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200/270页


  “嗯。能两个人赚奶粉钱干嘛要一个人赚。”
  “贫嘴。”贺纶轻捏她红唇。
  汤媛微微地笑。
  阿媛。贺纶再也没法儿自欺欺人,三年前的那天,历历在目。原来他记得,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提醒,一直都记得。
  记得那日她被汗水与酒液浸透的青丝,微微的卷曲,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只有他才能从那透明的汗珠里嗅到的幽幽梨香。也记得那双写满恐惧与哀求的眸子,蒙着一层泪光。她的脸一开始是苍白的,又渐渐的发红,每每红一分她的喘息就急促一瞬,直至丧失自控能力,爬过去哀哀的求他,要抱一抱。
  何必呢?他何必跟她较真?她不是早就坦白有喜欢的人,亲昵的时候即使微笑眉头也是下意识的蹙起。哪怕他再神醉魂驰,躺在下面的她也是茫然的。
  瞎子都能看出这个姑娘不喜欢他呀,是他不讲理,把人占了,还想怎样?理智这样责问,但情感早已崩溃。
  那些骤然冲出水面的羞恼、失望、哀伤以及依兰酒点燃的熊熊烈火,早已烧断了理智的神经,当时他就想折磨她,再狠狠睡她,或者睡完再折磨,与禽.兽无异。
  想到这里,贺纶无比的庆幸,庆幸最终找回的理智。
  不然他该如何面对此刻的阿媛?
  贺纶垂下眼睫,把脸埋在她温香的颈窝里。
  汤媛轻轻咳了声,又闭上眼,安然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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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月廿六,怀平的柳堤鼓出了点点嫩绿,春风拂面。
  汤媛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算算日子,足有五个月。
  明通和鬼宿也从浙江翻山涉水的而来,一路风尘。
  这两个人原是在锦州养伤,伤好之后也不知跑去哪里,就连女宿也消失了很久,不过这些暗卫本就来无影去无踪,汤媛也没怎么特别关注过,倒是一直不见明通才心有纳罕,如今他们一股脑的全冒出来,且还多了个人。
  只见女宿领着个孩子,不知从哪儿拐来的,十来岁,又矮又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汤媛不由诧异,隐约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眼熟。
  孩子眨了眨眼,也没人催他给贺纶请安,他却盯着贺纶瞧了半晌,才怯怯道,“五表哥……”
  五表哥?汤媛一头雾水,贺纶没有这么大的表弟啊?
  贺纶嗯了一声,淡淡的道,“她是你嫂嫂。”
  这是个教养极好的孩子,闻言,目光落在汤媛身上,“五嫂嫂安好。”
  而震惊的汤媛则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徐启!贺缄的表弟,徐子厚宣称早夭的嫡长子。
  汤媛轻轻盖住小腹,竭力压下内心的波澜,柔和的问他饿不饿,孩子点点头,汤媛招他上前,给了他一块梅子糕,又让下人准备饭菜并伺候他梳洗。
  “几岁了?”她温声问。
  徐启略羞涩的垂下眼,“回嫂嫂,过了六月就满十三了。”
  快十三了!怎么长这么矮?汤媛微微惊讶,但要说他营养不好吧,他的肤色又是健康的,且发丝浓密乌黑,身上穿的亦是好料子,可见没受什么委屈。
  也许天生就是晚长的孩子。
  贺纶撇撇嘴,“徐家人都这样。你以为贺缄天生很高吗,十岁之前几个兄弟里就他最矮。若非沾了父皇一半的骨血,贺缄现在也是个矮子。”
  徐家人个头都不算高,放在普通人里尚算中等,然而与一堆人高马大的武将站一块儿就不够看的。贺缄能长成现在这样,不可谓不是奇迹。汤媛无言以对。
  下人将孩子领走以后,汤媛看向贺纶欲言又止。
  “你别怪我心狠,我母后和弟弟妹妹都在贺缄手里捏着呢,他们好好的,徐启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他们伤一个,我便送徐子厚一只爱子的手。”贺纶转眸亦看向她。
  汤媛垂下眼睫,“我知道轻重。”
  她心疼孩子是真,但贺纯与和熙也是孩子,何其无辜,孰轻孰重,作为亲嫂嫂的她心中又怎会没有分寸?
