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32/51页


赵仲谋正要开口,忽见那人向着卓清手中的青萍剑看了看,拱手行礼,说道:“不知二位跟忘忧谷的忘忧老人如何称呼?”赵仲谋答道:“晚辈赵仲谋、卓清,此番乃是受忘忧前辈所托而来,却不知您老与道圣前辈又怎生称呼?”那人道:“老道便是清灵,‘圣’之一字却不敢当。”二人一惊,不想身前之人就是享誉武林数十年的道圣前辈,当下一齐施礼,说道:“晚辈赵仲谋、卓清参见前辈,我二人赴约来迟,还请前辈见谅。”

清灵道人点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忘忧老头呢?他自己怎么不来?”卓清道:“忘忧前辈只因错手杀人,引疚自困于荒山,故而差我二人前来赴约,却不知前辈又为何代人赴约?”清灵道人道:“我徒儿自从订下这二年之约后,日日勤练武功,一心只想在比试中胜得对方,赢取宝剑,却不料贪功急进,犯了习武的大忌,终于在三月之前走火入魔而死。老道体念爱徒求剑之心,许了个季札挂剑之愿,故而前来替他赴约,以完成他未了的心愿。”赵、卓二人齐道:“师兄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痛惜。前辈为爱徒而存此挂剑之愿,更是令人敬佩。”

卓清说道:“双方虽都未曾失约,只不知却应如何比试?”清灵道人也觉此事颇为为难,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我那徒儿前来赴约,你二人又怎生比试?”赵仲谋道:“晚辈原拟与师兄平手相试,不受招数所限,师兄若能胜过在下,自当留下宝剑。”清灵道人轻轻一笑,说道:“这倒也公平合理,只是今日老道前来,却不知又当如何比试了?”卓清说道:“这有何难,将那二百招之约移来此处不就行了。前辈若能在二百招之内将他击败,这宝剑自当由前辈取走,若是不能,宝剑自当由我们带走。前辈你觉得这般比试合理么?”清灵道人点头赞道:“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老道的武功比之忘忧老儿只怕还略胜一筹,赵少侠的武艺若与我那徒儿相当,如此比试岂不令赵少侠太过吃亏了?即便是赵少侠失手输了,只怕忘忧老儿也难以心服!”赵仲谋急道:“前辈休要如此称呼,晚辈的行止,与‘侠’之一字相去甚远,万万当不起这‘少侠’二字!”清灵道人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却也谦恭有礼。”卓清问道:“那前辈以为又当如何?”

清灵道人沉吟片刻,说道:“不如这样,我们以一百五十招为限,只须赵少侠接得下老道一百五十招,此战就算赵少侠得胜。”赵仲谋心想:“道长是极富盛名的武林前辈,即便是一百招,只怕我也接不下来,反正我对青萍剑的去留本就不放在心上,只须我全力施为,对得起忘忧前辈便是。”当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道长既如此吩咐,晚辈自当遵命。晚辈武艺粗浅,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卓清心下却想:“道圣前辈武功如何我虽是不知,但释、道、儒三圣既然齐名,功夫当也不致相差太多,仲谋和我联手,能勉强接下戒明三百余招,若是仲谋一人对敌,当能接下一百四五十招,清灵道长与戒明武功相若,此战胜败只怕难以预料。”思虑间,却见清灵道人向赵仲谋点点头,颇有赞许之色,说道:“好,我们这便上去吧!”言罢缓步走到棋盘石下的一块大石之上,双足一点,纵身跃到了棋盘石上。

赵仲谋虽然早闻吼山棋盘石之名,却是从未见过,先前上得山来只顾揣测来人的身份,也没留意看这身侧的棋盘大石,此时凝神一看,不由得暗自叫苦。二人见那棋盘石高不下十丈,上阔下窄,便与山林中的蘑菇相似,石体四周光滑,绝无可供攀援之处,想到棋盘上去,若无绝顶轻功,实是极难办到。赵仲谋自忖轻功未臻化境,断难跃上这十余丈高的大石,心下不禁犯难。赵仲谋稍作思索,已思得一策,心道:“左右更无他法,今日也只能冒险一试了。”当下右手持枪,左手将卓清手中的青萍剑轻轻取过,慢慢向西侧一处空地走去。卓清与站在棋盘石顶的清灵道人见了,无不心中奇怪:他要上棋盘石顶,缘何却走得离大石更远了?

