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第31/230页


  城卫司是天关城的核心之所,仅次于城主府,那里自然是戒备森严,但宋钰觉得整个天关城,除了城主府和城卫司的大牢,其他地方都还拦不住自己,宋钰担心的是要不要去那里和花司长见一面,既然决定了和那张脸谱面具告别,自然要说到做到。
  宋钰朝着城外走去,他需要清净地想想,花司长邀请月娇去自己府邸的目的就算三岁小孩也能看出来,宋钰思考的是自己对月娇是一种什么态度,他与月娇之间算什么关系?
  恋人?不算。
  好友?不止。
  这世界最微妙的便是人心的变化,宋钰觉得自己并不算真正喜欢月娇,更多的或者是一种不舍和惋惜。
  “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何不是属于我的,为何要让那头肥猪占有?”这是反复盘旋在宋钰心坎的一个念头,越是如此,越感到惋惜。
  越是这样想,宋钰越发觉得月娇只能是属于自己的,宋钰也明白这是一种极端自私的占有欲而已,“自私就自私呗,我本就不是仁义君子。”
  接下来他还要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他以什么身份去找那头花肥猪。
  以琴师的身份,自然不能够进入那里,去了也必然要被轰出来,甚至还会遭受到一些拳脚伤害,如果那些整天提刀带棍的家伙下手轻一点的话。
  若是以夜叉的身份出现,恐怕刚露面便会遭受攻击,最令他忌惮的还是城卫司掌管着的“天罚”。
  替天刑罚的厉箭。
  一个身影伫立在前面的道路上,那人身影如青松般稳健。
  那是起初随月娇一同离去的中年汉子,依然是抱着双臂,如一根标枪般钉在地上,宋钰能嗅到一种腐烂的熟悉气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宋钰脚下没停,以最初的步伐,不快不慢地迎着那人走去。
  那人气息隐晦,眼神中并没有所谓气势,这样的人生来适合做刺客,就如同那猎豹一般,可以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所以宋钰在一见到这人的时候就将对方贴上“危险”的标签。
  三丈。
  宋钰预料着,只要自己踏足三丈距离,对方便开始蓄力,然后在自己下一次抬脚,重心稍微有变化的瞬间,骤然出手。
  然而他失算了。
  宋钰甚至在抬脚的时候故意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以这种方式引诱对方出手,但在两人仅剩两丈距离的时候,对方依然抱臂而站,一双阴霾而冷峻的眼珠注视着宋钰。宋钰越发谨慎,他察觉到对方衣服下的双腿肌肉正在轻微的颤抖着,而手臂依然如故,就只是那样简简单单的抱着,及其放松。
  放松,是为了让手腕更灵活。
  再靠近,依然没有动手,而且对方的气势也在下降,双腿肌肉也又紧而松。也许对方意识到面前这书生没有让自己出手的必要,因为宋钰实实在在察觉到了对方那种放弃的念头。
  两人便在这僻静狭窄的巷道中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目光的交流。
  骤然,风起!
  双刀出鞘铿锵声才在耳畔响彻,下一瞬间,宋钰脖子上已经多了两柄交叉而架的匕首,那腐烂的气息随风钻入宋钰鼻孔。
  宋钰终于想起,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那人骤然一动之间,他心中已经有十种以上的躲避方法,但终究是慢了一拍,再动已经晚了一步,所以他干脆站在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冰冷的匕紧贴着宋钰脖子,握着匕首的双手稳健而没有半分颤抖,一瞬间的极动与极静被这男子掌握得恰到好处。
  “给你半天时间,收拾着离开天关城。明天,如果我还见着你这里,你死!”那人离开的速度很快,就如他出刀的速度一般。
  在城门一处僻静的角落,月娇摆弄中手中装饰多过使用的长剑,因为表演需要,剑身偏柔,就算握着剑柄平端着,剑尖处也要自然下垂几分,这样的剑只为好看而生,因为这样的剑更容易舞出剑花。
  “明天晚上你不用带它。”腿上绑着双匕首的男子无声无息地靠近,出现在月娇身后三尺处的地方。
  月娇不悦地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忘记,用不着你提醒。我委托你的事呢?”
  “没有伤害他分毫。这恐怕是我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几次,刀出鞘却无血而归。这个书生没有被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已经算胆色过人。据说读书人讲究风骨讲究硬气,希望他不要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明天真的还没有开天关城,城外乱葬岗恐怕就要多一条冤魂了。”
  “先生是聪明人,对于聪明人不需要你去教他要如何做。”月娇转身望着那男子,那人似乎没有要立即离去的迹象:“您还有事?”
  “你要明白,花司长看中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过,你最好不要想着糊弄过去,因为那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花司长掌握数千城卫司,不怕麻烦,希望月娇姑娘也是聪明人。”
  月娇红唇白齿间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第二天,月娇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推开窗户,没有预料中迎面而来的阳光,有的只是那无声无息的细雨。
  入夏后第一场雨便在不经意间洒落下来,月娇望着脚下湿润而干净的街道,她开始轻轻哼歌。
  洗澡的时候在哼歌,梳妆的时候也在哼。翻来覆去便只是那一曲“天仙子”。
  月娇独自上了唇、抹了腮、描着眼。
  将自己一人反锁在房间里,任凭外面那些姐妹喊着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直到描下最后一笔眉线才忽然发觉少了一个欣赏和夸奖自己的人。
  恰在此时,想起先生曾经吟过的诗:“妆罢低声为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月娇明白,先生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借着这事让先生离开天关城,摆脱师傅的控制,也算是尽了点道义吧。
  希望师傅真能就此放过先生。
  离开天关城,宋钰压根就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念头。昨夜连夜将明天跳月节月娇需要的词曲谱好,今天晚上他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去解决,这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宋钰原本本打算白天的时候听着细雨睡个好觉,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一种状态,结果刚倒在床上就被敲门声惊醒。
  宋钰忽然怀疑自己前段时间是不是太清闲的缘故,月娇的事迫在眉急,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和方式花司长必然是要将月娇迎进花府,就是这样的时候,马上又有别的事纷沓而至,而且找上门来的人似乎更难缠。
  “我叫逢四。”那不请而入的人将一柄长剑拍到宋钰面前的桌子上,剑在匣中却有着森然的冷意散逸而出,和月娇那缠着花花绿绿丝带比较起来,这柄剑无疑简单得多,简单的剑目的也简单。
  只为杀人而存在。