  “孩子的吃住也无须你操心,我有地方安排。”贺纶探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长得真快。”
  可不是,现在的小妞儿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在她腹中玩耍,等到月份再大一些,才稍稍老实,却学会了打嗝,隔着肚皮汤媛都能想象小家伙肚皮一鼓一鼓的模样。
  六月底的时候白妈妈和卢嬷嬷算准了汤媛即将临盆。
  辽东的六月至十月乃一年之中最舒服的季节,即便偶有闷热也就两三天,孩子选在这时候出生,真是个机灵的。
  这段时间贺纶慢慢减少外出,辞了各家的邀请,在家专心陪伴爱妻,尽管汤媛竭力表现出放松的模样,却瞒不过身边的人,她很紧张,已经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
  头一胎的女人都这样。
  话说古代的医疗水平到底不能与后世相比,女人熬到这一刻,不分贵贱,各凭本事咬牙生!一个月前汤媛就开始做准备,胆颤心惊的等待,连跟贺纶聊天都会时不时分神,孰料越怕越不来。
  小妞儿仿佛是感觉到了娘亲的不安,预产期那日也不怎么动,贺纶心惊肉跳,却不敢当着汤媛的面表现出来,只能背后询问卢嬷嬷。
  卢嬷嬷含笑安慰他,“预产期只是一个大概估计的日子,有些妇人能迟六七天呢,娘娘福运深厚,不碍事的。”
  这厢正说着话,娇彤就气喘吁吁跑来了正院,“嬷嬷,娘娘肚子痛的厉害,裤子上还有血!”
  卢嬷嬷当即匆匆赶去,一边赶一边安慰额头不停冒汗的贺纶,“爷,这是天大的好事,说明娘娘就要生了,快的话您明儿一早就能抱上王长子!”(注:王长子乃郡王嫡长子封号。)
  说完,嘭地一声合上产房大门,将贺纶堵在了外面。
  妇人生产,男人就算急死也插不上手。贺纶怔怔望着产房大门,其实进去了还能怎样,又不能替阿媛疼,除了添乱他能帮啥?可是不亲眼看在她身边儿,也是坐立不安。
  这日,郡王爷在附近的茶水房走来走去,火烧眉毛似的吓得下人也不敢劝他回正院等候。
  走着走着,贺纶不禁想起前年母后生产时的凶险,背心霎时一阵寒凉。
  从日出等到日落,产房忽然传来汤媛的尖叫。
  她已经忍到极限,此前没哭是怕哭的没有力气,而如今,不若被六七个大姨妈同时祸害,以钢叉挑了起来,不,她们不是把她挑起,是举着钢叉在她肚子里跳广场舞啊!
  白妈妈攥住她的手,教她如何使劲并提醒她,“娘娘,千万别松气儿!再加把劲,您是头一胎,生的这样快,已经是天大的顺利,等孩子的头出来,您就算大功告成啊!”
  好好,为了大功告成加把劲,使劲!汤媛浑身哆嗦,视线一片模糊,被泪水蒙住,只恨不能将贺纶抓起来撕成一万片,别问她为何要手撕贺纶,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想撕了他,好痛啊,尼玛!她痛的死去活来才能得一个孩子,而他爽一炮就能有,贺纶,啊,贺纶,你妈呀……
  随着她最后一腔穿透屋顶的尖叫,一只粉红色的小肉团子总算呱呱落地。
  很小很小的一只,委屈的撇了撇粉嘟嘟的小嘴巴,哇哇大哭,仿佛在帮着娘亲谴责爹爹。
  却说汤媛目光呆滞,从头到脚早已被汗水浸透,结束的那一瞬,大姨妈与钢叉瞬间消失,那些张牙舞爪的疼痛仿佛不曾存在过。
  连孩子长啥样都没力气看,她竟睡了过去。
  白妈妈将孩子交给经验同样丰富的卢嬷嬷,自己则带着郡王妃的贴身婢女善后。待房间收拾妥当,而卢嬷嬷也已经用柔软的棉布将孩子的头脸擦干净,才遣人去请郡王爷,不料郡王爷就站在门口,门一打开,他就攥着手心的窜进来,卢嬷嬷抱着孩子迎上去,“恭喜郡王,是个漂亮的小县主……呃……”
  郡王爷哪里有空看孩子,早已钻进帐幔。
  帐幔里躺着累脱形的汤媛,惨白的脸映的鸦翅般的长睫毛格外的黑,额头淡蓝色的血管比往日都清晰,此刻安静的伏在薄薄的皮肤下,可见她是用了多少劲。
  贺纶凝神观察她的呼吸,直到确定那是均匀的绵长的,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于杏红色的绫子被下摸到她的小手,方才他站在外面都听见了,她要手撕他。
  “看把你能的,生个孩子也要跟我拼命,本王真是欠了你。”贺纶呆坐,也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得卢嬷嬷不安的声音,问他要不要看看小县主,他方才想起自己有孩子了。
  是夜,各家陆续收到了郡王府发来的烫金大红帖子,远一些的如韦总督啊李总兵以及左布政使魏大人,也在次日接到了喜讯。
  有人在为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而高兴,也有人在为降临的小生命竟是个女婴而狂喜,确切的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俞夫人捏着帕子在俞知府耳朵旁叨叨叨,“嘻嘻嘻,郡王爷现在一定气歪了鼻子,照我看那个郡王妃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压根就不像能生儿子的人!”
  女人聒噪的声音像只苍蝇似的的烦人,俞知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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