赵仲谋蓦地转过身来,右手银枪后引,对准棋盘石中部石壁全力掷出。但见那银枪在半空中闪过一道红光,仿佛一条经天的玉龙,风驰电掣一般钉在巨石之上。赵仲谋缓步走到枪下,一纵身跃到了银枪之上,在枪身上借力一点,半空中一个转折,已站在了棋盘石上。赵仲谋手中青萍剑出鞘,在初春的晨曦里划过一道耀眼的金光,向着清灵道人轻轻一笑,说道:“前辈,请了!”卓清见得他这般潇洒俊逸的英姿神情,不由得心仪不已,不禁动颜一笑。

清灵道人见了赵仲谋这般身手,心下寻思:“这少年行止之间轻灵虽是略嫌不足,凝重却是有余,若是我那徒儿尚在,与他相比,当是各有所长,这一战胜负颇为难料。”当下向着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出招吧!”赵仲谋答应一声,说道:“那便恕晚辈僭越了。”言罢,手中青萍宝剑一振,一招“长风破浪”径取对方前胸。清灵道人见赵仲谋出手不凡, 当即闪身避过了他的当胸一击,双掌一左一右,同时从两侧向赵仲谋肋下攻到。赵仲谋手中宝剑轻转,划个圆形,使一招“追风逐电”,分拒左右两掌,继而青萍剑横掠,攻向对方咽喉,施展的正是一招“风起云涌”。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这招连削带打,攻守兼备,实是妙到了极处,不由得心下暗自赞叹,于是身形一晃,避过当胸一剑,双掌化拳,一前一后分取赵仲谋右肩和小腹。赵仲谋凝神接战,丝毫未露败相,但过不多时,“风雷十三式”便已使尽。赵仲谋一时也寻不得凌利的新招拒敌,见这十三招间与对方战了个旗鼓相当,当下宝剑斜刺,又是一招“雷动九天”向对方攻到。清灵道人见这招赵仲谋先前已经使过,招式虽是神奇,但已无奥妙可言,当下双掌见隙而入,直向赵仲谋攻来。数招之间,赵仲谋便即处处受制,“风雷十三式”已未能象先前那般尽得施展。赵仲谋见势不利,当即还剑归鞘,双掌急递而出,正是一招凌厉绝伦的“石破天惊”。

清灵道人正想试一试对手的功力究竟如何,此时见他还剑出掌,当即也是一掌迎胸而来,暗运七成劲力,以单掌而敌对方的双掌。三掌相交,赵仲谋虽是双掌,劲力却有所不及,不禁向后退出了二步,已到了棋盘石的边上;清灵道人则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寻思道:“不想这少年竟也接得下我这一掌,看来这人身手确是不凡。此番幸而是由我出战,若是我那徒儿尚在,与这少年对敌,只怕七成倒是要输。”寻思间,倒也不禁生出一丝怜才之意。

赵仲谋自思轻身功夫与对方相较远为不及,若是一味趋避躲闪,多半十数招之间便会败在对方掌下,此时“惊天三式”一展,便存了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心,招招凝力而发,将这三式的诸般变化一一展开,倒也教对方的攻势未能尽得施展,不觉又支持了八十余招。清灵道人眼见百余招之后,对方却仍未现败相,不禁也对赵仲谋的武功胆气大为赞赏,心想若不是自己已在徒儿墓前存了这季札挂剑之心,今日倒也情愿放这少年一马,以全此人之名,耳听得棋盘石下卓清口中已数到了一百一十招,当下拳法一变,原先在赵仲谋双掌间挥舞拆解的双拳忽变得异常缓慢凝重,拳招未发,便已有了慑人的气势。赵仲谋见他拳法变幻,一收一放之间,虽是一招未发,却也渊停岳峙,气度不凡,想来他双臂运作之下,必是极具威力的招式,暗想自己现在全力施为,也不过勉力维持个不败的局面,若是让他得意的武功尽得施展,自己是必败无疑了,当下更不待对方招式运足,右臂回缩,内力鼓荡,食指一招“飞虹指”全力点出,径取对方右胸。