第二十九章 咱们狩猎去
  剑鞘上唯一的装饰便是挂着一枚小小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天关”二字,这是城卫司颁下的令牌,可以负剑行走于天关城大多数地方的一枚令牌。
  这令牌,就是杀人许可证。
  “先生可有事吩咐?”宋钰尽管心中不高兴,却依然还是按照礼数走个周全。
  “我有个朋友姓丁,微胖,寒门的账房,他前天是来过这里。”
  宋钰心中一紧,面前这人必出自罗族,而且宋钰察觉到逢四这句话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一个陈述句。宋钰心中千回百转却没有半分迟疑和犹豫地道:“准确说应该是三天以前,丁账房来这里坐了坐,因为我冒犯了大小姐身边婢女的缘故,他对我说了一些狠话,还拍坏了半张桌子。”宋钰指着如蛛网般开裂的桌面道:“我一生寄情于诗词歌赋,与丁先生之间没有话题,所以丁先生说完便离开了。”
  桌面上还有宋钰昨晚连夜谱写的曲子,逢四抓过宣纸看了看,宋钰的字极丑,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逢四不懂诗词,所以他看的是字。
  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逢四都认真了看过。
  “看来你的隐藏功夫还差了些,笔锋若刀意,在我看来好比是黑夜里打火把。”逢四放下宣纸,手自然地搭在了剑鞘上:“我给你个辩解的机会。”
  “我可以杀姓丁的,但他却好端端的活着,这理由算不算?”宋钰觉得自己真的流年不利,本来因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够好,这些老江湖却好像一个个练了双火眼金睛,总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将他看破。
  “他知道你并非简单的文弱书生,所以你就将他记忆抹去?眼下我也发现了,是否你也准备同样如此?”逢四扬了扬手上的一枚翡翠戒指:“这是百器堂的辉煌戒,不能抵抗刀剑,轻轻一碰也能令他粉碎,但却价值白银五千两,你是否听说过?”
  宋钰点点头:“听过。因为辉煌戒可以抵御神念攻击,据说百器堂每年也只能生产四五枚这样的戒指,寻常人即便提着千万金银也不可能得到一枚这戒指。”
  “很好。”逢四点点头:“既然你的神念对我攻击无效,就不要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我不点头,你不可能逃离这里。”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逃。”宋钰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胆大的念头:“你调查过我,自然知道我的姓名。”
  “如果不知道,你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实际上我也一直在等着你的回答。”
  “还有一个要求。我的一切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罗雅丹以及罗族老爷。但我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恶意。”
  逢四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道:“你说,我判断。”
  “你知道我叫宋钰,正如你心中猜测那般,你必然也明白影牙与罗族的关系。”宋钰心下一横,既然宋时关临死也要自己盯着罗族,想必影牙与罗族之间也并非毫无关系,他决定堵上一把:“我们之间不会是敌人。我有我所喜欢的人,你该知道她是谁。月娇收到城卫司花司长的邀请,就在今天晚上。那头肥猪邀请月娇今晚去花府做客的目的不言而喻。”
  逢四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人在天关城有着赫赫声名,杀手夜叉四个字让多少人胆战心惊,如此厉害的一个人说话却是如此不着边际,逢四甚至不明白夜叉说这些话的话目的:“这些事与我无关。”
  “去你大爷的。”宋钰对逢四这种要死不活的态度大为恼火,最近几天本来就事事都不顺畅,这一下之间他也火气上腾:“月娇如果死了,我就将罗雅丹请回影牙山庄,倒是罗家永远也别想摆脱影牙的纠缠,这样说你该懂了吧。”
  “不会。如果罗爷不点头,就算夜阑家族的皇子来了也带不走雅丹。”

当前:第31/23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