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第11/69页


  窗边坐着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他正在煮茶,隔着袅袅烟雾清晓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他冷冷淡淡的问:“姑娘想问些什么?”
  而清晓想了一下却反问:“我要给你的报酬是什么?”
  他起身,清晓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是个很普通的男子,穿着深紫色的长衫,负手立在窗边,淡笑道:“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清晓只简单的道出三个字,“莫云深。”
  “哦?”
  “我要知道,莫云深五年前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要你腕间的白绫。”唐知乍一出此言,清晓愣了一下,随即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他看着的是她腕间那条用雪蚕丝所织的白绫。
  清晓一言不发的将白绫解下放在桌上。
  唐知咧嘴一笑,“姑娘这爽快的性子真是讨喜。”
  “至于墨王爷……五年前,他去离洲城巡查,回来的途中遇刺消失数月后平安的回到京城。”
  清晓用左手轻轻握住了右手腕,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没办法,她的手在颤抖,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派皆?有过一场大火,先生……可知道?”
  唐知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
  “那场火……是谁放的?”
  唐知一笑,“姑娘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吗?姑娘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呢?”
  清晓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是力气尽失般轻声说:“为什么?”
  唐知敛了笑,“姑娘,这其间的个中事,恕唐知无法奉告。”
  不是无可奉告,而是无法奉告。
  因为他也不知道。
  清晓走出茶楼时,仍有一种迷茫的感觉,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行至街角时,只觉得自己两腿酸疼,再没有半丝力气,她扶着墙慢慢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仿佛呼吸对她而言已经变成极为困难的事。
  有眼泪从她眼中流下,她紧紧的捂住嘴,埋首于膝盖上,呜咽的哭声淹没在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中。
  这种抓心挠肺的疼逼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哭得隐忍,克制,她不知道该如何停下。蓦地,她只觉得胸口一疼,整个人异常晕眩,眼前的世界不停的晃动。终于,她勉强睁了睁眼,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一道干净的嗓音:“喂喂喂,你怎么了……”然而声音越来越小。
  清晓前脚刚走,莫云深便从落雪茶楼的另一间房走了出来。
  他清清淡淡的笑了笑,朝唐知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文其便已经推门而入,而他自己则步履悠然的继续往前走去。
  门内,“这是唐兄一直想要的东西,在下想知道方才那姑娘问了什么。”
  而门外,莫云深缓步下楼。有锦衣华服的幼童不小心踩空了楼梯,他伸手拉起幼童,跟那大哭的幼童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幼童便破涕而笑的跑开了,随后他才轻轻拍净了自己衣衫上的灰尘。
  一直到走出茶楼,他的眼神都是温和的,有礼的。
  然而他的目光却在触及到蹲在街角的青色身影时,眼中的笑终是敛去了,他看着她,目光缓缓趋向一种寂静,这寂静中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情绪。
  他看着她,却又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甯辰

  清晓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胭脂色的纱帐,周围的一切都证明这里不是竹屋,她挣扎着才要坐起来,便有穿着像婢女一样的人挂起了纱帐,过来将她扶起。
  “这是哪里?”一张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姑娘忘了?你在大街上昏了过去,是我家主子带你回府的啊。”婢女一边回答一边替她到了一杯茶。
  清晓的脑中一片混乱,她喝了一口杯中凉透的茶水,这才感觉喉咙好了些。
  “你家主子……是谁?”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清脆而干净自语声:“从未见过有人夏天还能染风寒的,莫非是个痴儿?”
  来人推门而入的时候随之而来的还有外头的日光,清晓被光刺得微微的眯起了眼,一时间也未能看清这个认为她是痴儿的人是何模样。
  “咦?你终于醒了?”来人很快搬了凳子在清晓面前坐下,挥退了一旁候着的婢女。
  清晓这才将他看清。
  是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男子,着紫色锦袍,以白玉束发,似是刚过弱冠之年,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好奇,见清晓不说话,他满脸惊疑,低声自言自语:“莫非真是个痴儿?”
  清晓这才开口:“多谢公子……”
  “啊原来你不是痴儿……”清晓的话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打断了。
  “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为何一人在大街上哭得那般伤心?是不是家中有人逝去?你……”
  “这位公子!”清晓厉声打断了旁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男子。
  正欲再开口,那男子却一跃而起,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她,双目瞪圆,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你你你……你这女子……我好心救你……你居然凶我!”
  清晓的头顿时疼了起来。
  “公子,你先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我不听!”
  “公子……”
  “你这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清楚了,我可是当今皇上的七弟,全京城少女最喜欢,全阑月最俊俏的七王爷!!!”
  短暂的惊讶过后,清晓便什么也说不出了,第一次见到如此无耻之人,她实在无力应付,华清都不及此人。她索性直接闭了嘴,穿鞋下床。
  甯辰见她沉默,得意的挑挑眉,双手环胸看她下床,然而直到清晓走出房间他才反应过来,他愤怒的大喊:“不回答本王的问题就算了,连道谢都不用吗?”
  门外传来清晓沙哑的声音:“多谢。”
  甯辰更生气了,他冷哼一声,重新坐下,连着喝了好几杯桌上放凉的茶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结果,一刻钟过后,门口竟又出现那女子的身影。
  “王爷,可否指个路?”清晓平静的道。
  甯辰却看穿了她眼底的尴尬,当即心情大好。
  他神情倨傲的冷哼一声,眼睛几乎扬到了天上,“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本王就大发慈悲的亲自送你好了。”
  说完起身便走,本来清晓想说让下人领路便好,可是一想起刚才……她干脆选择沉默。
  甯辰故意带着她走了最远的一条路。聒噪了一路,然而无论他说什么,清晓应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府中的下人见着并肩走着的两人莫不是惊讶的瞪大了眼,而看见自家主子喋喋不休说得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都在暗忖,莫非这是主子心仪的姑娘?怎得如此平凡无奇,主子看上她哪一点了?
  能望见大门时,清晓的双腿已是酸困的了,脑中虽然嗡嗡作响却仍是转身,语气诚恳的道:“今日多谢王爷了。”
  想了想,又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交到他手上。
  “每日一颗,强身健体。”说完,还不待甯辰回答她便朝府外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女子,你是在嘲笑本王身子弱吗……”
  清晓终是没能忍住,嘴边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没再回竹屋,而是去了右将军明承府上,早前她就答应过明承,慧妃的病一日不好,她便一日不出宫,明承让她见到甯画,现在该是她守诺了。
  再次进宫前夕,红杉又溜进了将军府,她站在清晓面前皱紧了眉头,“解药解药,寒毒的解药呢?”
  清晓却是笑了,她低声道:“不急,时候到了我会亲自替他解毒。”红杉自知清晓不会失信,也只好失望而归,临走时再次感慨伤人容易救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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