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寻卿千百度》第10/58页


侍女在外低头轻声叫道,向晚走到忆年身旁。脸上仍是浅笑。
“忆年姑娘,请。”
忆年点点头,随侍女走在前面。向晚在她身后,看她背影,心中忍不住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再看她的影子,黯然寂寞,心下不由得扯出几分疼痛。
马车疾行,不过一刻便到了烟雨楼。李逍飏已在楼中摆下宴席,忆年和向晚一出马车就被引到楼中里间的雅座。
“欢迎,欢迎……”
向晚和忆年人未到就先见一人迎出来,正是李逍飏。他四十出头,满脸堆笑,亲自请向晚入座。
“公子,月落城偏僻之地,委屈了公子。”
“哪里哪里,城主谦虚了。若月落城都成了偏僻之地,那云国九城中还有哪个城敢称繁华?”
“公子过奖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还未向城主介绍,忆年姑娘。”
忆年对李逍飏微一颔首,在向晚身旁落座。李逍飏和向晚互相客气了一通,忆年不管他们说什么,始终不语,只坐在一旁。
“不知我交代城主的事可有消息?”
“楚大侠?”李逍飏指示左右拉上帘幕出去,又看看忆年。
“不碍事的,忆年姑娘正是为楚大侠之事而来。”
“既然这样,那在下便直说了。”李逍飏为向晚斟上一杯酒,细细说道,“七八日前,有手下探得楚大侠自临朝城回月落城,途中遇一女子。此女来历颇为蹊跷,我让手下多方打探仍无消息。昨日手下报,有人见楚大侠与那女子已出临朝城,往归墟方向去了。”
“往归墟方向去了?城主消息可靠么?”
“开始在下也不信,楚大侠无端地去归墟密林干什么呢。可昨日午后至晚间,三人来报,都说楚大侠确是往归墟去了。”
李逍飏笃定说道。向晚却是看向忆年,忆年正想楚郎若从临朝城回月落城时没有遇到那来历不明的女子的话,那么前几日就能回到丹丘。只是,楚郎去归墟密林做什么?
那样子落在向晚眼里,满是怅然。
“既然如此,有劳城主了。接下来的事,向晚自己来做吧。”
“这说的是说哪里话。公子若还有吩咐,在下定会竭尽全力。”
“那么,先谢过城主了。”
向晚向李逍飏举杯,李逍飏也举杯,二人一饮而尽。忆年无暇顾及二人,一心困惑着楚无尘是去归墟做什么,一边又担心着,楚无尘是否会遇到危险。
几杯酒入口,李逍飏笑道:“公子今日来可是有眼福了。”
“哦,不知城主是要让我看什么宝贝?”
向晚也笑,眼中满是探究。
“公子今日见的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宝贝呢!”
“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还未到点,公子还得等等。”
“听城主这样一说,我倒是真想见见了。”
李逍飏却是得意地笑笑,叫道:“来人。”
两名仆役进来弯腰颔首道:“城主有何事吩咐奴才?”
“寒月姑娘几时才上台?”
“回城主,碧凝楼主说再过一刻。”
“好,将帘幕拉开,你们下去吧。”
“是。”
二人下去拉开帘幕,恭敬退出里间。李逍飏又斟上一杯酒,笑道:“不知公子可满意我说的这个宝贝?”
