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第52/69页


  清晓也不再逗她,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你劝劝他的,快出去罢,我还要睡觉的。”
  红杉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离开了。
  清晓心中想的是,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以霍至境的性子,固然难以劝说,可也不是没有办法,下药让他在出征前病下就行。
  可清晓到底想得太顺利了,第二天她去找霍至境时,方知他的固执。
  她本想的是,明承一直不满霍至境年纪轻轻便当此大任,必然要站出来与他争一争,可没想到这次却沉默了下来,竟然力荐霍至境出征,也不知心中做的什么打算。
  明玥没了,明家在甯渊手中的把柄便没了,现在反倒是甯渊有些对不起明家,这般一想,怕是老将军心中有了罅隙,端起了架子来了。
  清晓将刚下了早朝的霍至境拉进了御花园,这才开口道明来意:“霍将军,你当真决定出征?”她心知有人监视她,倒也不怕被他们知道她来找霍至境一事。
  霍至境点了点头,“热血男儿,保家卫国,自然是阑月子民应尽职责。更何况我身在其位,更要担其职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曾考虑过红杉的想法?你可知她有多担心你?”
  霍至境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心中是有天下的,是个好将军,可也便便因为他是这样的人,便注定儿女情长不能太过牵绊他。
  “我……”他想说些什么,想说让红杉不要担心,可这话有些苍白,想说让红杉等等他,可这话又太过自私,什么都想说,却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霍将军,凡事都讲求三思而后,你年轻气盛,心怀天下,那自是不必说,可你也要看看如今朝堂的局势该不该轮到你走开。”
  “如今阑月早已分崩离析,明有外戚虎视眈眈,暗有墨王蠢蠢欲动,锦帝没法独揽大权,皇位更是坐得不安稳,你现在离开,只会让别人钻空子,轻易便闹个天下大乱。揽差事,也要揽个好差事。”
  “再者而言,锦帝就真的信任你了?墨王是不是找过你拉拢过你?你如今出征,锦帝可愿给你多少兵马?至多一万吧?”清晓脸上渐渐带了些讽刺的笑意,“一万兵马……霍将军,你这仗,怕是难打啊。”
  霍至境此时已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嗫嚅着唇,觉得有些无措。
  清晓看见他已有犹豫之色,又补了一句:“红杉的心意近来才稍有回转,你就愿意让她失望吗?”
  果然见霍至境脸上的犹豫之色更甚了。
  “姑娘今日所说,我回去定会好好考虑。红杉近来可好?她已有一段日子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清晓缓了缓,这才道:“她还好。”
  霍至境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告辞离开,清晓蹙眉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把握有多大,今日她的一番游说虽没有完全劝下他,但好歹也是一半一半,就看霍至境怎么选了。
  倘若实在不行,她便只有用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到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才写完这一章。
  我在火车上睡得连四个小时都不到。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在车厢头给手机充电。
  火车窗外漆黑一片,偶有一两盏灯火也是一闪而过。
  然后忽然想起来好多年前坐硬座的时候。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几年前还坐过一次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
  真的很难过,坐下来全身都已经浮肿了……光记得牛仔裤紧紧绷在腿上……
  那时候对面坐了个微胖的姑娘,不美,挺平凡的那种,她也坐了三十多个小时,跟我同一站下。
  浮肿让她看起来更胖了。
  下车的时候她照着镜子画了个淡妆,因为脸上太油,发黄,不干净,所以并不好看。
  我问她坐火车来干什么,这才知道她是来见她男朋友的家长,商量订婚的事。
  他们异地恋,这次只有她一个人来,父母不在。
  我看着她那张满是疲惫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印象中,模模糊糊的第一次认识到生活的模样。
  昨天看到有去过李宗盛在北京演唱会的人发动态,说是很喜欢演唱会衔接部分大屏幕上的黑底白字。
  “在北京,再大的事也终将显得微不足道。”
  “我决定留下来看看人生能把我怎样。”
  

