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第29/106页


  当初在澳洲时,每每出一趟远门,庄安志必会去尝试当地海鲜,就算连续一周只能住十二人一间房的简陋青旅,也要把钱节约下来体会这些奇奇怪怪的美食。
  杨果受他不少启发,对他的爱好了如指掌。
  等对方一连干掉五只贝隆,杨果给他重新满上一杯干白,才开口道:“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庄安志还沉浸在酥酥麻麻的享受里,不由放松了警惕,随口接话道:“什么人?就这事儿啊。”
  杨果笑了声,循序渐进,“不是普通人。”
  “嗤,你怕是忘了你安哥也不是普通人。”
  庄安志家是做酒店生意致富的,连锁店遍布全球。做这一行的,自然黑白两道都得打点好了,就算他只是家中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小妹,还不到承担重任的时候,在这方面的人脉却也是杨果一个做私人定制旅行生意的小老板比不了的。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杨果找上他,正是考虑到这一点。
  “他叫汤榆。”她说。
  庄安志还没反应过来,这京城里姓汤的太多了,他扯下大龙虾的虾尾,也不跟杨果客气,一口含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还有别的信息没?”
  杨果接着说:“就是汤家。”
  “汤家?”庄安志喝了口干白,幸福地咂咂嘴,然后猛地捂住嘴以防酒液喷出口,差点咳过背去:“哪个汤家?”
  杨果看他反应,知道他是想到了:“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个。”
  庄安志拿手帕疯狂擦嘴,动作大到桌面都微微震动,蓝龙的触须差点戳进他的眼睛。
  他缓过一口气,再次跟杨果确认:“那个……那个汤家的儿子,汤榆?”
  也不能怪他,汤榆这个人,在京城的二代圈子里虽然有名,但却是臭名昭著的那一种有名,汤家情况特殊,汤榆自己就算常常惹事,其实也保留着底线,轻易不透露姓名,加上背景掩护,要不是圈儿里的人,还真不能轻易知道他就是那个汤家的小少爷。
  就是庄安志,也只了解这人是个混世魔王,别的再多却不清楚了。因此乍一听杨果提起来,只感到震惊。
  “没错。”杨果缓缓点头。
  “你要我查他?”庄安志说:“怎么查?”
  “我相信安哥有办法的。”杨果又给他续上一杯,“也不用多了,就是昨天晚上有个事儿,他参与了,帮我给他找些麻烦就行。”
  “昨天晚上……”庄安志皱眉回忆着,“有什么事儿?没听人说啊。”
  “小事。”杨果笑着,语气平静:“不是你们二代圈子的事儿,是关于徐观的。”
  庄安志又反应了好一阵,才知道杨果说的是谁。
  关于徐观,杨果只主动跟他提起过一次。
  二人在澳洲相遇之初,庄安志其实也对杨果产生过好感。
  女生不算特漂亮,但气质很吸引人,他又从小混迹于女人堆,大学时因为两性纠纷差点儿没能毕业,庄父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将他扔到澳洲洗盘子,他那时雅思都没考过,还拿以往那一套泡妞,吃了不少鳖,猛然异国他乡遇故知,杨果不仅没鄙视他带着京味儿的英文水平,还在这方面帮了他不少,产生好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惜气质不同的女人想法果然也不同,他改了玩世不恭的泡妞手段追求杨果,持续半年后依然收效甚微,就在他几乎就要开始怀疑杨果的性取向时,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有一个晚上,是他的生日,安哥那时已经在店里混得如鱼得水,过生日这么大的由头,在人烟稀少娱乐方式寡淡的澳洲大陆,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大闹特闹一番的。
  他办了个派对,从大哥那儿骗来巨资,包了他们打工的酒吧一整夜,受邀者包括whver圈、酒吧的希腊老板,甚至还有隔了大半条街的药妆店收银员,总共好几十人。杨果也给面子地参加了。
  有澳洲人参加的派对,自然少不了喝酒蹦迪,这么闹了大半夜,来自国内的小伙伴们开始觉得无趣,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彼时他还没对杨果彻底歇了心思,兴奋等待中,终于等到自己与她的互动。
