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姆昌德作品选》第28/42页


  都从转轮上下来了,现在该买玩具了。这边有一长排的商店,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士兵和送牛奶的妇女,有国王和律师,有送水夫和洗衣妇,还有和尚。好呀,多美丽的玩具,就好像要开口说话似的。马赫穆德买了士兵,士兵穿着咔叽军装,头上戴着红头巾,肩上还扛着枪,好像正在出操演习呢。摩赫森选择了水夫,水夫弯着腰,背上有一个水袋,他用手抓着水袋的口,显得多么高兴,也许还在唱歌哩,水好像要从水袋里倒出来了。努勒爱上了律师,律师的脸上显得多么有学识,他穿着黑色长袍,里面是白色的上衣,上衣前面的口袋里有怀表,还系有金色的链条,一只手拿着一本大法典,好像他刚刚从某一法庭中经过反问或辩驳后回来的。这些玩具都是两个拜沙一个,哈米德总共才三个拜沙,这么贵的玩具他怎能买呢?玩具要是一失手,就打碎了,要是沾上了水,颜色全脱了,买这样的玩具做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摩赫森说:“我的水夫天天为我送水,早晚各一次。”
  马赫穆德说:“我的士兵给我家放哨,有小偷来了,他马上就开枪。”
  努勒:“我的律师会拼命打官司。”
  森米:“我的洗衣妇每天给我洗衣。”
  哈米德尽说玩具的坏话:土做的东西一摔倒,就粉身碎骨了。不过他用贪婪的眼睛看着那些玩具,他想如果能够拿到手里玩一会儿该多好。他的手很轻易地伸了出去,可是孩子们不是这么慷慨大方的,特别是还在兴头上呢,哈米德白白羡慕了一场。
  玩具过后该是糖果点心了,有的买了芝麻糖,有的买了玫瑰香糖,有的买了酥油蜜饯,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哈米德同他的小伙伴们分开了,这个倒霉的孩子有三个拜沙,为什么不买点吃呢?他用贪馋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摩赫森说:“哈米德,拿块芝麻糖去,多么香呀!”
  哈米德产生了怀疑:这不过是恶作剧罢了,摩赫森不是这么慷慨的人。但是他明知如此,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摩赫森从叶子袋里取出一块芝麻糖递给哈米德,哈米德一伸手,摩赫森连忙把芝麻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马赫穆德、努勒、森米一起鼓掌大笑,哈米德感到很难堪。
  摩赫森说:“好,我这次一定给你,哈米德,真主保证,我说的是真的,来,拿去吧。”
  哈米德:“你留下吧,难道我身边没有钱?”
  森米:“只有三个拜少,三个拜沙又能买到什么?”
  马赫穆德:“哈米德,从我这里拿玫瑰香糖去吃吧,摩赫森是坏蛋。”
  哈米德:“糖果是什么好东西,书上写了好多吃糖的坏处。”
  摩赫森:“不过心里在说有了还是会吃的,为什么不拿出钱来?”
  马赫穆德:“我想,这是他的诡计,当我们把钱花完了的时候,他就买糖果吃着馋我们。”
  糖果点心店过后是几家买铁器的商店,还有几家镀金的和仿造的首饰店,这些对孩子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们都往前走了。哈米德在铁器商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店门口放着几把火钳。哈米德想到奶奶身边没有火钳,从锅里取面饼时要烫着手,如果他买了火钳回去给奶奶,那她该有多高兴啊,以后她的手指头也不会烧着了,家里添了一件有用的东西。玩具有什么好处呢?白白地糟蹋了钱,只不过有一会儿高兴,何况谁也不会认真抬头看一眼玩具的,或者是等不到回到家就破成碎块了。火钳是多么有用的东西啊,可以从锅里取面饼,也可以夹着面饼在炉子里烤,要是有人来借火,可以马上从火炉中夹火给他。可怜的奶奶哪里有空到市场上来呢?而且哪里有这么多钱买火钳呢?每天手都要被烧伤啊!哈米德的小伙伴都向前走了,都在街道的饮水站那里喝果汁饮料。你看他们一个个多么贪婪,买了那么多的糖果点心,谁也没有给我一块。平常还对我说:和我一起玩吧,给我干这件事情吧。今后他们有谁叫我干什么事的话,我就要问他,你吃糖果吧,嘴要烂的,要长水泡的,舌头要变得贪食起来,于是就要偷家里的钱,就要挨打。书中是不会写假话的。我的舌头干吗要变坏呢?奶奶一看到火钳就会跑过来从我的手里接过去,她会说:我的小孙子为奶奶弄来了一把火钳!她会千百遍为我祝福,然后她会给邻居的妇女们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谈起,哈米德带回来了火钳,多么好的孩子啊!有谁为他们的玩具祝福啊,长辈的祝福是直接达到真主的天廷的,而且会立刻被听到的。我没有钱,所以摩赫森和马赫穆德才这样表现得神气十足,我也要在他们面前神气一番的。你们玩你们的玩具吧,吃你们的糖果点心吧,我不玩谁的玩具,干吗要忍受人摆威风的气呢?不错,我很穷,但我不向谁去乞讨。毕竟我爸爸会回来的,我妈妈也会回来,那时我就问他们,要多少玩具?我给他们每人成筐的玩具,要向他们显示该如何对待朋友,不能是买了一个拜沙的芝麻糖就馋人式地吃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会笑我的,说哈米德买了火钳。笑吧,我才不管哩!他问商店老板:“这火钳卖多少钱?”商店老板望了他一眼,看到没有任何大人在他身旁,就说:“这东西你用不上。”
  “是不是卖的?”
