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胡来》第18/27页


  大婶愤恨地说,那狐狸精在一边看得可乐了,我当时恨不得把她皮给扒了。
  看着大婶脸上的伤,我的鼻子一阵酸,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动,更多的是愧疚。我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如今却要让她为我挨拳头。我想到大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心里觉得无比的温暖。
  以后的日子里,我深深体会到,友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而真实。
  送王蓝的那一天,北京的天空难得的下起了绵绵细雨。大婶一大早就起床打扮,一边用遮瑕膏往脸上的红肿那儿抹一边咒骂田甜,我知道大婶是想在李扬面前保持好形象,于是我也跟一边给她帮忙,我们两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完事了,只是再厚的粉也遮盖不住大婶脸上的红肿,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大婶为此把田甜一家都骂绝了。
  到了机场,我一眼就看见王蓝和李扬了,如此的简单,只是他们两个人伫立在大厅门口等着我们,穿着正式却有着抹不去的孤独。看着王蓝憔悴却又充满希望的脸庞,我突然觉得一阵揪心的难受,我知道那叫做愧疚。
  王蓝深深地看着我,那种目光似乎要把我吸进他身体,那般用力却又无奈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王蓝是多么地爱我。
  只是我明白得太迟了,而他只念一人的真情,也来得太晚了。世界上总有这么两个人,注定是要错过彼此的。
  大婶一直在旁边给我使眼色,我知道大婶是为我的幸福着想。可是我的伤疤却在隐隐作痛,痛得我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如果我不再纯洁,你会要我吗?
  如果我心里还爱着另一人,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他,纵使他听不到,我还是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地问。
  我好想说,我想留下你,可是我留不起你。但我却没说,我送了块手表给他,开玩笑地说,到了法国用北京的表也一样吧。
  王蓝接过手表的时候眼眶一下就红了,我笑着说男生哭鼻子可不怎么好,我表面笑着心里却很想哭。
  大婶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发了狂地大叫。这样的叫声引来众多乘客地伫足观看,李扬为了怕大婶再生事端,不怕尴尬地捂住了大婶的嘴,弄得大婶的脸憋气憋得更红了,加上前几天被打留下来的红肿,大婶此时的脸红得要爆炸似的。
  李扬看大婶的脸红得很不对劲,凑过去仔细一看,突然火山爆发地大吼一声:爷爷的!你脸上伤是谁弄的!
  李扬的这一阵吼也吸引了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我和王蓝,我想要是大婶说出真相,这下该没完没了了。以王蓝的性格知道田甜泼我热水的那件事,指不定会不去法国直接找田甜算帐去了,想起当初林竹瑞事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令我意外的是,大婶没有回答李扬只是把他的手厌恶地甩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婶是决意要跟李扬划清界限,李扬只好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落寞。
  飞机快要起飞了,李扬一边催促王蓝一边推着王蓝往前走,王蓝每走一步似乎都很沉重,只是他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我不知道如果回头,那是一张怎样伤心的脸。直到看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才被大婶拉着回过神来,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朋友,一路顺风。
  回去的路上,大婶大骂我是傻子,我什么话也没说,就跟一边听着大婶发唠叨,感觉心情反而没刚才那么压抑了。
  我问大婶现在还爱着李扬吗?
  大婶说,那你还爱着龙炎吗?
  我们相视而笑,笑中却带着苦涩,我想我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形容时间过得快大多用光阴似箭这个词,而一些文人墨客会无病呻吟一番:时间快得如白驹过隙般。转眼间,明天就是拍毕业合照的时候了,我却还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法自拔。大婶看着整天强颜欢笑的我,老说一句,你他妈是废了!
  我不敢跟大婶说那块伤疤,我怕再痛一次,也害怕我的朋友因我而痛。只是,我还能再笑吗,毫无顾忌地坦荡笑一回吗?
