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207/270页


  小孩子吃手还能有这么多道理?汤媛没听说过,但贺纶说的应该没错,她受教的点点头,“我记住了。阿蕴,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粮的妹夫邀请同好前去馨莲堂听戏,这帮人不折腾到掌灯时分绝不罢休,而馨莲堂最近刚好又挖了个小花旦,据说已经红到了京师,有世家大族专门下了帖子请其唱堂会。
  连贺纶也夸她唱得好,打算在阿蜜周岁宴时请到家里热闹热闹。
  “我去给你买了点桂花蜜。”他回。
  辽东这边的人没有吃蜂蜜的习惯,市场上亦很难找到一罐当季的花蜜,因为没人养蜂啊。贺纶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一户农家,因是外地来的,刚好有这个手艺,便自给自足,并不打算卖,见贺纶出的价格高这才转手,正是今年最新鲜的桂花蜜。
  汤媛感动不已,从后面环住贺纶劲瘦而结实的腰身。阿蜜趴在贺纶肩上咧嘴笑。
  小夫妻俩腻在一块儿带孩子,难得爹爹和娘亲都陪在身边,阿蜜兴奋的都忘了吃饭饭,幸而汤媛算了算时间,将她抱在怀里喂,方才狼吞虎咽,小孩子吃着吃着就会睡着,汤媛跟贺纶的话题便也自然而然的扯到睡觉上,如今阿蜜已经能够与乳母单独相处,是该商量贺纶何时搬回来。
  “我让人收拾了寝卧,不忙的时候你便过来陪陪我和阿蜜吧。”她将小被子温柔的盖在阿蜜身上。
  顿了顿,没听见贺纶回应。汤媛不解的看向他。
  他在笑,“好呀。”
  奇怪,他也没说什么,汤媛的脸却刷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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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他语气暧昧,眼神火辣,汤媛有点儿紧张,下意识的闭上眼。
  “把眼睁开,想什么呢。”贺纶笑道。
  自然是想他会亲过来。汤媛暗暗失落,捉摸不透他。
  当她以为他应该克制的时候,他就像一团烈火,可当她以为他要化成烈火之时,他又是淡然的。
  贺纶就像一团忽冷忽热的云。
  思忖间,汤媛才赫然发现,自从他坦言自己在追查任茂星那晚过后,不,不对,更确切的时间是她拒绝了他的吻,两个人就很少再有亲近的事。
  汤媛感到害怕,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假装镇定,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贺纶神色如常,“其实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我打听到你姑母的下落了。”
  姑母!汤媛心神微震,见贺纶一脸严肃,神情亦不由跟着严肃起来,暂时将莫名的害怕抛之脑后。
  “去年兀良哈附近发生了一些骚乱,你姑母不幸逝世,姑父也因重伤不治身亡,目前家中还有你表哥戴笙与表妹戴新月支撑。”
  汤媛听得心中一痛,茫然的望着贺纶。
  她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这事想必姐姐还不知道,不然又不知该要如何的伤心。
  在那场动乱中姑母一家损失巨大,所幸当时表哥带着表妹外出才免于灾祸,如今战乱平息,经过官府进一步交涉,兀良哈那边开始陆陆续续放人,贺纶用了点关系,这才使得兄妹二人早日返回。
  兄妹安葬父母之后,又从长平堡赶往怀平府,只因母亲临死都在惦念幼年失怙,颠沛流离的表妹,二人就是想替母亲完成最后的遗愿,看看汤媛。
  筹谋这些事的那段时间,阿蜜还未出生,贺纶为了不让汤媛受惊也就没与她详说。之后考虑到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总有要面对的那天,这才说了出来。
  贺纶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也没落泪,一时也猜不准她心中在想什么,又想到她的身子骨虚不受补,连药也不能吃,只能温养着,心下不由收紧,正欲出言安慰,却听她淡淡道,“我没那么伤心,只是有点儿难过。”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再痛也不可能痛到无法承受,况且她也早已习惯了失去,“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活着的人总要好好的。”
  她说“好好的”三个字那么轻,形容不出什么滋味,却异常的难过。
  汤媛飞快的擦干净眼角的湿意,倾身抱住贺纶脖子,“阿蕴,如果有天你不爱我了,也别跟我生分好吗?我不粘人,做兄妹也行,咱们千万不能闹到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更不能相看两厌……”
  想来习惯失去的她,有些东西还是希望能长久一点的。
  贺纶只觉得好笑,“我怎么会不爱你?”
