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92/116页


幼桐哪里会不乐意,赶紧应了。于是,徐渭让车夫将马车先赶回去,他们两个合骑了一匹马,慢慢悠悠地朝涟水河边走去。

这涟水河边住的都是京城里的普通人家,房子密密麻麻的,一路过来,全是邻里间说话的声音,巷子里还有不少小孩子跑来跑去,偶尔跑到徐渭他们马前,就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今儿他们要喝喜酒,自然穿得隆重,便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他们与巷子里的人不同,眼睛里不由得带了些敬畏。

“小孩,”幼桐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点心递个那小孩,笑眯眯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附近哪家馆子里的东西好吃。”

那小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块点心给吸引住了,眨巴眨巴眼睛,犹豫着接过了,却不急着拆开来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罢了才道:“这巷子尽头的流芳馆,他们家的糖醋排骨和红烧肉最好吃。”说罢,手捂着胸口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道:“三妹,三妹,快出来,又好东西吃了――”

“流芳馆,”徐渭摸了摸下巴皱眉道:“听这名字倒是不俗,莫非也是个私房菜?可怎么开在了这种地方?”京城这几年流行私房菜,有商人专门把店开在偏僻幽静的巷子里,院子里弄些梅兰竹菊装饰得极为风雅没,每日只接个三两桌,价格却是贵得吓人。味道虽说也不错,不过在徐渭看来却实在不值。

“过去瞧瞧就晓得了。”幼桐也听说过私房菜的名号,笑道:“怎么,徐大人怕我把您给吃穷了。”

徐渭见四周无人,轻轻捏了把她的脸颊,笑道:“就怕你吃不穷。”

二人晃晃悠悠地慢慢进了巷子深处,果然瞧见了流芳馆的招牌,只做了个小小的木牌子,很仔细地刷了漆,上头写着三个红色的字“流芳馆”,字体娟秀纤细,倒像出自女儿家之手。馆子不大,门口干干净净的,屋里摆了三四张桌子,都满满地坐着人,看客人的打扮,明显都是附近的普通百姓,想来这“流芳馆”做的应该是普通人的生意,而绝非那什么私房菜馆。

因他们两人衣着华丽,厅里的客人都忍不住朝他们看过来,原本喧闹的屋里忽然就安静下来。幼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搀着徐渭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低声道:“要不,我们换一家。”

“换一家可就吃不到店里的招牌菜了咯。”有客人大声笑道,朝旁边的人挤了挤,道:“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拼个桌儿吧。刘小哥的菜可是在外头难得吃到的。”

徐渭笑着朝他谢了,低头朝幼桐看了一眼,询问她的意思。幼桐点点头,于是二人相携着一起坐下。

方才坐好,那位客人忽然一愣,盯着幼桐不住地探看,之道徐渭面上带了些怒气,他才赶紧解释道:“这个小娘子生得跟刘小哥儿的媳妇可真像,公子勿怪勿怪。”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也都朝有幼桐看过来,口中也都惊叹道:“呀,还真是像。”

“可不是,那刘家小娘子换身衣服,可不就跟她一模一样了么。”

徐渭和幼桐交换了个神色,心中忽然想到了一阵可能。

69 小皇帝的主意

众人议论纷纷时,里屋有人端着茶水走了出来,幼桐正色看去,果见是一位身着布衣的年轻女子,打扮得虽是朴素,可那面容五官却分明与幼桐有七八成像。不用说,这位定然就是众人口中所说的刘家小娘子。那位女子也一眼瞧见了徐渭二人,看清幼桐的长相,她顿时一愣,面上闪过惊慌之色,手里一松,茶壶便落了地,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怎么了,文凤?”屋里很快又有人急急忙忙地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径直奔到文凤跟前,也不看屋里的旁人,慌张地上前拉过文凤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口中还道:“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围观的客人们似乎早就见惯了他这般反应,并未起哄,只有人大声笑道:“刘小哥儿还是这么疼媳妇儿,看得我们都脸红啊。”