  “为什么不是卖的?要不为什么放在这儿呢?”
  “那为什么不说卖多少钱?”
   “六个拜沙。”
   哈米德的心凉了:“告诉我实在的价钱吧!”
  “实在的价钱是五个拜沙,要买就买,不买就请便。”
  哈米德鼓起勇气说:“三个拜沙卖不卖?”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了,免得听商店老板的骂人的话,但是商店老板并没有骂他,而是把他叫了回来,把火钳卖给了他。哈米德把火钳往肩上一放,好像背着一支枪。他神气十足地走到小伙伴们身边,他想听听他们对他有些什么评论。
  摩赫森笑着说:“为什么弄这把火钳来,你这土鳖?拿这火钳干什么?”哈米德把火钳往地上一扔,说:“把你那水夫往地上扔试试看,可怜的家伙的全部肋骨都要粉碎的。”
  马赫穆德说:“那这把火钳是什么玩具吗?”
  哈米德:“为什么不是玩具?现在我把它扛在肩上,就成了一支枪,拿在手里,就成了出家人的火钳。我要愿意,还可以把它当作鼓锤,我要一抡火钳,你们所有的玩具都没有命了。你们的玩具不管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损于我火钳的分毫,我的火钳是勇敢的狮子。”森米曾买了一个小手鼓,他被打动了,说:“和我的小手鼓换,干不干?两个安那买的哩!”
  哈米德对小手鼓不屑一顾,说:“我的火钳如果愿意,它可以把你的手鼓的肚子捅破。你的手鼓不过是蒙了一层皮,就‘咚咚’叫了起来,要是沾了一点水,也就完了。我的勇敢的火钳在水里,在火里,在狂风中,在暴雨中,都一直巍然不动。”
  火钳迷住了所有的孩子,但是谁的身边都没有钱了,何况离庙会集市已经很远。现在 间已经过了上午9点,太阳光炽热起来,大家都想眷赶回家,即使向爸爸执拗地要买,火钳已是不可能得到了。哈米德是个十足的滑头,他这个坏蛋出于这个目的才把钱省了下来。现在孩子们分成两派了,摩赫森、马赫穆德、森米、努勒是一派,哈米德一个人是另一派。两派展开了论战,森米成了背叛者,他投到了另一边去了。但是摩赫森、马赫穆德和努勒,他们一个个都比哈米德大一两岁,但仍然因哈米德的打击而害怕起来,他有正义的力量,也善于运用策略。一边是泥土,一边是铁,而此刻它还在把自己说成是钢,它是不可战胜的,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如果有一头狮子来了,水夫就手足失措了,士兵就会扔掉土枪逃跑,而律师先生会惊惶不安地用长袍捂着脸躺倒在地上。可是这把火钳,这位勇士,这位印度的鲁斯坦姆①就会冲上前去骑到狮子的脖子上,把它的眼睛给挖出来。
  ①古代波斯的大力士,费尔多西所著《列王记》中描绘了他的事迹。哈米德使上最后的力量说:“火钳一吓唬水夫,他就会乖乖地跑去取水来洒在大门口。”摩赫森失败了,但马赫穆德帮了腔,他说:“如果火钳这家伙被捕了,他就得在法庭上被捆着受折磨,那时他就会跪在律师先生的脚前。”
  哈米德不能反驳这强有力的论点,他说:“谁来捕他呢?”