清灵道人见他一指点出,招数正大,劲力威猛,倒与昔年所见的“枪神”的独门绝学“飞虹指”颇有些相似,心下未敢小觑,双掌并力,向着那指力迎了上去。双方掌、指相距不下二丈,却听得“波”地一声轻响自二人劲风中传来,更不知这一招之间,谁更占得些上风。赵仲谋一指既出,更不容对方回拳蓄势再发,身形一转,反手又是一指点向对方眉心,也不管对方如何拆解趋避,回身对着清灵道人胸前大穴,又是三指疾点。清灵道人见指快拳缓,自己若与他一招招的拆解,自是非败不可,当下侧身避过数指,一掌凌空劈出,径向赵仲谋右胸击到。

赵仲谋见清灵道人这一掌劲力刚猛,不敢接招,闪身避了过去,眼见对方右掌回挚,又一招即将从手中递出,急忙一指向着清灵道人右手掌心的劳宫穴点到。便在此时,耳听石下卓清口中急数,二人这一凌空对招之际,已过了二十招了。

清灵道人见对方虽呈败相,却一直极力相抗,屹立不倒,心下不由得大感焦急,右手掌力一收,左掌蓄势全力而出,眼见赵仲谋站立之处趋避不易,直欲一招之间便将赵仲谋败于掌底。赵仲谋眼见不敌,右臂一转,“飞虹指”指力直迎着他的掌力而去,同时左手一收一放,也是一指疾点,顺着他的掌力迎上。赵仲谋这一指不但令清灵道人颇感意外,就连在棋盘石下观战的卓清也大出意料,暗想:“原来赵仲谋这般了得,居然连左手出指也学会,却一直瞒着不跟我说,直到这等紧要之时才使了出来。”

赵仲谋的功力与清灵道人相较,原是不及,右手指力也比不上他左手的掌力,但赵仲谋左右双手两指并力,劲力却是强过了他的单掌,故而这一次对招,却是赵仲谋胜了半分。清灵道人只觉得左掌掌心一阵酸麻,真气在手掌劳宫、二间、后豁诸穴间运转似已渐感滞窒,不禁向后退出一步,心下叹道:“想不到这少年竟会有这般身手,先前可真小觑了他!”就在此时,听得石下卓清叫道:“仲谋,已过了一百四十招了,再有持十招,你便胜了,还不快出招?”

赵仲谋闻言大振,双臂内力运转,二指连点,疾愈闪电般攻出了九招。却见清灵道人身形不动,左掌前后晃动,将赵仲谋这九指遥点尽数接过,右手五指合成掌形,自小腹而起,缓缓向后划圈蓄势于胸前,向赵仲谋前胸平推而至。赵仲谋见他这一招未尝发出之时,便已余意不尽,蓄势无穷,暗想一百五十招之限将近,这最后一招必是他的身平绝学所聚,定然凌厉异常,此时自忖所处之地趋避无门,双掌一回,一招“天崩地裂”全力而出,递到身前三尺之外。清灵道人眼见他这一式出招过早,劲力又发得太快,递到离自己三尺之外力道便已消竭,出招运劲之技与先前颇为不同,正自暗自诧异,忽见赵仲谋跨上一步,双掌一回,一前一后,又是一式“天崩地裂”向前推出。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这两招后招推前招,后力加前力,两招之力并在一处,似乎便是忘忧老人的独门绝学“卷雪叠浪式”,但见赵仲谋双掌疾进,极具天地风雷之威,实是非同凡响,不禁也大声喝采,当下右掌疾出,径向赵仲谋双掌之上迎到。但听得“嘭”地一声巨响,赵仲谋双掌叠力,还是敌不过清灵道人单掌之力,被清灵道人掌力所逼,向后直跌了出去。清灵道人见赵仲谋受不得这般大力,被打下棋盘石去,心下不禁也好生后悔,忙叫道:“小心!”卓清见状,心中不禁也大为担忧,大叫道:“仲谋,小心啊!”

