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第54/225页


  所以身在吴兴的前洛京人,也想效仿洛京城里的赛诗会,来个百花争鸣,意图振兴吴兴文坛。作为佛像画“大师”或者说“鼻祖”的我,自然也成为这些文化盛事的座上宾,一时落霞公子的名声也渐渐在江东一带传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
  乌糖是条线索来的。


☆、第三十八章 允 节

  八月十六,我在弘法寺遇到两年多未见面的吴允节。
  当西海禅师的小沙弥告诉我今天的客人是富春吴公子时,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百感交集:两年过去,他终于还是来了。
  他和西海禅师的会面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本已打算告辞改日再来,小沙弥见我要走,忙进房中通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西海禅师和吴允节都走了出来。
  我拼命压制住心头翻腾的浪花,先朝西海禅师合十颔首,这才冲吴允节行了个标准的弟子见先生的大礼。口中称呼:“弟子见过吴先生。”
  西海禅师只在一旁沉默不语,吴允节只是微笑,我只好对他笑道:“今天落霞要请禅师点化,还望先生谅解。”
  吴允节微微打量我,点头笑道:“也好,我正打算端详这寺中景观。”然后朝西海禅师微微颔首,自有小沙弥带他别处参观。
  西海禅师因为精通儒家经典,擅长将佛家的思想用儒家的理论来做解释,所以在东吴一带极受敬重,吴侯顾支谦更是下令,以后凡有沙门中人来东吴弘扬佛法,必须先到西海禅师这里备下文书,言下之意,已将西海禅师任命为佛教协会的主席。
  作为江东之地佛教事业的最高领袖,西海禅师必须处理任何与佛教事业有关的事情,比如今天我来找他商量的,在其他地方开辟佛教文化用品新市场的事。
  西海禅师很兴奋地告诉我,他的下一个弘法地点可能是海外,吴兴本就离海边不远,造船业十分发达,临近的蛟川既是东吴最大的港口,出海到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他这个步伐是不是大了一点?
  虽然我满腹疑问,可听了他的一番精妙理论,又被“蛟川”两个字深深吸引,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认真地和他讨论起具体的细节。
  西海禅师让我加大佛经的印刷数量,并提议我在空闲之余,多创作巨幅佛像画卷,如果时间允许,最好收几个男性徒弟,把丹青技巧传授出去,还有鎏金佛像,多多益善。
  印刷佛经不是什么难题,反正作坊里有现成的模板,至于画画,这得看灵感吧?大量制作青铜佛像,需要大量购买原材料啊,这得有官府文书还得有资金支持,又去找丁家夫人吗?话说天使投资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不好,再说了风险投资者都是吸血鬼,前世有个牛奶业大佬不就是累趴了也没喂饱投资人的吗。
  面对我的愁眉深锁,西海禅师依然是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阿弥陀佛。”然后闭目打禅,无声送客。
  吴允节果然在等我,就在寺院门前,衣袂飘飘。
  见到他那秋水般澄净的双眸紧锁在自己身上,我的心跳得厉害,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失了仪态。所幸他只是注视了半响,便笑道:“弟子久不见先生,也不邀请先生到家中一叙吗?”
  咦,他居然变得幽默,开起玩笑来了。我的脸一红,颇感不自在,低头说了声:“弟子敬请先生到寒舍一叙。”
  他笑起来,心情似乎很好:“你怎么回去?”我说坐马车。
  他摇摇头:“既穿了男装,就该学习男子的技能,马车颠簸,而且行走不快,多有不便。”
  听他的意思,是建议我学骑马,可马匹多贵啊,再说我那小院子里没有马厩的,唉,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我只是无奈地笑笑:“让先生见笑了。落霞公子,本来就是东施效颦之举。”难道穿了男装就该一切行为都男士化吗?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呢?
  吴允节的书童若雾已将他的马匹牵了过来,是一匹黑色的骏马,体型高大,油光法令,看样子不比多年前秦桓之骑的那匹差。
  见我盯着马匹看,他笑吟吟地佯递过缰绳:“要不要试试看?”我连忙拼命摇头,还离开那马匹远远的,生怕这精力充沛的祖宗给我来个马踏飞燕。
  我的胆怯让他哑然失笑,他勒住了骏马,眼看着我上了马车,这才松开手中缰绳,跃上马背,慢慢跟在后面,透过马车的布帘,我看得出来,他的骑术绝对上乘。
  一进到小院子,刘婶马上出来迎接侍候,她脸带笑容,举止得体,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吴允节颇为入神地看了几眼刘婶的背影:“你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照料吗?”语气虽然关切,但是明显很介意刘婶是个残疾人。
  我不在意地说:“先生,你的弟子本来就是照顾别人的,所以要求并不高。”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没有说话。我笑道:“先生喝得惯这姜茶吗?”给他喝正是红糖姜茶。
  他微笑道:“此茶甚好。听说是你发明。”
  我轻轻摇头:“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了点茶叶,算不得弟子的发明,让先生见笑了。”
  若雾说了声要去照看马匹,借故出了客厅,我有点紧张,偷偷朝他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跳不由突突地加快,想低下头去,又觉得不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一声轻响,他将茶杯放在了座上:“芳菲,为什么你一直没来找我?”语气中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好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个问题他迟早会问的,我见刘婶的身影隐隐出现在天井那边的走廊,觉得心里有底:“允节,你家里的事情都办好了吗?”我还是先表示一下关心,不会错吧?
