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40/116页
幼桐见他这副可怜模样,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两分同情来,只是她也晓得,皇帝私自出宫非同小可,若是她一时心软,到时候倒霉的是崔家,她而今到底还是崔家人,怎么也不能给崔家招惹祸事。
二人正对持着,院门口忽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同时色变,幼桐正欲拉着小皇帝躲到角落里去,那人的声音已经飘了进来,“九姐姐,九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话音未落,文颜就已经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
“咦?”瞧见小皇帝,文颜明显愣了下,讶道:“这小太监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得还挺俊。”
“你…你好不要脸。”小皇帝竟似经不得夸,难得地红了脸,面红耳赤。
文颜被他这般责骂,却不生气,一步步走到小皇帝身前,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是夸你长得俊,哪里就不要脸了。不过,你便是长得再俊,也没有我五哥哥好看。”说罢,又朝幼桐问道:“九姐姐,你认识他么?”
幼桐无力地摸了摸额头,苦笑,“这事儿千万别声张,你让慧英去请徐大哥过来,他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文颜愈加地疑惑起来,“什么事儿要惊动徐大哥,我们回来的时候徐大哥好像还在忙呢,这么去打扰,似乎不大好。要不,我去跟母亲说?”
“千万不要!”幼桐赶紧阻止道。她也说不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想着,小皇帝出宫的事儿能瞒着就尽量瞒,越少人知道越好。二夫人那边,到底还有好几个伺候的嬷嬷和丫鬟呢,若是谁走漏了消息,难免要闹出些事来。
“让慧英跟徐大哥说,他要找的人而今就在我们府上。他自然听得懂。”
文颜也不笨,幼桐都说到这地步了,她自然也能猜到一二,脸色微变,不自然地回头朝小皇帝看了两眼,干笑两声,忽然拉着幼桐挤到柱子后头去,小声道:“九姐姐,这个小太…不,这个人,不会就是宫里的那位吧?”当今天子年仅八岁,年纪可不是正好对的上。
幼桐无奈地点头。文颜倒抽了一口冷气,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想了想,正色道:“要不,连慧英也不要知道了,我们直接坐了马车去寻徐大哥就是。你带着小…陛下先上车,我去唤车夫。”
幼桐没想到文颜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点头道:“这样最好。”
二人分了工,文颜一转身就出了院子去寻车夫,幼桐则歪着脑袋顶着小皇帝看。小皇帝方才竖起耳朵,将她们俩的对话听了大半,哪里不晓得这二人的筹划,心中虽不甘,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一会儿文颜也回来了,上了马车后,三人又重新出了府。
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皇城大门口,文颜忙下车去找人。幼桐则端坐车里,目不斜视,状似平静,心中却多少有些紧张。小皇帝气鼓鼓地坐在马车最里面,抓着车壁,一副随时想要逃走的神态。
很快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尔后帘子一开,徐渭严肃的脸忽然就出现在面前。许是文颜并未事先向他说明幼桐也在马车里,故他猛然瞧见幼桐,面上的严肃顿时转为狂喜,正待开口,幼桐缓缓侧过身子,小皇帝气呼呼地从她身后钻了出来。
“陛――”徐渭惊得双眼圆睁,险些唤出声来,好在反应及时,话未出口又收了回来,急忙跳上马车,挤到幼桐身边,朝小皇帝微施一礼,尔后才朝幼桐问道:“陛下怎么会在你们车上?”
说话时文颜也上了马车,抢先答道:“是先前我们出宫的时候偷偷躲在车底下的,被九姐姐发现了,才赶紧送了回来。”
“可还有旁人知晓?”以幼桐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声张,但以防万一,徐渭还是多问了一句。
幼桐低声道:“你放心,除了文颜和我,就连丫鬟和车夫都不晓得。”
徐渭满意地点点头,正色道:“辛苦你们了。”又转身朝小皇帝行礼道:“陛下,请随属下回宫。”
小皇帝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拖拖拉拉地不想动。徐渭也不好动手拉他,只嘴角含笑地在一旁候着。僵持间,忽听到马车外有人阴阳怪气地问道:“这是哪家的马车,怎么停在这里?”
徐渭眉一皱,脸色微沉。幼桐见他面色不对,心知有异,遂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渭摇头苦笑,“是吴小侯爷。”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下去和他周旋。”说罢,又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尔后,利落地跳下马车。
“哟,徐大将军?”吴小侯爷摇着折扇讶道:“您不在宫门口办事,怎么溜到这车里头去了。难道――”他眼珠子一转,面上顿时显出暧昧的神色,凑到徐渭耳边,压低了嗓门道:“难道车上有美人?却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竟得到我们堂堂徐大将军的青睐。莫非比我们吴家三小姐还要漂亮?”
这吴家正是太后娘家,徐渭回京后,太后为了拉拢他,曾委婉地提及要将吴家嫡出的三小姐下嫁徐府,却为徐渭婉拒,故吴小侯爷方有此言。
徐渭正色道:“小侯爷说笑了,徐某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不待吴小侯爷回话,他又道:“小侯爷您这是进宫呢还是出宫?”
吴小侯爷眯着眼睛朝那马车打量了两眼,看清车辕上崔府的标志,没再多说话。京里众人谁不晓得徐渭与崔家五公子乃是八拜之交,徐崔两府也多有往来,故小侯爷也没多想,朝徐渭笑笑道:“进宫去进宫去,太后娘娘忽然传召,我这还赶着进去呢。”说罢,朝徐渭客气地拱拱手,告辞离去。
徐渭见他走远,方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却不知徐渭到底如何瞒过众人将小皇帝带进宫去,左右都没幼桐和文颜什么事儿了,只是临下马车时,徐渭借转身的机会忽然握了下幼桐的手。待幼桐惊觉,他已一脸坦然地收了回去,施施然下了马车,临走前,还装模作样地和二人告了辞。幼桐真真地又气又好笑。
等回了崔府,已是日暮时分,二人忽然不见踪影,府里头正急哄哄地乱成一团糟到处寻人。见她二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免不了要挨二夫人一顿训斥,但文颜却嘴严地没有说出实情,只说与幼桐一道儿在城里转了转。二夫人信不信不好说,那崔维远却是一直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二人直看。
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宫里头并无旁的消息传出来,但徐渭却托人送了些礼过来,多是些瓜果之类,只在给幼桐的小荷包里多夹了一枚蝶恋花的发簪。虽说借的是夏至的节日,但幼桐和文颜心知肚明,二夫人却是不晓得这其中的故事,只一个劲儿地直夸他细心。
到了五月中,天气慢慢地热起来,晚上却是凉快,正是容易生病着凉的季节。幼桐身体底子好,倒是无恙,二夫人却有些蔫了,一连好几日都吃不下饭,吃了几天药,依旧不见好转,连身子也开始热起来。
文颜也坐不住了,便拉着幼桐去城外的东陵寺给二夫人祈福。
因二夫人卧病在床,府里下人也都忙着,故二人只各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唤了辆马车,一路朝城外东陵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