赵仲谋被清灵道人掌力所逼,掉下棋盘石来,败退之际急忙在大石边缘之上轻点一脚,向上跃起二丈,凌空向后翻出一个跟斗,身在半空之中,回手抽出腰间青萍宝剑,乘下落之际,正好从大石之畔经过,右臂疾伸,一剑奋力砍在那棋盘大石之上。这一剑乃是赵仲谋全力而发,直砍入大石三尺有余,卓清抬头仰望,只见剑身晃动,赵仲谋手握着宝剑,凌空挂在大石之外,身形不住地摇晃。

清灵道人见赵仲谋接下自己毕生功力所聚的一掌,居然尚能强支着不掉下棋盘石去,心中不由得对赵仲谋大为赞叹。说道:“赵少侠果然身手不凡,这场比试原是老道输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老道我便是不服老,也是不行了。”这种情形令清灵道人和赵、卓二人都始料不及,此时无论怎样判定这场比试的输赢,只怕都不能教双方心服,清灵道人是前辈英雄,自然不便占小辈的便宜,故而才有意相让,坦言认输。赵仲谋身形在半空中一荡,翻身跃上大石,向清灵道人拱手施礼道:“承前辈相让,才令晚辈接满这一百五十招,晚辈虽说不败,却也胜得汗颜无地。”清灵道人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少年身手不凡,却又这般谦恭有礼,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一纵身,跃下了棋盘石。赵仲谋将青萍宝剑插入鞘中,也纵身从棋盘石上跃下,在银枪枪身之上轻点一脚,身形重又向上弹起五尺来高,再次跃下之时,双手已抓在了枪杆之上,右足在大石上一踹,已将银枪从大石中拔下,轻轻落在先前上跃的泥地里。卓清见他此番险胜清灵道人,心中欢喜无限,急跑近身来与他相见。

二人走到清灵道人身前。清灵道人说道:“一百五十招之约已满,老道无法将你打败,这宝剑注定不是我那徒儿之物,老道我也无法强求。”抬头向赵仲谋看了看,问道:“你受忘忧老头之命而来,会他的‘卷雪叠浪式’原无可奇之外,却不知你何以又会卓老儿的独门绝技‘飞虹指’?”赵仲谋心想:“原来忘忧前辈先前教我的两招叠力之技叫做‘卷雪叠浪式’,这名字倒也好听。”跟着向卓清一指,说道:“这‘飞虹指’原是我这位好友所教,他便是枪神前辈的爱女。”清灵道人转头向卓清看了看,笑道:“怪不得我见小姑娘的相貌似曾相识,原来是故人之女。那你爹可好?”卓清微笑道:“我爹他自是好,却累得我们好找,前辈你可有我爹的消息么?”清灵道人笑道:“怎么?女儿都这么大了,这老家伙还跑出去找女人么?”卓清说道:“可不是么?累得我们常出去找他。”

清灵道人以一个成名前辈而输于后辈掌底,自觉脸上无光,与二人聊了几句,便即告辞。赵仲谋道:“前辈留步。”清灵道人回头道:“赵少侠还有何事?”赵仲谋解下腰间青萍宝剑,平托在胸前,说道:“前辈爱徒之心举世无人可比,晚辈敬重前辈,更感念前辈‘季札挂剑’之意,愿将这柄青萍宝剑赠与前辈,还望前辈勿要推却。”清灵道人道:“你真肯将此宝剑送给老道?”赵仲谋道:“怎敢与前辈说笑。晚辈早存此心,但只因与忘忧前辈有约在先,须赢得这场比试之后,方能成为此剑主人。此时青萍剑已是晚辈之物,此剑的去留,自有晚辈作主。更何况今日之战,前辈未出全力,掌下留情在先,这才容晚辈支持到一百五十招,这柄宝剑原就该归前辈所有,晚辈此时相赠,已是僭越了。”