  我发现笑原来是这般艰难的事情。
  王蓝在法国那边给我挂过两次国际长途,我们谈论的无疑就是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题,想来我们确实只有做朋友的缘分。佛语云:有缘是缘,无缘也是缘。对于我跟王蓝现在的关系,我觉得很是舒坦。
  早上我穿了具有女院特色的系服被大婶她们簇拥着去拍照,林新因为发型太过爆炸的缘故被摄像师要求戴个帽子,引来大家一阵欢笑,此时笑得很灿烂的林新也没有任何芥蒂的冲我笑了,那种冰释前嫌的笑容令我觉得一阵恍惚,大婶见着了顶了顶我说,林新冲你笑呢。我被大婶一提醒立刻回过神来,我也向林新报以微微地一笑,这一笑至少代表我们可以不当彼此是陌生人了,眼看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想着我跟林新之前的种种不快,觉得很是不值。
  随着照相机闪动了几下,我们的毕业照算完事了。我觉得灯闪的那一刹那我好象闭了眼睛,不知照片洗出来会不会被众人取笑为瞎子。我想我的学习生涯就在这几阵喀嚓声中结束了,回头来却是茫然一片,旁边的两个同学正大声谈论着去国旅应聘的事,我这才搞明白一件事:我毕业了!
  毕业证书是大婶给我拿回来的,证书上闪着高职两个字,让我觉得前途一阵渺茫,可是却又觉得心有不甘,我思来想去我两年是怎么过的,我的记忆里刻着的只有这几个人的名字:小刚,王蓝、大婶、龙炎。心中不免酸楚起来。
  我问大婶毕业后去哪,大婶傻愣愣地一笑说,回去务农。
  我急了说,你丫说点正经的成不成!
  说实话,我有时候挺烦大婶这种性格,一问到正经的就不正经地回答,好象什么都没个准儿似的。有时我都比她着急她的事儿。
  大婶看着我一耸肩,说还能干吗,我爸让我续本,他老人家还指望我考研当啥硕士呢!
  我说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别净说你爸了。
  大婶神情有点局促地说,还能怎么样啊,听我爸的呗,反正出来我也没事干,干脆就找个烂学校再待个两年。
  大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游移,我知道她是很害怕离开学校的,曾经她说过:我最烦学校考试,可是我却不想跑社会整天累死累活地看别人脸色,我怕了。
  大婶虽然表面很坚强,却有着我们80年代人共同的弱点:拒绝长大,却想着成熟。我想这是我自身也有的,我们这一代人身上软弱的东西。
  当我拿到毕业照的时候,我的眼睛果然没有睁开,像是在拒绝某种东西侵入身体,我骨子里清楚我这种软弱,可是我拒绝了爸妈提出的回江苏的要求,让我妈一阵寒心哭着闹着说不回来拉倒就当没这个女儿,我爸却能在关键时刻顶住压力支持我,我清楚地记得我爸说年轻人就要多闯闯,不让闯也怕你日后想起来后悔,不过只要是觉得在那块儿待累了就回家吧,怎么着有我和你妈照应着。我在我爸面前通常表现得极为软弱,这么几句话一下来,我已经开始哽咽。
  而我毫不犹豫地留在北京,为的只是对抗自身的那种软弱,再者,我对北京有种莫名的依恋。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大婶帮我收拾好行李说要送我一程。我笑着说得了得了,你还是回去好好复习准备专升本吧。大婶就一跺脚说,你他妈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啊。我觉得不知该哭还是笑。林新和孙佳也来送我,她们已经找好了工作。林新通过她舅舅打通人际关系进了上海一家外贸公司做职员,据说一个月的工资就能达到五千,已经直接奔小康了,这下做小资算是有物质基础了。大婶特羡慕地说,还是家里有点后台的好,不像我们这些贫下中农没个靠山只能四处瞎晃悠。说得林新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表情僵硬地笑。
  孙佳家就在北京,其他地儿她也不想去,她说自己就是一棵树,已经扎根在北京了,如果迁移只会失去往日的光华。爱情甜蜜的她和大头决定自己开家服饰店,已经租下了店面,算是在为她的老板梦奋斗。
  孙佳一脸不舍地抓着我的手特老妈地说,我毕业就最不放心你丫了,为你的事儿我闹心啊。你怎么着也重找一个扬眉吐气,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我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着打哈哈说我就指望你把大头拱手给我呢,那我就在他那棵树上吊死了。
  孙佳轻骂了句没个正经,就爪子一伸把我给搂住了,敢情这家伙是个断背。接着大婶和林新也伸着小爪子扑了过来,我们四个人在离别前来个大搂抱。搞得气氛那叫个肃穆和凄惨。
