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214/270页


  “窜……窜天猴。”
  “宫里没有。”
  “外面买的,三个铜板一个,喜欢吗,送给您。”她把剩下的窜天猴送给四皇子。
  贺维垂眸打量。看出来他不会,汤媛掏出火折子亲自示范,“这玩意有点危险,奴婢先点给您看。”
  四皇子的命很苦,不过再苦也比奴婢活得好,汤媛之所以对他印象不错是因为去年的千秋节,她领着寿安宫的小宫人扎绸缎花,满满两大筐,数千朵,被迎面走来的贺缨抬脚踹翻一只,若非跟在后面的贺维眼疾手快,第二只也得遭殃。尽管是举手之劳,可一个皇子做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点……那啥感动的,因为他完全可以学贺缨那样来一脚,保证在场之人没一个敢吭声。然而他没有,还帮离汤媛最近的那只筐扶稳,对她笑了笑。
  浑身散发着善意,金光闪闪的。
  也算是皇子里的圣父。
  回去之后,汤媛用井水泡脸,次日眼睛果然消肿,终于可以毫无芥蒂的微笑,继续每日当值和不当值的生活。她用女红来填充任何一个空闲时光,也极少踏出寿安宫,偶尔陪徐太嫔摸摸牌,打发时间。
  十月初五那日,她去慈宁宫传话,徐太嫔身体不适,没法儿陪太后摸牌。太后瞧着她伶俐,就把人留下来凑一桌,耽搁了两个时辰汤媛才得以脱身,路过桃花轩时到底还是看见了那人,不过只能看见背影,但从馨宁幸福满满的甜笑不难发现恋情正浓。
  真好。
  汤媛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消失。只万万没想到才过了两日,贺缄竟点名要见她。
  此时的贺缄分外不安,自从被动式的向馨宁表白,汤媛就仿若人间蒸发,毫无预兆的消失在他的世界,然思念的洪流越奔越涌,已然无法分辨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大概……大概因为马上就要出宫开府,而贺纶又不怀好意,他舍不得徐太嫔疼爱的姑娘被人糟.蹋。
  不行,他要带她走。
  越想越混乱,贺缄心一横,趁汤媛去宝钞司探望干爹之际,将人拿住。
  汤媛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惊吓之余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引来猜疑的目光。
  贺缄唇角抿的紧绷绷,用力瞪她,瞪的她心慌意乱,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要走了,你不跟我告别吗?”他问。
  是呀,他要走了,从此再也不会见面。汤媛微微发颤。
  回去之后,她问徐太嫔,“娘娘,三殿下要走了,他问我为何不与他告别?您说,我该跟他道别吗?”
  徐太嫔闻言,想了想,“可见他很喜欢你,你稍微努一点力不难成为他的掌寝,不过这是你要的吗?”
  汤媛摇头,不要。
  “所以你选择祝福,希望他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对不对?”
  “是的,娘娘。”汤媛很用力的点头。
  徐太嫔满意的微笑,摸摸她脑袋,“很好,你是个拎得清的好孩子。既然决定放下,就无需躲避,去吧,如果他是真的在与你告别,你就微笑着祝福,反之,也得挺起胸膛,端端正正的把话说清楚,划开楚河界限,不给他任何幻想。”
  要断就断的干净。
  这是徐太嫔至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倘若那日她没有鼓励媛媛过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噩梦降临。
  十月的夜幕来的那样早,也许是阴天的缘故,汤媛坐在箭亭石林的台阶上发呆,贺缄迟到了。
  再等下去宫门就要落锁,汤媛甩甩胳膊拎起烛火摇曳的灯笼,还不等踏出十步远,胳膊就被阴影中冒出的一只手拉住,她知道是谁才没有尖叫,否则一准儿引来羽林卫。
  “殿下,您来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汤媛着急回去。
  “媛媛,跟我走。”他上来就是这句话,震的汤媛还以为自己幻听。
  “我会疼你的,好好照顾你。”这表白来的有点突然,来之前的路上完全没准备啊,贺缄脑子懵懵的,想着改口,说出的话却是,“其实我……我好喜欢你……”
  汤媛瞠目结舌,一动不动看他,殊不知僵木的表层下心口已如岩浆般沸腾。
  贺缄纠结的闭了闭目,颤抖的捧住她小脸,“真的,特别的,喜欢媛媛,你不理我了,我好难过,每天做梦都想着你,跟我走好不好?做我的掌寝,我会努力给你和阿尧最好的生活,绝不偏心……”
  汤媛从沸腾的岩浆坠入冰湖,已然忘了动作,直到贺缄再也无法克制,俯身含住她颤抖的唇,与此同时,贺缄脸上也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他难以置信的偏着脸,愣神半晌才怒从中来,双目喷火的望着呆怔的汤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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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的自尊心与真情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践踏,何况这还是个皇子,没有反手掌掴汤媛已经是天大的风度。
  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点燃了两个人认识以来的第一场争吵。
  贺缄怒不可遏指着汤媛,指尖发颤,你你了半天没迸出下面的字。
  “爱情不是同时喜欢两个人,而是甘愿在最好的年华把最好的自己献给她(他),殿下这么做对得起馨宁乡君吗?奴婢卑贱,承受不了殿下这样的真心,还请另觅他人吧。”汤媛竭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你放肆!!”他总算憋出下一句,“我喜欢你跟喜欢馨宁有什么不对?你以为她是你,小心眼……”
  “是,奴婢的心眼特别小。”
  她还承认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贺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乖巧姑娘吗?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是的,这乖巧的姑娘刚打了他。“我好心好意照顾你,你,你居然打我?没有我,你以为贺纶会放过你,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别以为我不知你跟他做的好事,去长乐街买铺子,你就这么喜欢占男人的小便宜,难道你不知他给你多少将来就会要多少?!”