清灵道人喜道:“如此可真多谢你了!”伸手将宝剑接过,不住地打量,忽又似乎觉得收受如此宝物未免有些失礼,说道:“老道这般空手受礼,未免失礼,这样吧,我这儿有颗珠子,颇有解毒疗伤之功,也算是一件宝物,就送给你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珍珠来,递到赵仲谋面前。赵仲谋见那珠子有拇指大小,中间穿有小孔,浑圆无瑕,发出柔和的绿色珠光,确是极为罕见的宝物,心中虽是喜欢,却也不便就此拜领,说道:“晚辈无功,又怎敢收受前辈如此宝物。”清灵道人笑道:“你收下便是,不然老道也不好意思收你的宝剑了。”赵仲谋本就喜爱,想将这颗宝珠送给卓清,此时见他执意相赠,也就不再坚辞,当下谢过清灵道人,将那宝珠接了过来。

清灵道人向二人一拱手,说道:“此番得识二位少年英侠,实可谓不虚此行,老道我欲去小徒坟前挂剑,这便与二位告辞了。”赵、卓二人齐道:“前辈走好,晚辈他日若是有暇,自当来师兄坟前敬香。”清灵点点头,说道:“好,好。”身形一晃,已下得山去。

赵仲谋走到卓清身侧,伸手取下她头上的金钗,将珠子穿入钗中,插在卓清发端,凝神看了看。卓清道:“送给我么?”赵仲谋微笑道:“如此宝珠,除了你又有谁能佩得上它?”卓清闻听,喜不自胜,不由得妩媚一笑。这一笑,不禁令赵仲谋如痴如醉,只觉她鬓云轻动之下,人珠相映成晖,却不知是这艳若春花的芙蓉之面更衬出了宝珠的耀眼夺目之处呢,还是这晶莹温润的宝珠更增添了清儿清秀绝俗的美丽?

笔者注:据《史记・吴太伯世家》所载: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正文 第13回 丽阳公主
(更新时间:2007-3-10 17:50:00 本章字数:21833)

二人在吼山游玩一日,直到傍晚方才下来。二人驱马疾驰,未过一个时辰,便到得临字城中。
用过晚饭,二人在客栈中商量,明日该怎生去筹集一万两银子。赵仲谋道:“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来一次比试,明天我二人各自前去,各筹五千两,谁先筹到,就算谁赢。”卓清拍手叫好,说道:“我定能比你先筹到!”赵仲谋微笑着道:“比赛倒是其次,这向人伸手借钱的乐趣却是不可不尝,不过我们玩笑归玩笑,却不可向良善之辈下手,不然就枉负侠义二字了。”卓清笑道:“这个自然。”

次日一早,二人便一齐出发,各投东西而去。赵仲谋向西信步而行,不觉到得一处市集。那市集设在一条小街之中,两侧被摊贩占去了大半地方,人头攒动,甚是热闹。赵仲谋四顾身边并无不平之事可管,不觉意兴索然,心想:“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却不知这个大头债主又该去何处找寻?这下可真让清儿给抢了先去!”正自寻思,忽见远处三匹快马飞驰而来,集市中众人急忙起身闪避,顿时乱作一团。但那三骑来得极快,早有几个小摊被马匹撞翻,马上之人却也不作理会,尤自急驰如旧。赵仲谋寻思:“却不知这马上之人又是那个官宦子弟,居然这等飞扬跋扈。”想到这儿,心下不禁暗喜,抬头看了看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公子,心道:“你既是这般拔扈,今日又有幸与本公子遇上,这五千两银子的债主老爷,就抬举你做了吧!”当下俯身拾起一粒小石子,便要将他拦下。

赵仲谋正要将手中石子打出,忽听当先那马蓦地悲嘶一声,人立起来,顿时将座上那富公子颠下马来,跟着便见那马四蹄蜷缩,口吐白沫,倒毙在街上。身后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急忙下马将那富公子扶起,三人走到死马身侧,细看那马何故会在此时暴毙。赵仲谋离三人不远,见那马一条前蹄乌黑粗肿,胀大了不止一倍,上面还缠着一条小蛇,心想先前这马撞翻了一个卖蛇药的小摊,多半是被这摊上的剧毒的小蛇咬死的,却不知这三人会不会去跟那卖蛇药的摊主为难?三人也发现了马是被小蛇咬死的,转身四顾,找到了那卖蛇药的小贩,一齐抢到他身前。