  努勒神气地说:“就是我这个带枪的士兵。”
  哈米德做了一个鬼脸说:“这个可怜的家伙还能捕这个印度的鲁斯坦姆?那好,拿来吧,现在就让他们摔摔跤。他一看到火钳的影子就会溜之大吉的,可怜的家伙还捕什么!”摩赫森想到了新的一着,说:“你的火钳每天都在火里烧。”他以为哈术德会哑口无言了,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哈米德马上回答:“只有勇士才能跳进火里,而你们的律师、士兵和水夫就像妇人一样钻进家里去,跳进火里的事只有这位印度的鲁斯坦姆才能做得到。”马赫穆德又有力地说:“律师先生总是坐在椅子上,而你的火钳只能呆在厨房里。”这个论点也使森米和鲁勒变得有生气了,小伙子真把话说到点子上了。火钳除了呆在厨房里外,还能做什么呢?
  哈米德想不出任何镇住人的回答,于是他开始信口开河了:“我的火钳不会只呆在厨房里。当律师先生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它就去把他打翻在地,把他的法律捅到他的肚子里去。”话说得没有道理,纯粹成了狡辩,不过把法律捅进肚子里的话起了作用,使得对方的三位小勇士面面相觑,好像是半个拜沙的风筝竟然在天上割断了四个拜沙的风筝一样。法律本来是从人口中说出来的东西,把它捅进肚子里去,即使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毕竟有它新鲜之处。哈米德取得了胜利,他的火钳是印度的鲁斯坦姆,现在摩赫森、马赫穆德、森米他们任何人对此也不持异议了。
  胜利者从失败者那里自然得到的优待,哈米德也得到了。其他几个孩子花了三四个安那,但是没有买一件有用的东西,哈米德花了三个拜沙却留下了好的印象。也确实如此,玩具怎么靠得住,是会破碎的,而哈米德的火钳却可以维持好多年。讲和的条件开始定下来了,摩赫森说:“把你的火钳也给我们看看吧,你拿我的水夫去看。”
  马赫穆德和努勒都一一地把自己的玩具拿了出来。哈米德不反对接受这些条件。火钳相继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而他们的玩具也一一传到了哈米德的手中,多好看的玩具啊!
  哈米德安慰失败者,说:“我不过是有意气一气你们,真的,这铁做的火钳岂能和这些玩具相比,这些玩具好像就要说话似的。”
  但是摩赫森一派对他的这种安慰并不满意,火钳已经建立了权威,贴上了的邮票用水是洗不掉的。
  摩赫森说:“不过,谁也不会因为这些玩具为我们祝福的。”
  马赫穆德:“你还提祝福,相反,还会挨骂呢!我妈一定会说,在庙会的集市上你就买了这泥巴做的玩具!”
  哈米德不得不承认:谁的母亲看到了玩具,也不会像奶奶看到火钳那么高兴。他本来要用这三个拜沙办很多的事,而他全部用来了买火钳,对此他完全没有必要懊悔,何况现在火钳已经是印度的鲁斯坦姆,是所有玩具之王。
  在途中马赫穆德肚子饿了,他的父亲给了他几个香蕉。他只让哈米德和他分享了,其他朋友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这是那把火钳的恩惠。
  大约11点钟的时候,整个村子不平静了,赶庙会的人回到了村里。摩赫森的妹妹跑来从他手里抢走了水夫,她高兴得跳了起来,于是水夫掉到地上升天了。为此,兄妹两人打了起来,两人都哭了,他们的妈妈听到他俩打闹生气了,分别打了他们两记耳光。
  努勒小伙子的律师的结局按照他的声望比水夫要光荣得多。律师先生总不能坐在地上或壁橱里,得考虑他的尊严。于是在墙上钉了两枚钉子,上面放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放了一张纸作为地毯。律师先生像古代名王坡杰那样坐上了宝座。努勒开始为他扇风,在法庭里有香草编的凉爽的竹帘和风扇,难道在这里连普通的扇子也能没有吗?法律的热气难道不会冲上他的脑门吗?竹扇取来了,努勒开始为他打扇。不知道是竹扇的风还是竹扇碰了,律师先生从天堂直落到了人间世界,而他泥土制的长袍又回到了泥土里,然后是热热闹闹地哀悼了一番,最后律师的遗体被扔进了垃圾堆里。
  现在还剩下了马赫穆德的士兵,他马上接受了在村子里放哨的任务,但是充当警察的士兵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徒步行走的人,他得乘轿子去。马赫穆德弄来了一个叙子,里面垫上了几块红色的旧破布,好让士兵先生舒舒服服地躺着。马赫穆德举起了叙子,开始在门口绕圈子,他的两个弟弟代士兵喊着“睡醒一点”“睡醒一点”。可是夜里应该是黑暗的,于是马赫穆德的脚踢在什么东西上面了,叙子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士兵连同他的枪来到了地上,他的一只脚断了。马赫穆德今天才明白他还是一个好大夫,他弄到了一点软膏,用软膏他马上把士兵的断腿接好,还需要一点树胶就行了,树胶从树上取来了,断腿接好了。但是当士兵一站起来,腿又不听使唤了,外科手术没有成功,于是另一只腿也给弄断了。现在至少可以在一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呆着,一只腿既不能走,也不能坐。现在这个士兵成了修道仙人了,只能坐在一个地方放哨了;有时还可以充当神像,他头上戴的有缨子的头巾刮掉了,现在你想怎么把它改装一番,都是可以的,有时还可以拿它当秤砣使用。现在请听小伙子哈米德的情况吧,阿米娜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跑了出来,把他抱在怀里亲他,忽然她看见他手里的火钳后吃惊了。
  “这是哪儿的火钳?”
