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古利萨雷》第4/46页



塔纳巴伊朝打铁铺走去,但乔罗忽然又叫住他:

“你等等,塔纳巴伊!”他骑马赶上了他,在鞍鞒上弯下身来,察看着他 的脸『色』,“顺便问一句,你没有生气吧?”他低声问道,“你知道,怎么也抽 不出空来。真想能坐下来,象从前那样,好好谈谈心。多少年没有见面啦。 我原以为,仗打完了,日子会极快些。可现在的『操』心事,一点也不比过去少。 有时候连眼都合不上,脑子里纠缠着各式各样的念头。怎么办呢?得把生产 搞上去,让大家吃饱,还得全面完成各项计划。现在的人,可不比从前了, 都想过得好点……”

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坐到一起促膝谈心一番。而岁月无情,到 后来就为时晚矣。

就这样,塔纳巴伊到山里放马去了。在那里,在托尔戈伊的马群里, 他头一回见到了那匹才一岁半的浑身黄茸茸的小马驹。

“老人家,你给留下什么宝贝呀?马群可不怎么样,是吧?”当他们清 点过马的匹数,从马栏里放出马群时,塔纳巴伊对牧马人挖苦说。

托尔戈伊是个干瘦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根胡茬。他身材矮小, 象个半大的孩子。头上扣着一顶老大的『毛』蓬蓬的羊皮帽,活象个蘑菇。这类 老汉动作敏捷,专爱挑剔,喜欢嚷嚷。

但是,托尔戈伊这回却没有发作。

“马群就是马群,都那样。”他心平气和地回答,“没什么好夸口的,你 放一阵子,就会清楚的。”

“老爷子,我这是随便说说的。”塔纳巴伊小声和解地说。

“有一匹好马!”托尔戈伊把落到眼上的羊皮帽往上推了推,蹬着马镫, 微微欠起身来,挥着鞭子指点着说,“瞧那匹小黄马,就是在右边吃草的那 匹。有朝一日,会大有出息的。”

“就是那匹圆滚滚的?看上去,骨架子小了点,腰短了点。”

“这马发育慢些。等长大了,肯定是匹千里驹。”

“它有什么好的?哪点出众呢?”

“天生的溜蹄马。”

“那又怎么样呢?”

“这种马少见。要在过去,就是无价之宝。赛马的时候,若能抢上这种 马,把脑袋搭上也舍得。”

“得,咱们瞧瞧去!”塔纳巴伊提议说。

他们催赶着马匹,在马群的外没跑着,把小黄马轰到一旁,然后在它 后面赶着。小公马不反对跑一跑舒展舒展筋骨。它高高兴兴地抖动了一下额 鬃,打个响鼻,跑了起来。

那马迈着整齐而迅速的溜蹄马的步式飞跑起来,犹如脱弦的飞箭。它 跑了大半个圈子,想跑回马群里来。塔纳巴伊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小黄马的飞 跑,大声叫好:

“啊!瞧,跑得多快!瞧!”

“可你刚才怎么悦的!”老马倌忿忿地回答。

他们策马在溜蹄马的后头小跑着。象观看赛马时的小孩子那样,大声 嚷嚷着。他们的喊声仿佛在催赶小公马,它跑得越来越快了,跑得那样轻松 自如,不『乱』步伐,稳稳当当,象在飞似的。

他们不得不让自己的马大跑起来,而那四小公马却始终保持那种溜蹄 马的节奏继续跑着。

“你看,塔纳巴伊!”托尔戈伊在飞奔的马上挥着他的帽子,大声叫道, “这马的听觉特别灵,就象手碰上一把刀子那样。你瞧,它听到喊声,更加 来劲了!哎,哎,哎!”

当小黄马终于回到马群时,他们才不再去管它,可是自己却因为策马 飞奔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太好了!谢谢你,托尔戈伊,你养了一匹好马。看了都叫人心里痛快!”

“是好马,”老人同意说,“不过,你得留神,”突然他变得严厉起来,一 边用手搔着后脑勺,“别夸奖了。夸奖多了,反会不吉利的。不到时候,先 别嚷嚷。一匹出『色』的溜蹄马,好比一个漂亮的姑娘,追逐的人可多哩。姑娘 家的命运是:落到好人家手里,就会开花,让人高兴;落到哪个坏蛋手里, 瞧着她都叫人难受。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匹出『色』的马,也是一样。弄不好, 就毁了它。跑着跑着,都会失蹄的。”

“不用担心,老人家,要知道,这种事我也在行,不是小娃娃。”

“那倒是。这马的名字叫古利萨雷,记住了。”

“古利萨雷?”

“对。去年夏天我的小孙女上这儿来玩了。这是她给马起的名字。她可 喜欢啦。那阵子,它才是一周岁的马驹子。记住,叫古利萨雷。”

托尔戈伊是个爱唠叨的老头。整整一宿,千叮咛万嘱咐的,塔纳巴伊 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第二天,塔纳巴伊把托尔戈伊和他的老伴送出七俄里之外。剩下空空 的毡包,往后该由他的一家人来住了。还有一座毡包留给他的帮手住。可是 帮手一时还没有着落,暂时只有他一人留下。

分手时,托尔戈伊再一次提醒说:

“小黄马先别碰它,也不让别人管它。开春了,你亲自驯它。你要注意, 千万小心点。等马上了鞍,你转的时候,别使劲赶它。你要是『乱』扯缰绳,弄 错了溜蹄马的步式,你就把这马给毁了。还有,你得注意,开头几天,别让 马在劲头上喝多了水。水淌到腿上,会生湿癣的。你要是出门,把马骑来让 我瞅瞅,要是我还没咽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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