那富公子一把抓住那小贩的前襟,喝道:“这蛇可是你的?”那小贩颤声道:“是……是我养的。”那富公子怒道:“那你的蛇咬死了我的好马,这帐又怎么算?”那小贩被他威势所慑,战战兢兢地说道:“是你的马自己踩到我的蛇身上的,又怎能怪我?”三人大怒,那富公子尚未开口,身旁那两个亲随喝道:“你的蛇咬死了我家公子的马,还敢对公子无礼。”拔拳便要相殴。那小贩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下虽怒,却也不敢与对方相拼,只得问道:“那你们又要如何?”一个亲随道:“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我家公子的宝马赔来,便不与你追究!”另一人道:“这匹宝马是我家公子刚从追风骡马行买来的,一共化了十五两银子,你就赔十五两吧,寻常病马我家公子可是不骑的!”那小贩急道:“我每天卖蛇药所赚,也不过二三十文,又哪来这么多银子赔你?更何况这原就是你们自己不对,又怎能叫我作赔?”三人大怒,叫道:“好,你不肯作赔,我们打倒你赔为止!”说罢捋起衣袖便要动手。

赵仲谋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两,约有五十余两,忙走近几步,想将先偎翠楼外戏弄那董胖子的把戏,再重耍一遍。正要开口,忽听一人喝道:“住手!”待回头看时,但见二人一前一后,排众而出,走到四人面前。众人见当先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容貌俊美,神情儒雅,右手持一把纸扇轻轻摇动;身后那人也作亲随模样,年纪似已在三十开外,身形高大,神情威武,与前面那人相较,一刚一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却听那年轻公子微笑着向小贩说道:“这位公子的马被你的蛇咬死,那自是要你作赔了,你又为何蛮不讲理了?”众人见人群中忽来了个管闲事的生人,只道他是看不惯这富家公子蛮横无礼,前来打抱不平的,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等话来。赵仲谋一听,见解却与众人颇有不同,只觉得这人的语气,与自己当日在偎翠楼外戏弄董胖子之时极为相似,当下不由得轻轻一笑,耳听得其人语音稍尖,不禁回头看了看他,只觉他神形虽是俊美儒雅,似乎却少了一股男儿应有的阳刚之气,心下不由得略以为憾,继而又忽然觉得此人极是而善,倒似先前与他见过一般,只是一时却怎么也记不起竟究在何处曾与他相遇过。

那小贩更是被这出来打抱不平的气昏了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富公子这边三人却更是得意。却听那年轻公子继续说道:“不过我见这位大叔今日尚未开张,赔不出钱来却也难怪。不如这样吧……”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见众人一齐怒目以向,不由得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你将我昨日看中的那条碧眼蛇王便宜点卖给在下,那便有钱赔这位公子了。你说可好?”那小贩让他说得晕头转向,心道:“这小子昨日哪来过我这小摊了,又怎会看中我摊中的小蛇?”当下随口说道:“你要我的蛇拿去便是了!”那年轻公子喜道:“好!”一伸手从怀里取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子,说道:“这是一百两,就买你昨日那条碧眼蛇王!”那小贩被他弄昏了头,迷迷糊糊接过银子。

那富公子一把抢过一锭,找还他三十五两,说道:“好,这下我们算是两清了!”与二人转身便要离去。却见年轻公子身后那大汉伸手将三人一拦,说道:“你们的马现已赔了,只是我们要的蛇却被你的马踩死了,这笔账尚未算清,三位又如何能走呢?”三人怒道:“什么蛇?”那大汉说道:“便是缠在你那匹死马马蹄上那条碧眼蛇王,我家公子昨天便已向它的主人订下,作价二百两。”他说这些话时,那年轻公子听着不禁抿嘴偷笑。

那富公子直到此时方知,这二人乃是有意偏袒小贩来跟自己为难的,当下哈哈大笑,说道:“本公子马蹄之下,便是踩死了人,也从不作赔,莫说是一条小蛇了?”那年轻公子笑道:“兄台你可别不讲理哦?”那富公子冷冷地道:“讲理!谁又不讲理了!”言罢,一拳径向那年轻公子脸上打来,口中喝道:“本公子的拳头就是道理!”拳风袭面,但那年轻公子却依旧轻笑如前,手中折扇轻轻摇动,连半分惊慌之色也未曾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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