  他微一愣神,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家中之事,已无大碍。”
  我吁了一口气:“那就好,前年七月,得知你家中有急事,陆老板他们也很担心。”毕竟两年多没见,两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我必须谨慎。
  他轻声哦了一下:“陆老板还说了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后来他有事不在,本来同船的两名婶娘不幸染病,无法上船,我没人可以商量,只得贸然上了船。”
  他静静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歉疚之色,我的心悄然动了一下。
  我定定神接着说:“可是这样一来,那船上只有我一名女子,一路上,自然诸多不便。”
  他冷冷出声说:“所以他们将你赶了下去?”
  我被他话里的寒意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强笑道:“并没有,是我嫌他们喜欢喝酒赌钱,吵闹得很,便在白马镇下了船,上了另外一条商船,又在新罗镇碰巧遇到西海禅师一行,这才一道来到吴兴。”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富春人,也许内部有什么矛盾,我这个外人就不要添乱了,再说,本来就是我不对,明知道人家一船男人,干嘛还死心眼地上去呢?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当初的轻率之举。
  他始终若有所思般凝视着我,好像在琢磨我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允节,你和我才两年不见,就这样生疏了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啊?短时间的冷场让室内的气氛有点压抑。
  此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飘了进来,将室内的紧张气氛冲淡了不少,我的不快渐渐褪去。
  :“你到了吴兴,为何不继续乘船到富春?”他幽幽地问道,表情柔和了许多,刚才那种吓人的森冷不见了。
  我暗暗苦笑道:我哪敢啊,姓陆那伙人就在富春,自动送上门去给人家宰吗?于是扭扭捏捏地垂下眼睑:“不怕先生笑话,本来想去的,可是途中投店换船,几乎已将积蓄花光,所以,无法前往。”这个我可没有说谎,本来么,一个小丫鬟,能有多少钱够这样挥霍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么,芳菲现在可是宽裕得很了,怎么不去了呢?你说说看?”说到后面,眸中含情,丹唇微启,已经有点调情的意味。
  我脸不由一红,有点抵挡不住,俊男在侧,暗送秋波,阿拉安能无动于衷?我的脸红让他很满意,他将目光投向别处:“听说你还认了一位义兄,今天怎么不见?”
  我陪笑道:“义兄喜欢军营生活,上个月已进了新兵营。”
  接下来他饶有兴趣问我是怎么认识阿明的,我便将和阿明认识的过程告诉了他,见他听得认真,又将自己怎么逼迫阿明读书的事情也说了,他果然哈哈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的弟子也收弟子了,那他不得叫我师公?可我不老啊。”说完还很调皮地看着我,他这的欢快绝对的发自内心,很像多年前沁园里收我做徒弟时的样子。
  笑完他又问:“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细长的眼睛又波光粼粼地锁在我的身上,好像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小子还真死心眼,绕了一大圈,还在问这个问题,看来顾左右而言他是行不通了。我笑着打哈哈说:“先生请看,你的弟子现在全身的铜臭味,每天都被孔方兄纠缠得厉害,连做淑女都没机会,哪还敢去游山玩水,丁家夫人不把我揍扁了才怪呢。”
  我的诙谐更让他忍俊不禁,他笑着问丁家夫人是谁,怎么这么野蛮,敢打落霞公子?我只好又把丁家夫人的事迹说出来和他分享。他听了以后连连摇头,说想不到这闺阁女子也这么见钱眼开,真是有如斯文,还用一种很明显的失望的眼光看着我,连连摇头。
  我看笑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正色地跟他讲西海禅师的宏伟计划,末了不忘和他诉苦:“不管哪个世道,但凡女子想做一点事情,总是不易。”跟他说这个的目的是不想让他再刨根问底的,同时也是想让他给我出出主意。
  吴允节见我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和他谈论创业的艰辛,好像身同感受般叹了口气:“那么,你打算怎么开始呢?”
  我见他有兴趣,便坦诚相告:“西海禅师打算出海东渡,继续弘扬佛法,我打算跟随他,即使不能做什么,到外面的天地去看一看也是好的。况且,许多物品流通的事情,僧人并不适合出面,就由我们俗世之人来处理吧。”
  恩,疑是林子大的字条上就建议我出海,不管出海的目的是什么,去了总能知道点什么吧?
  他眉头浅锁,神情不虞:“芳菲,这海上风浪凶险,并不适合女子出行。至于跟随禅师的人选,可以另行寻找,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见我点头认同,他迟疑了一下:“明日我将往会稽访友,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前去?”满脸希冀,目光灼灼。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不见,某人变得幽默了,会小调情了。


☆、第三十九章 旗 鼓

  见我满脸惊疑不定,仿佛读懂我心底的疑问一般,吴允节的语气越发真诚:“芳菲,我记得你说过平生的志愿便是求得自由身,游览名山大川,不理会这俗世的纷争,做一个清静的出世之人,当时你是多么坚定。那时我身处窘境,心神不定,听了你的劝解,这才去了庸人自扰,尽力图谋。”

当前:第54/225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