  醋海翻腾,然而争吵中的两个人谁也没嗅到酸味。
  汤媛皱了皱眉,她没有占贺纶小便宜,买铺子的钱也是自己攒的,不够的那份由太嫔娘娘来填,而贺纶只是个强行插.进来的中间人。“殿下自重,没必要跟一个奴婢吵架。”
  她不想做任何解释,随便他误会,这样也好,断的干净。
  贺缄却不依不饶,也早已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你变了,变成个坏姑娘,做坏事脸都不会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要……”
  “殿下!想想馨宁乡君吧,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还不都是你害得!”
  “我害得?是谁见到乡君眼珠子错都错不开,是谁发着高烧喊人家的名字,又是谁求不得心爱的人回眸失魂落魄?是你啊殿下。奴婢看您可怜,也觉得你太端着了,放不下姿态,这才好心提醒你,追女孩就不要讲那么多自尊。没有我,你确定能追到她?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把人搞到手了反咬我害得,三殿下,我真是看错了你!”汤媛气的手心发抖,灯笼却被贺缄一把夺走,摔在地上,这下点着了她,她怒不可遏的去捡,他就不给她捡,两人拉拉扯扯,眼见就要失控。
  “这破灯笼,见鬼去吧!”贺缄一脚踩碎,汤媛抿着唇,瞪大眼,去推他的脚,被她拎着胳膊提起来,仿佛挂在勾上的鱼。
  重生前的贺缄并没有后来的耐心,风度翩翩下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可今晚,他的骄傲被一个小宫婢完全踩碎,就像个破烂灯笼。而他也分辨不清此刻的怒意是因为自尊还是贺纶,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放在醋缸里拉扯,又疼又酸。
  汤媛被他亲的又痛又怕,惊恐的张大眼,泪如雨下,直到他恢复神智,才满脸震惊的松开她双臂。
  毫无亲吻经验的他全凭感觉乱来,糊了对面的女孩一嘴口水。
  “我会把你的真面目告诉馨宁。”她浑身颤抖道。
  “说就说,怕你啊,我且告诉你吧,她得知我只要一个掌寝很开心,听说是你也没意见,我就是要你,要你教我做男人,只有成了真正的男人才能成亲……”他越说越恶劣,带着点报复,以期让这个姑娘羞愤大哭,补偿他碎成了无数片的玻璃心。
  汤媛一拳捣在他下巴颏,“我是个瞎的。”
  她骂自己瞎。
  贺缄推开她的拳头,不痛不痒道,“懒得跟你吵架,你不跟我也罢,咱俩绝交吧,以后谁也别找谁,你就是被贺纶扒皮啃掉我也不会再管一下!”
  好,绝交。她站在阴影里,“谁也不找谁,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馨宁。”
  贺缄低吼,“我跟她怎样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见着贺纶就想人家的钱……”
  “我跟五殿下也不关你的事。”
  “你……”贺缄气个仰倒,俊美的五官隐隐有些狰狞,他从没跟女人吵过架,都不知该如何下嘴,此刻是打不得骂不得,生生气的心口直突突,当怒意达到了临界值,他总算吼了出来,“你!给!我!滚!”
  滚就滚。汤媛擦着眼泪提起破灯笼就要滚,谁知他大爷的滚的比她还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贺缄唯恐盛怒之下对她做什么恐怖的事,狂奔冲出箭亭石林。
  月亮也随之隐入阴云。
  当他消失,那些故作坚强与淡然的伪装也就立时四分五裂,汤媛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
  就在贺缄离开前的一个半时辰,馨宁正在慈宁宫上下煎熬,并不懂贺纶为何突然要见自己,还约在了箭亭石林,难道他后悔了,见不得自己要嫁给贺缄?
  思及此处,她不禁泪湿眼眶,死没良心的,挑在这种时候后悔真真是害苦了她,一边是从小就爱慕的贺纶,一边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馨宁陷入了两难境地。
  前者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后者是亲切而值得信赖的好哥哥,放弃谁都痛苦,好在她还尚有理智,也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反悔,否则她不但会失去贺缄,还极有可能令太后失望,没有人喜欢三心二意的女孩子。
  可她还是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想贺纶为何要见她?就像面对一只瑰丽的宝匣,明知可能有不好的东西在里面,却因为它华丽的外表而无法自控的想要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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