  大婶老问我图北京个啥,我就老唱那英那首《征服》忽悠她,只是大婶太过文盲,又是脑子一根筋,所以丫的没想出我唱这歌啥意图。
  其实我只是决定在北京闯荡一下,跟所有的北漂族一样,想圆自己的梦,一个遥远却又实际的梦。用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吼一句那就是:老子要用自己的方式征服老北京城!只是怎么着都觉得这也太牛掰了太能吹了,底气有点不足。而对于大婶、林新、孙佳,昔日的宿舍三姐妹儿,我只有祝福。
  结果那天我还是没有让大婶她们送,因为我想先去龙炎那儿,这是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想的事情。一切结束后,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只是如此简单。所谓地背叛和相爱,都抛到一边。只是去看一眼。
  已经好久没来北大了,这座孕育了无数英才的著名学府。走在美丽却又充满人文气息的校园里,我有种从未感觉地紧张。
  此时大多学生已经在准备期末考试,学子们行色匆匆地赶着去自习室,我内心突然升出这样的想法:能学习真好,即使抢不到自习室座位也是幸福的。我为自己这样的有感而发感到可笑和不可思议。更越发后悔这两年来虚度光阴,觉得荒唐无比。
  我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龙炎的宿舍门口,宿舍大门是暗红色,一种不奔放但也不含蓄的红色,经过这里必须有门卡。无数次龙炎一脸欢笑地搂着我在这扇门中间穿梭,那时候的我幸福得连自己都嫉妒。
  一个长相很干净的男生站在我面前满脸惊讶地说,萧佳,你怎么站这儿呢,好久没见你来我们宿舍玩了。
  说话的是龙炎宿舍的一个男生,他似乎并不知道我跟龙炎分手的事。
  确实北大是个很自我的地方,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即使在一个宿舍也是不交流的,有隐私但也多了点距离。
  我冲他笑了一下问他龙炎在不在宿舍,我还没说完,他说了声“我帮你喊他去”一溜烟就上了楼,我想像他这般热情的人现在是不多了。
  龙炎很快就出现在我面前,戴了副黑眶眼镜的他显得很忧郁,少了之前的开朗阳光,多了份令我陌生的郁郁寡欢。
  我装做很平静地说:你怎么戴眼镜了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不跳舞了,视力也下降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又是简洁的说:打游戏。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堵得慌。现在的龙炎似乎冷漠了不少,人也变得成熟了些。
  他看着我的行李箱说:怎么,你想离开这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不出他任何的表情,好象我离不离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眼眶突然一阵热,我这才发觉我这次来是多么愚蠢。
  我再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那般艰难却又那么坚决,也许我将永远跟这个男人分开,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他有田甜;而我却在一个与他绝缘的世界里,带着永恒的忧伤。转身的瞬间,我脸部肌肉颤动得厉害,我对自己发狠地说别哭,于是我的眼泪只滴了一颗,唯一一颗,却已绝望到底。
  泪光中他的手似乎伸了过来,那只美丽白皙的手透过光阴向我伸了过来,想挽留什么。可是我却笑了,笑自己的幻觉,于是我踩着坚定的脚步走了,没有再回头。
  他还站在身后吗,那双手还在那里吗,我好想回头看看,但是我的自尊克制了自己。
  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头。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样一句话:
  曾经笑得灿烂的我,如今再也笑不出来.
  我发觉哭比笑更能令我开心,我如同失去灵魂的尸体在黑夜隐泣.
  我再也不会说离不开你,我的依赖是个错误.
  所以我决定离开你,远远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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