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53/225页


  我点点头,有点不习惯他的爽朗,更怕他又来个虎摸什么的。
  他问我:“那你知不知道,洛京现在最神气将领是谁?”
  我连忙摇头。
  他有点鄙视地看着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武平侯!他现在已经加封为朝中丞相,手中兵马无数,那个北方的皇甫不就是他打败的?”
  咦,这小子还真是消息灵通呢!
  我决定拍拍他的马屁:“阿明,干娘说你不识字,我看,你比那些识字的强多了。”
  直爽人就是好骗:“那是自然,我还告诉你,秦丞相是个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他打败皇甫后,不但没有杀他,还和他结成亲家了呢?”
  真是重磅炸弹,我愣愣地看着他:“快说说,结的什么亲家?谁娶谁嫁。”
  阿明得意地笑起来:“跟你说了也无妨!是丞相的儿子娶了皇甫家的女儿。”
  我喃喃地说:“是秋月公子吗?”
  阿明说:“是奋威将军!对,就是秋月公子,哎,你知道啊?娶了皇甫家的女儿。哎,你怎么啦?站太阳底下太久了?你这种人,真是娇气,像个娘们。”
  我跟着他的脚步,躲到了一片树荫底下,觉得心里有点空,脚下有点不稳,听到阿明还在叨叨地说些当世英雄的事迹。
  强忍了半天,我问阿明:“你现在在做什么?住在哪里?”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没有好去处,正想去新兵营里看看,可是你看我身上。”
  恩,他的身上的确是补丁破洞太多了,难怪想抢我身上这套本来就是他的衣服。
  当下我哂笑一声:“义兄,如果不嫌弃,和我一道回禅院,那里还有一些衣服没人穿,可能你用得上。”
  结果阿明进了禅院就走不了,我每天以各种理由将他留在身边,毕竟生意人也需要保镖马仔的是不是?虽然我做的是宗教行业的贸易,可也免不了一些动手动脚的事情,阿明,这个有才有貌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了我情义上的禁脔,某人也朝黑心肝大亨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子的第一步。


