氏被逼退至辽东半岛,并表决了每年进贡朝廷的忠心。
  十二月二十六,大将军秦公祺歼灭长安叛军,清除西凉军余党,收编黑山会前来投降的众人入骑兵营,诛杀逆贼李珏三族,并血洗李珏故乡咸城。
  大将军年底得胜班师回朝,奏请朝廷增加兵力支援顾博古,同时上表请封顾博古为讨逆将军,加封吴侯,皇帝一一准奏。
  秦彰之被封长安守备,领兵驻守长安,秦桓之因表现出色,被加封建威将军,大将军功劳显赫,加封武平侯。
  皇帝封皇甫良褚为太尉,皇甫良褚以军功微薄为由,推托不受,朝中一片哗然。
  同年冬天,秦氏女贵人秦明节被进位为三品婕妤,才人秦明石进嫔位,采女秦明华进位为贵人。
  皇恩浩荡,军功赫赫,秦家一跃成为洛京城中最声名显赫的人家。这一年冬天,皇家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地进入沁园;前来庆贺的同僚和宾客如同流水一般,络绎不绝。
  同样道理,进入双清苑的赏赐也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此等盛况,一直持续至来年春天。
  双清苑的库房顿时被塞得满满的,连点空地都没有了,管库房的和管账目的同仁们整天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将近成婚年龄的秦家二公子也成为热门的单身汉,不少名门闺秀借故进入沁园,只为一睹秋月公子的庐山真面目,毕竟秦桓之不象秦建之,早已艳名远播。
  可惜的是,秦桓之并没有和武平侯一起回到沁园,而是直接奔赴南阳战场,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没人知道了。
  所以双清苑的门前莺莺燕燕了几天,又恢复了昔日的安宁。
  沈艳兰这段时间一直帮库房和账房整理和登记收到的赏赐物品,只在晨练的时候和我见上一面,她学的是剑法,而我苦练的乌鞭,聚不到一处,而且我们练武时间长短有明显差异,所以相互之间无法进行武艺切磋,更兼我们之间交集不多,所以我们的关系还是清淡如水。
  书籍复原项目进行得并不是十分顺利,这些破书全部用的古老篆体字记录,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我都没有练过篆体字,所以迟迟没能落笔,也许该等秦桓之回来再说,我这样安慰自己。
  人真是经不起念叨,当天夜里,秦桓之就回到沁园,但见他风尘仆仆,面露舟车劳顿之疲态,他匆匆沐浴完毕,立即赶到松德堂,估计是向他老爹进行工作汇报。等他回到双清苑时,已经是下半夜。
  当时我斜靠在长榻上,半睡半醒,感觉到有暖暖的气息在靠近脸颊,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却见一条修长的人影站在塌前,不是那秦桓之还有谁?
  却见他表情凝重,似有心事,难道是在武平侯那里吃了排头?我也不敢多言,忙低头询问他是否需要吃宵夜?等了半天,却未听到他的吩咐,我抬头一望,他已径自往床边走去,我强忍惊愕走上前,不待开口,他已经和衣倒在床上,眼睛闭合,睫毛如扇,顷刻间呼吸已经平稳。
  想来是累坏了!
  我扯过厚厚的被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落上纱帐,这才回到了外间的长榻躺下,一夜无事,不由一阵庆幸:这公子哥上了几天战场,倒变得好伺候了,很好,很好,以后多上战场会更好。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醒来,见秦桓之还在甜蜜沉睡,便不叫醒他,反正,昨晚他也没有交待过不是?
  我迅速洗漱完毕,偷偷赶到练武场地,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瞒着其他人,在这里苦练鞭子。
  因为我是发过誓的,要将乌鞭使得滴溜溜的,不过我练武只是为了防身,我一不想做那人人皆知的“武林高手”,二不想做别人的“人肉保镖”,想想欧阳克的八大美婢是怎么死的?被当做挡箭牌给砍死的。
  我就算不怕死,也不会替那个阴险的公子哥挡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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