  “我买来的。”
  “多少钱?”
  “给了三个拜沙。”
  阿米娜很伤心,多么不懂事的孩子啊!已经中午了,没有吃,也没有喝,却买回来一把火钳。整个庙会市场上你就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东西,只好搬回来一把铁制的火钳?哈米德带着犯了过错的心情,说:“您的手指在锅里烫伤了,所以我买了它。”老太婆的嗔怪一下转变成了慈爱,这种慈爱不是那种善于用言词和用激动的语句来表达的慈爱,这是一种无言的慈爱,深厚而又充满情味。孩子多么富有牺牲精神,多么善良而又多么理智!他看到别的孩子买玩具、吃糖果,心里该是多么羡慕啊,他怎么能这么克制呢?在那种场合他还想着自己年老的奶奶!阿米娜的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而现在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比哈米德买这把火钳的事还要奇怪。孩子哈米德扮演了老头哈米德的角色,老太婆阿米娜成了小姑娘哈米娜。她开始哭了,她展开她的衣襟为哈米德祝福。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落个不停,哈米德又如何能理解其中的奥秘呢?
                                   1933.8



第六辑沙伦塔夫人(1)

  一
  在静悄悄的黑夜里,特桑河的河水冲击着悬崖峭壁,发出转动磨盘一样嗡嗡的悦耳的声响。河的右岸是一个山岗,山岗上筑有一座树林围绕着的古老城堡。座落在山岗东面,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城堡和村落,都是一位崩德拉族首领的荣誉的象征。几个世纪已经过去,崩德拉地区多少小王朝建立后又覆灭了;穆斯林来了又走了;崩德拉族王公们兴起以后又倒下。几乎没有哪个村落或地方不曾受到这种动乱的破坏,可是,只有这一座城堡上面未曾飘扬过任何敌人的胜利的旌旗,只有这一个村落里没有印上任何作乱者的足迹,这是它们的幸运。阿尼鲁特・辛哈是英雄的拉杰布德人①。他所处的时代是尚武和骁勇的时代,一方面穆斯林军队昂然屹立,另一方面一些强大的印度教王公在伺机扼杀比自己弱小的同族。阿尼鲁特・辛哈有一支骑兵和步兵组成的精锐的小卫队;他正是依靠这支卫队来维护自己的家族和它的荣誉。他从来没有度过几天清静的日子。三年前,阿尼鲁特和西德拉小姐结了婚,而他婚后的日日夜夜却是在山林里度过的,西德拉则整天为他的安全祈祷。她多次向丈夫请求,又多次跪倒在他的脚边哭诉,求他别远离她,要不就把她带到圣地去。她认为同丈夫一起去隐居也好,而现在这种分居生活却再也不能忍受了。她亲切地说服他,执拗地要他答应,或者恳求他,可是阿尼鲁特・辛哈是崩德拉人,西德拉凭什么也不能制服他。
  ①拉杰布德人居住在崩德拉地区的崩德拉族是拉杰布德人的一支。
  
  二
  一个漆黑的夜里,万籁俱寂,只有星星在天空里眨着眼睛。西德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她的小姑子沙伦塔坐在地板上用悦耳的声音唱着:罗摩不在身边,长夜难以入眠。
  西德拉说:“别气人了,难道你也睡不着?”
  沙伦塔说:“我在给你唱催眠曲呢!”
  西德拉:“我的睡意不知哪儿去啦。”
  沙伦塔:“也许是找什么人去了。”
  这时门打开了,一个身材匀称的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就是阿尼鲁特・辛哈。他的衣服全湿透了,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西德拉从床上起身,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沙伦塔问道:“哥哥,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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