  ☆、答案

  事情比清晓预料的快了太多,她还来不及下药,霍至境就已经接了圣旨,带兵出了京城。
  清晓实在没办法再在宫中平静的待下去,她将一些有着特殊气味的药粉倒在素玉阁靠着窗户的木桌上,打开了窗户,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一两只鸟儿歇在了桌上,梳理着羽毛。
  她忙将写好的信绑在鸟儿的脚上,摸了摸它的翅膀,将它放飞了出去。这药粉乃是华清交给她的,平素里她去浥山采药,便是靠着这药粉,才有鸟来领路,所以这信,是一定能交到华清手上的。
  清晓在信中简单的说了一下她的情况,主要提及的是红杉的事。红杉一向率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最怕的,便是红杉一个冲动之下跟这霍至境去了边境。
  信送出去之后好几日也不见华清回信,清晓心中虽然忐忑却也知道以华清的性子,即使看到信也未必会回,于是日子也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下去。
  这段日子无风无雨,太过平静了,太后,锦帝,都没有再来找过她。宫中除了忙碌新年祈福一事,再无什么动静。清晓将那本江余一所著的医书还了回去,心中虽然对这个太医满是好奇和怀疑,却没再在宫中询问此人的事。
  而最让她觉得平静的,便是莫云深了。
  那日他领着她去见和甯辰告别后,便领她去了京城内一家深巷内的小宅院,那小宅在巷子里藏的很深,里面的酒香却飘的很远。那小宅的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酿酒的老翁,院中光是放着的酒坛便有不少。
  清晓甫一入院,便闻了出来。
  这老翁,酿的是沉梦。
  “清姑娘,请罢。”莫云深侧过身,示意清晓坐在院中的藤椅上。
  见清晓坐下后,莫云深便进了内室道:“白老爷子,提一壶酒来罢。”
  说话间,那六七十岁的老翁已经提着一壶酒出来了。
  “这今儿是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他说得很慢,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佝偻着背,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皱纹丛生,皮肉很是松弛,身上穿着的也是极为普通的破布麻衣,虽然看起来甚是寒酸,却意外地极有气势。清晓看向他的时候,他显然也注意到院中坐着一个陌生的人。
  “这小姑娘是谁?”他问的是莫云深,看的却是清晓。
  清晓也不在意,起身行了个礼,顺着莫云深的话道:“晚辈清晓,见过白老爷。”
  “哦?你便是华清新收的那个女娃娃徒弟?”
  清晓万没想到他竟还听说过她,一时间有些发蒙,下意识望向了一旁的莫云深,却见他眯着眼,笑得很温和,似乎没有解释的想法。
  “前些日子华清那个没脸没皮的到我这儿来讨酒喝,顺口说了两句,哼!临走时还偷了我好几坛好酒。”老翁说到此处,一脸的愤愤。
  华清此人一向无耻,所以清晓倒也能理解老翁的愤怒。
  说话间,这老翁便将手中的酒放在了院中的桌上,重又迈着蹒跚的步子进了屋。
  莫云深微微一挑眉,看向了清晓,“清姑娘,坐下来喝一杯慢慢聊,如何?”
  清晓大方的坐下,“却之不恭。”
  饮了一口那老翁提来的酒,入口香醇,回味悠长,酒味温和,是沉梦无疑。沉梦难酿,天下间少有人能将沉梦的味道酿的这般甘醇,这老翁酿酒的手艺可谓一绝。这莫云深与这老翁是什么关系,连华清都吝啬给的酒能这般大方相赠?
  清晓脑中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身侧的莫云深道:“姑娘方才说的那桩交易,我答应。”他的脸上带着笑,声音很平静。
  清晓抿了一口酒,唇畔有了丝丝笑意,“我可以先告诉墨王第一个人,这第二个人,以一年为期,一年以后,我若见到甯辰和苏先生安然无恙,再来告诉王爷,如何?”
  莫云深饮了一口酒,酒香在他们周围四绕,院中很静,那老翁进了屋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冬日的天是种淡淡的蓝,一丝浮云也没有,黄昏的日光也是极为单薄,墙头的砖瓦上长了一毛茸茸的小草,此刻有一些竟还绿着。
  莫云深注视着旁边的清晓。她一如往常的穿了青衫,腰间是颜色略浅的束腰,衣带随着微风翻飞,腰间还挂了一个小小的药囊,浑身散发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那味道闻了让人通体舒畅,多躁的心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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