☆、第三十七章 乌 糖

  农历八月下旬,弘法寺建筑工程完工,我带着阿明,李婶刘婶等人进驻寺院,为寺院画佛像壁画以及各种佛理故事画。
  农历十一月,我搬进吴兴市城区内一处精致的小院子,房租很便宜,对于现在的我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和我一起搬进来的除了李婶,刘婶当然还有义兄阿明。
  李婶和刘婶负责日常的生活起居事宜,阿明除了委屈地担任我的工作助手,还委委屈屈的做了我的学生。
  为了将他留在身边-----话说阿明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也为了报答阿明妈的恩情,我强迫他跟我学读书识字,这一点令他十分别扭,自从到弘法寺画壁画,被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以后,他一天到晚就嚷嚷着要去投军,忍无可忍的我,终于勃然大怒,以断绝兄妹关系为要挟,更以自己的人身安全清白无法得到保障为由,恶毒地暗示如果他敢不听老娘(一语双关,我跟他开口总是说:干娘说。。。。。。。)的话,将来会下阿鼻地狱,他才悻悻地闭了嘴,但是也提了个条件:就是以后我出嫁了,得任由他去。
  我当然是满口答应。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别说我现在没人可以嫁,将来嫁给他阿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除了识字没有我多,真没发现他哪不好),所以这个期限乃是遥遥无期的。
  现在的生活很惬意,每天清晨和阿明在小得可怜的园子里你来我往的练练武艺------他使刀,我甩鞭子,接着优哉游哉地吃早饭,然后到工作室琢磨经营产品的设计和制作,必要时到工坊里去视察及指导,晚上则专心地做家庭教师或者是搞书画创作。
  想想去年冬天还在佛初禅院里栖身,才一年的时间,却物是人非,冬雪飘落之时,我会想起一些往事。
  这一年的冬天,弘法寺的僧人到后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奇特的植物,汁水鲜甜,只是皮肉太坚硬,不好取汁。
  我见那植物很像前世见过的榨糖用的甘蔗(和紫皮的水果型甘蔗不一样),脑子灵光一闪:“禅师,久闻天竺国盛产甘蔗,当地人擅长用甘蔗的汁水制成糖料,不知禅师是否熟悉其中的工序?”
  西海禅师双目灼灼:“贫僧十多岁离开天竺国,至今已近三十年,如果眼睛没有欺骗于我,此物的确可以用于取糖,只是这取糖的方法,贫僧却不得知。”
  我心中暗暗哂笑,但是面上却惊讶地说:“莫非这取糖的工艺非常复杂?连禅师也无法得知?”
  西海禅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吴兴地近海滨,又是水泽之地,城中渔民甚多,寒冬之时若是能食用这蔗中所取黑糖,对于身体机能大有裨益。贫僧自会翻读经书,将制糖的方法寻觅出来。”
  他的话让我感到惭愧,瞧瞧,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啊!西海禅师想到的是怎样造福于民,而我想到的是怎样炫耀本领,像某些穿越女一样浮躁。
  我掩口轻咳一声:“古书上有记载,中原之地早有甘蔗种植,数百年前有人曾尝试从汁中取糖,只是颇为费时费力,无法大力生产,所以技艺流失。如果禅师不介意,落霞愿意与大师一起参透这古老的工艺。”
  :“善哉善哉。”西海禅师双手合十,颔首微笑,我的脸无端的红了。
  在我的前世,浙江省仍有地方采用原始的方法来炼取蔗糖,台湾地区也保留了古法制造黑糖的技术,但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只是一个旅游项目而已,大多数人还是不熟悉其中的过程。
  其实嘛,这制糖说难也不难,无非就将甘蔗汁多次高火加热熬煮,中间加一些类似于凝固胶一类的添加剂,或者是别的什么东东,最后将糊糊状的糖浆铺在平底的容器上,用耙子等工具不断翻动,最后得到粉状的成品。
  技术含量倒不算高,只是不知道加进去的添加剂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加热的时间是多长?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采用什么方法来榨汁呢?现在可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帮忙,难道用手工来锤捣?
  晚上教阿明的时候,我很没耐心。
  阿明也觉察到了,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妹子,今天你出去的时候,我见到一个熟人,他说我姐夫回到兵营,还。。。。。。。”
  我烦躁地冲他瞪眼,他声音降了八度,讪讪地说:“妹子,你已经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很小心地看着我,黑黑的眼珠子溜溜转。
  :“我没有人家可以嫁,只能留你在这里一辈子。”就暧昧一下,看这小子是个什么反应,也想看看自己的魅力指数有几何。
  睨着眼睛看好戏,他先是咯噔愣了一下,然后脸红了,有点手足无措,在房子里走了三个来回,最后直直地看着我,一改前面的慌张:“妹子,是不是我娘和你说了什么?”
  我摊摊手:“没有啊。”是没说过什么。
  :“不对!娘一定跟你说过要你做媳妇。”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这,你怎么知道?”莫非他和他老妈背着我飞鸽传书?
  :“我娘看到顺眼的姑娘都想让人家给她做媳妇,但是从来没见她给任何姑娘送过东西。而对你不同,她竟然把我的衣服都送给你,还有,妹子你每次都拦着我不许走。”他目光清亮,神情磊落。
  哇,真没想又是一个和我一样喜欢BBC里小福的人!思考引导性感的潮流!这一刻阿明的光芒四射,只把他当备胎真的太可惜了。
  这一下,我对他刮目相看,他,已非昔日之阿蒙。
  :“没错,干娘确实说过的,不过,阿明,你真的一直只把我当妹子?”很奇怪,问他这种问题一点也不羞人。
  :“那是自然。我阿明虽然不识字,但是这人伦天理还是懂的。”他坦坦荡荡,毫不含糊。
  :“好吧,阿明,我再也不拦你了,不过你走前得帮我一件事,就一件。”我对他提出最后一个要求,这样他走了以后,我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然后我把打算和西海禅师一起制糖的计划告诉他,还有那个没能解决的问题也一起抛给他。他认真地想了老半天,最后笑道:“明天我出门,找人给你想办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阿明果然给我想到了办法,不过也是很费事的,需要借助牲畜和水力,而且他告诉我,今年冬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得等到明年春天作坊才能完工。
  西海禅师对于这种有利于天下苍生的事情是来者不拒,他让阿明找人在弘法寺的不远处搭起茅舍,砌好汁水流通用的水槽,池子,还有搭好借助水力牲畜的类似于翘翘板一样的舂头。
  茅舍搭好,样子很像《荆棘鸟》里女主那个混蛋丈夫工作的厂房,看来阿明找的这些人很专业。
  西海禅师的第一锅糖也煮好了,果然是黑糊糊的,浓浓的焦糖气味弥漫在空中,浓郁甜味很容易让人产生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把西海禅师熬好的糖叫乌糖,在想这个东西有没有值得推广的商业价值,可以加入到我的经营领域里去。不过,看西海禅师的架势,肯定是想免费派送给来寺院的善男信女。
  哎,这得道的出家人哦,的确是够超越世俗的,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只能另想法子。
  最后我和西海禅师达成共识,寺院同意我将寺院的田地(吴侯很大方的给寺院一些田地,而我目前是寺院所有经营财产的管理者)租给附近的佃户种植甘蔗,到了收获季节,农民到寺院外面的作坊里来制糖,所得的糖我和佃户六四分成。
  西海禅师知识渊博,精通医术,他很清楚这糖对人体健康的好处,琢磨出了不少种有针对性的乌糖食用方法,比如在乌糖里加些葱白,生姜,适合一天到晚泡在水里的渔民使用,加了红枣则有助于妇女们的养生养颜等。
  根据他的医学指导,加上前世依稀的记忆,我也探索出了乌糖姜茶,乌糖枣茶等比较精致的商品,加上精美的包装,这些商品很受吴兴“上层阶级”的欢迎。
  一转眼,我快十七岁了,雨季的年龄。
  阿明终于如愿以偿,在七月份进入新兵营,这个曾经的老兵宁愿去做新兵也不愿意在宗教事业的三产里做元老,我只能万分敬佩他崇高的理想,由衷地祝愿他能建功立业(问题是这需要打仗吧,千万不要啊,才安生了没几天)。
  这一年的中秋,我受邀参加了一个新吴兴人举办的赛诗会,在会上听到一个新闻:洛京城的秋月公子以一首游园诗开启了山水诗的先河,他的诗用词简约,风格含蓄清丽,雅致动人,被中原的出世之人捧为经典。
  目前洛京的文学潮流分成两派,光华公子流派和秋月公子流派,前者认为光华公子的诗文藻华丽,气势恢宏,堪称典范,后者认为秋月公子的诗增一字嫌多,减一字嫌少,经得起细细推敲,细腻动人,代表了诗歌的最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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