向晚这时浅笑两声:“城主说什么笑,早闻寒月姑娘大名,不想今日能见得本人,实乃荣幸。听城主一说,这寒月姑娘倒真是月落城的第一宝贝了。”
月落城烟雨楼歌姬雨寒月初时凭手中一把名曰绕梁的七弦琴,以一曲烟波弄,名动云国九城。每年只在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三日在烟雨楼唱曲,其余时间,不知其踪。云国九城中每年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向晚却是忘了今日正是三月三,刚巧就被他撞上了。
雅座正对烟雨楼清音台,帘幕拉开,清音台一览无余。烟雨楼中,宾客满座,只等时刻一到,雨寒月便登台献唱。李逍飏早已迫不及待,左顾右盼地向楼下楼上四处张望。向晚虽好奇,可心中另有所想,只向楼下看了几眼便又想楚无尘的事。忆年心不在焉,只盯着眼前菜肴,目无焦距,脸色也微微苍白。
向晚无奈对她惋惜起来。除了十年前江湖盛传楚无尘与玉成山庄现任庄主李暮延的妻子纠缠不清外,还从未听说过楚无尘有妻子。眼前的女子,原来是凌溪阳的女儿,若非今日遇到,怎可能知凌溪阳竟还有个女儿在世上。而她口口声声叫楚无尘“楚郎”,被问及时更是连楚无尘的名字都不肯直呼,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他看着她摇头想理清思路却越想越乱。适时,楼下一阵骚乱打断了他的思路,而后就是安静。向晚随李逍飏目光看去,清音台上两名白衣女子正手捧一把黑色七弦琴轻放在台上的琴架上,而后退出清音台。
李逍飏轻声说道:“出来了。”
只见一名身着宝蓝色纱衣的女子款步走至琴前,长发低垂,轻理衣带后,她优雅坐在琴前。
朱唇轻启,皓齿微露,她含笑对烟雨楼中宾客说道:“寒月今日为各位奏的曲子是前不久在濯江畔偶然听人吟起的,名为‘梦江南’,各位,寒月献丑了。”
说罢,如葱十指抚上琴弦,弦中宫商错落有致,嘈嘈切切,凄凄婉婉,一个个音符如玉珠滚落玉盘般盈满整个烟雨楼。她缓歌清唱,抑抑扬扬,恍若隔世。
“挑灯坐,坐久忆年时。薄雾笼花娇欲泣,夜深微月下杨枝。催道太眠迟。
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俱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疑。”
她唱的竟是楚无尘在丹丘中吟的那首梦江南。一曲终了,忆年已泪如雨下,李逍飏轻声太息,向晚无话,只出神地望着清音台上的雨寒月,烟雨楼中,满堂宾客,无不低头深思。
直至清音台上,人走台空。
没有掌声,觥筹交错中,有的人竟在笑中哭了。
半晌,忆年忽醒过来。方才一时忘情,听那琴音,再听那唱词,又忧心楚郎,又记起爹爹和娘亲,竟流下了泪。她别过身用衣袖抹去泪,转过头来却见向晚在看她。
“公子,能见见刚才台上的人么?她说是在濯江旁听人吟起的,那人,是楚郎。”忆年并不躲闪他的目光,直视过去,正对向晚如漆双目。
“这个,”向晚受不住她的直视,转头去探询李逍飏,“城主,不知,可以么?”
“公子,寒月姑娘虽是月落城的人,可每次一奏完曲就不知了踪迹,连我这个城主也没单独见过。”顿了一顿,“不过,若公子……说不定可以见上一见。”
“那,还是不……”
话未说完,一名侍女在帘外脆声说道:“禀城主,寒月姑娘求见。”
李逍飏心头大喜,直说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有人挑帘,那抹宝蓝色身影欠身款款走入里间,步步生莲。细看来人,竟美得不可方物。生的眉似柳,双腮如莲,樱桃小口,芙蓉额。翠钿系发,眉波婉转,一双凤眼处处留情。
向晚见她,先是一惊,而后平静。笑道:“早问姑娘芳名,今日得见,真是不虚此行。”
“哪里哪里,公子能到烟雨楼来,才是寒月莫大的荣幸。”
寒月眼中除了向晚,竟像看不到其他人一般。她话有玄机,向晚听得,脸上一愣,微微笑着斟了一杯酒。
“如此,先饮一杯。”
面对寒月,一饮而尽。
“寒月谢公子抬爱。”也拿起桌上酒壶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寒月先告退了,公子尽欢。”
寒月说罢就要走,忆年自座上跳起来拦住她。手中的寒光剑直逼得寒月向后退却两步。
“哦,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事?”
寒月仍是含笑,可语气中已不耐烦。
“你方才在台上说的那个吟词的人去了哪里?”
“哦,原来姑娘是打听这个。”她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是在濯江边听到就记下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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