  抽到国王的人要求五号和七号接吻,他是五号,杨果是七号。
  众人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谁知被起哄的另一个对象却只是淡淡点上一根烟,说:“不可能。”
  这实在很丢面子,但杨果不等气氛发酵到彻底尴尬,便站起身,将桌上所有品种的酒一并倒进扎啤杯,举杯环顾一圈,“是我坏了规矩,我自罚三杯。”
  大家平日关系都不错,玩个游戏而已,也没有恶意劝酒的习惯,想喝的能喝的就敞开肚皮喝,不想喝也极其随意,现场不少姑娘都只端着橙汁,杨果本来也是这些姑娘中的一员,那时却仿佛豁出去一般,庄安志还未来得及阻止,她便一口干掉了那杯混着啤酒威士忌和干红的酒。
  众人都愣住了,庄安志连忙上前按她继续倒酒的手,杨果却挥开他,就那么接着干完整整三杯。
  女人一手拿着烟,仰着头灌酒,纤细脖颈弯出的弧度,竟突然让他失语。
  杨果喝完酒,面不改色将杯子倒着往桌上一顿,还能稳稳站好双手抱拳道:“承让。”
  于是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也没人再管游戏,掀起新一轮拼酒的热潮。
  庄安志愣愣坐着,半天才发现杨果不见了。
  她以前从未在大家面前喝过酒,这第一次就这么猛,他也来不及沉浸在被果断拒绝的伤春悲秋中,连忙出门找人。
  找了一圈,杨果不在门外,他又回到店里的厕所,喊了两声,敲门也没人应,他急了,破门而入,看见杨果正抱着马桶吐。
  她背对着他,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贴身吊带,肩胛骨起伏间,背部一双翅膀栩栩如生,振羽欲飞。
  她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片文身。
  他们见面的时候,杨果都是穿着店里的工作服,偶尔私服也是遮住上臂的短袖。庄安志一直觉得她应该是有文身的,他问过一次,杨果却只是笑笑不回答。
  他一时看呆了去,直到冲马桶的水声将他惊醒,杨果还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转身。
  他看见她耳骨上一整排闪着光的碎钻,和满脸的眼泪。
  “你,你没事吧?”问了句废话。
  杨果抬手擦擦嘴,一只胳膊还搭在马桶上,狼狈至极,却挂着眼泪笑起来。
  “我事儿大了。”
  “这后劲真厉害,”杨果从一边的纸筒里哗啦啦扯下一堆,随意卷了卷往脸上抹,“今晚不能陪到散场了,提前跟你说句生日快乐吧。”
  庄安志默了默,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刚才看见了,那对翅膀下面,隐约透出两个字母。
  XG。
  他嘴唇嗫喏,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为了谁?”
  没头没尾的,杨果却懂了,她将纸团一团扔进马桶,说:“他叫徐观。”
  空气静默了很久,他们与外间酒吧里震响的鼓点似乎隔着两个世界,杨果最后说:“抱歉。”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进来上甜点了。
  庄安志回过神,默念:徐观……
  他也不再多问了,只是说:“想要我怎么做?”
  杨果说:“我要他以后再也不能找徐观麻烦。”
  庄安志皱了眉:“Afra,你这要求不简单啊。汤家是什么背景……”
  杨果打断道:“半年,庄家旗下的酒店给我原价就行。”
  她做旅游,也跟庄家的旗下品牌有合作,两人虽关系不错,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一直以来谈到生意都是按市场来,杨果不会要求庄安志给什么好处,庄安志也不会主动提供价格上的便利。
  这话一出口,庄安志再次感到几年前那个夜晚所感受到的震惊。
  “你不过日子了?”他问。
  杨果拿起酒杯轻抿一口,静静看他,眼睛沉黑如浓墨。
  庄安志缓缓深呼吸,服务员进来撤盘,他却没了调戏的心思,摆摆手让人出去。
  包厢里落针可闻,他捏捏眉心,叹了口气。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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