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破之天下为戏》第401/423页



“今晚是除夕了呢。”姬指月笑着道:“去年除夕的时候我们没有在一起,今年可算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呢。”

尔容笑了笑未话里却暗暗道,只怕也是最后一个年。

姬指月看着他的神色心中起,嘴角的笑意无法再维持,眼里有淡淡的愁思流溢。

尔容叹了口,道:“今晚是除夕呢,你才见着老爷子老太太不久,也该和他们一起吃顿年夜饭。”

“方才已是和他们一起吃过了,现是我们的年夜饭。回你有说过临安的西湖牛肉羹味道很是不错,我跟张嫂学着做了一道,尝尝可好?”她低头舀了一调羹汤,看着他轻声道。

尔容的脸有一瞬间痛的扭曲,想来又是何处发作了一阵,他静默了片刻才道:“好。”

姬指月俯身探进棺内,将牛肉羹含在里,低头喂给尔容。

他日在棺底难以动弹,连喝药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若是用勺子喂,总有大半是会流到脸。

他在自嘲着道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道是喝药几乎成了种折磨,今后也必再为他准备药了。

姬指月却是不甘心,那一日忍不住哭着将药喝进嘴里来喂他,自那日后,每回遇到有汤水的药或者什么,她总是如法炮制。

尔容虽是不愿意,却也拗不过她,只得叹息着随她去折腾,两个人也只有这一点点肌肤之亲可以维持。

不过才喝了几口,尔容便摇了摇头。

姬指月将装着菜的盘子往旁边推了推,从袖中抽出丝帕,细细的擦了擦他的唇角,见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便道:“若是累了你便睡罢,我在旁边陪着你。”

他已是有许多日不曾真正的入睡过,每夜都只是装作渐渐睡去的模样好让她安心离去,今晚也是如此,他笑笑道:“现在还不想睡,再过一会罢。”

姬指月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方才听二哥哥说,冬至那日见过的那位浑身下金黄闪闪的公子,不知怎么的找了门来,嚷着要见你呢。”

尔容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道:“后来如何?”

“我也不知,总归是被二哥哥给打发了罢。”

姬指月摇着头笑,又淡淡的说了几句闲话,却是听不见回答声。

她低头看着棺底闭着眼睛安稳而眠的尔容,心里抑制不住的一阵阵悲凉,泪意涌来,既然他已是闭了眼,她便也不再克制的忍眼泪无声的流着。

他躺在石棺里,除了头与颈,身体的其它部分都浸在血水之中,血水是温热的,散发着浓烈欲醉的墨兰香味。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急剧的消瘦下来,原本便很是单薄的身体变的越发的清瘦,又有一半的肌肉化成了血水,轻的连她都可以将他抱起。

身体的巨变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的容貌,他的容色依旧清雅如昔,只是越发的苍白,脸的肉似乎被渐渐的抽去,两颊的骨骼开始生硬的突出来,他的脸的弧度不再如以往那般的柔和,却有了一种如刀刃割出来的孤峭之感。

若说以前的他是如黄昏夕阳一般的幽雅之美,眼下的他,便是如老树枯藤一般的萧瑟之美。

他日日躺在棺底,眉眼之间的气韵却依旧是高雅从容,仿佛他不是在一堆血水中腐烂静待死亡,而不过是乏了在这里睡一觉而已。

大夫们曾隐晦的暗示过,道是像他眼下这样的状况,若是放在一个普通人身,只怕早已是命丧多时,他却是一日一日叫人惊讶又沉痛的坚持着。

他的眼中时常有狂热的神色闪烁着,他撑到现在,凭借的不过是一股不甘放弃的执拗而已,他从小便是一个偏执的人,即便是对于死亡,也比寻常人要坚持的多。

有时看着他痛苦却依旧笑着的模样,姬指月几乎会想要让他立即死去,她体会过那种痛苦,自然知道他此时是多么的煎熬难耐。

这样的痛苦长时间的忍受着,足以让一个人便成疯子,而死,却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便是永久的解脱。

姬指月怔怔的望着他出了半晌的神,远远的听到有鞭炮声在响,别人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在过除夕夜,她却是在这里守着一具行尸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俯身看看他的脸色,听见他的呼吸声十分平稳,便擦了擦眼泪,端着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轻轻的退了出去。

尔容听见她离开,在棺底睁开眼睛,墨色眼睛的目光炯炯然,如一团火焰似的病态的燃烧着。

姬指月走出房间,见姬宜然背着手站在廊下,听到她出来的声音便转过头来轻声道:“他睡过去了?”

她点点头,将盘子放在廊。

姬宜然看着她明显是哭过的神色,叹气道:“也许你该准备着开始料理后事了罢,他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姬指月猛然抬起头来,眸中强烈的恨意惊的他也是一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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