  汤媛趴在他肩上满足的眯着眼。
  明宗十五年十一月廿二,已故贵妃徐氏被追封为文慈皇后,谥号昭宪,紧接着明宗不顾章皇后阻挠,册立贺缄为太子,正式入主东宫。
  大康的储位疑云就此尘埃落定。
  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隐忍以及步步为营,贺缄如愿以偿得到了太子之位,钦天监那群马后炮立时跟着大肆追捧,曰太和街的庚王府有祥瑞之像,且这样的瑞像是在庚王入驻以后才发生的改变,潜台词便是庚王乃天生的帝星。
  此番太子之位确立的毫不拖泥带水,帝师的功劳不可小觑。
  帝师任不移虽然久不问政事,但他在朝中的威信乃至在明宗心中的形象皆不容小觑,这样的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掷地有声。他让自己的嫡孙迎娶章家的女儿,却不偏不倚的进言推举贺缄为太子,如此不避亲疏、刚正不阿,一瞬间就俘虏了昏聩的明宗。
  原来任不移才是贺缄在京师最大的依仗,这事连徐太嫔也不知道。
  贺维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不管任茂星与章蓉蓉的婚事成不成,任不移都达到了想要的效果,贺缄是最后的赢家,但任不移唯一没算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嫡孙任茂星对章蓉蓉动了真情。
  由捉老鼠的猫转为被老鼠戏弄的角色。
  此前就说过,章蓉蓉并非一个好掌控的女子,别的姑娘家学绣花学管家那会子她学的是深宫厚黑学,格局远甚宅斗,看起来被一帮大老爷们耍的团团转,但也未必不是她在耍大老爷们。可她究竟亏在年纪上,纵然百密总有一疏,低估了男人的自控力。男人不同于女人,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他们却往往为了一切可以牺牲爱情。
  任茂星利用她的婚事成功的堵住质疑帝师推举贺缄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兑现力保章保春重新上任的承诺,到了这一刻,章蓉蓉才发现自己抛出的那点诱饵完全打水漂,白白让任茂星插手了章家的生意,但做生意岂有亏本的道理,她不顾章家阻挠继续抛出更多的诱饵,将任茂星骗到曲江,炸了整条船。
  所有跟五哥哥作对的人,都该死!
  船爆炸那一刻,也不知任茂星是怎么想的,竟反手将她推入滚滚江涛中,章蓉蓉坠入水中的最后一眼便是任茂星被火舌吞没的场景。
  伪装成水寇的章家人大惊失色,说好的劫持任茂星,揍他一顿出气,结果怎么变成炸船?可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先救小姐啊!
  任茂星的死可以推到水寇身上,但如果章蓉蓉还活着一切就难以解释,所以她也必须“死”。
  馨宁得知章蓉蓉拉着未婚夫出门显摆,在曲江被炸个尸骨无存,愣了半晌,口中微微泛苦,她原是高兴的,关键时刻却忽然笑不出来,只得悻悻然关紧门,继续“哀思”死鬼贺缨。
  贺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并未违背贺纶所托,既查证了任茂星与贺缄暗中勾结,也将实情告知了章蓉蓉,那之后再发生什么皆与他无关。
  但他万万没想到入主东宫的贺缄不急着收拾贺纶,将迫不及待的将矛头对准了他。
  贺维不可谓不狼狈。
  也幸亏贺缄着急收拾贺维,才让辽东的贺纶有了喘息之机。
  此时的汤媛还沉浸在教养女儿的甜蜜中,大姨妈结束的第二日,她泡了个花瓣澡,对镜仔细的扑粉描眉,再匀开一层淡淡的胭脂,总觉得镜子里的那张脸太瘦。
  此前是她不对,拒绝人的话儿说的一点都不委婉。
  现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被贺纶拒绝,心中该是何滋味?
  汤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错了就得认,对自己的夫君低个头又不会少块肉。
  忙活半天,她亲自把贺纶的丝被铺开,又弹弹枕头,坐在灯下耐心的等。
  等了半天不见人影。
  汤媛也表示理解,被拒绝太多次的男人大概已经兴趣寡淡。
  那就等他有兴趣了再配合吧,当然,配合之前她一定诚恳的道歉,仔细的解释为何拒绝那个吻。
  结果腹稿还没打完,贺纶就来了。
  “阿蕴,快过来坐。”她迎上去,将尚带着水汽的贺纶邀至床沿坐下。
  烛火温柔,光亮映动着女子粲然的星眸,贺纶一时失语。
  汤媛端端正正的立在丈夫对面,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在大康二十一岁的女人并不算小,已经不适合撒娇,但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以及清澈的眼睛,总有种温婉的稚嫩,一直给贺纶造成“她比我小”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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