那刘小哥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媳妇儿人好又漂亮,我疼她是应该的。”众人这才忍不住哄笑起来,只有文凤一人低头脑袋,煞白着脸不说话,甚至连抬眼偷偷看幼桐都不敢。

幼桐哪里还猜不出她的身份,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话才好。毕竟自己而今是替了她的身份才有了现在的生活,看着她一身朴素,难免心中不安。徐渭一见她神色就明白她心中所想,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急,我们等会儿再说。”

幼桐点头应了,复又不动声色地坐好。那刘小哥儿将文凤哄回了屋,自己亲自过来接待客人,笑眯眯地问徐渭要点些什么,当他目光略过幼桐面上时,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慌乱,定定地看了他们夫妻俩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又道:“小店里最拿手的菜是糖醋排骨和红烧肉,两位要不要试一试?”

徐渭便点了这两道,又加了叠青菜。那刘小哥儿神情恍惚地应了,罢了急急忙忙地往里屋跑。待他进了屋,幼桐方才苦笑着凑到徐渭耳边道:“你说今儿大伙儿会不会吃不好?”徐渭只笑不语。

事实证明,那刘小哥儿还算镇定,并没有出现那盘菜里多放了盐或是没煮熟这样的情况,大伙儿都吃得欢,就连有幼桐和徐渭两个也吃得连连赞叹,直说日后还要再来。

天色愈晚,客人吃得满意了,也渐渐离去,到最后,店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刘小哥儿出来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朝徐渭二人看,欲言又止。徐渭也不和他拐弯抹角,径直问道:“在下徐渭,请问尊夫人――”他的话尚未说完,刘小哥儿已经像只被人踩住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急道:“我媳妇儿不是崔家九小姐。”

徐渭顿时失笑,刘小哥儿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郁闷地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扔,气道:“你都已经娶了妻了,何必还要来为难我们。左右这位夫人长得也美,说不定比我媳妇还好看些,你就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就是,再这么闹腾下去,说不定你夫人要生气了。”

“刘大哥――”说话时,崔文凤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刘大哥你别说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回去的。我――”才一开口,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淌,连话也说不下去。

幼桐见她们两人神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徐渭,见他面上也是又无奈又佩服的神情,清了清嗓子,柔声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们可没有要拆散二位的意思。”

徐渭也忍不住笑道:“正如两位情深似海,我和我媳妇儿也是谁也离不开谁。九小姐若真回了崔府,先头疼的恐怕是我了。”

刘小哥儿原本抱着崔文凤一起掉眼泪的,一听这话马上就不哭了,把脸一抹,顿作欢喜之色,笑着朝文凤道:“媳妇儿,你听见没有,她们不是来抓你的。”

文凤这才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小声问道:“那你们来此作甚?”

徐渭笑着把自己和幼桐怎么找过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两个听,这一对小儿女才破涕为笑,拍着胸口道:“可吓死我们了。”

幼桐对这真正的崔家九小姐心存内疚,不免关心地问起她自逃婚后的种种。原来这文凤小姐在庙里住着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刘家小哥儿,那时候他每个月往庙里送菜,两个人起初只是偶尔说几句话,到后来才渐渐熟悉了。刘小哥儿爱慕文凤,偏生又碍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开口,到后来沈家重提两家婚事,眼看着文凤要嫁去沈家,刘小哥儿这才急了,打晕了崔家的一个侍卫,假扮侍从混到了文凤身边直抒情意。那文凤也大胆,居然就这么跟着他逃了出来。

因怕崔家人追查,二人很快就离开了陇西,辗转来到京城,后来便在此地定居。文凤出走时带了些细软,刘小哥儿又有祖上传下来的厨师手艺,二人一合计,便在巷子里开了个小饭馆,算是以此谋生。万万没想到,这个小饭馆居然把幼桐两位给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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