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34/51页


小舟缓行出数里,两岸地势渐平,也不见有人追来,二人心中稍定,忽见前面转出三只乌篷小舟来,慢慢向自己坐船驶近。不多时,三船行到坐船之侧,船身一转,顿时将赵仲谋坐船前后左三路封住,小舟顿时进退不得。赵仲谋见三船上各有数人自乌篷中钻出,执刀向赵仲谋及郦杨二人冷眼斜觑,心知来船乃是为郦杨而来,当下从怀中取出锭五十两的银子,交到向那摇船的老汉手中,微微一笑,回头向郦杨轻声问道:“你是愿意随他们而去,做那罗公子的‘压寨夫人’呢,还是宁愿与我一起冒险突围出去?”

“做他的‘压寨夫人’?”郦杨不屑地道:“那我还不如跳进河里喂鱼的好!我自然是跟着你!”赵仲谋听得她言语间并无半点惊惧之意,心下不禁暗赞她颇有胆色,微笑着轻声说道:“好,那便恕我无礼了!”说罢,右手自怀中取出断玉玄匕,左手一伸,轻揽在她的腰间,双足在船底一点,身形跃起,已稳稳地踏在了右侧岸边的青草地上。

赵仲谋见岸上无人,心中不由得暗自称奇,当下也不作细想,向着东侧林木茂盛之处提气急奔。赵仲谋所习轻功,原是李卫公所创,名为“六龙回日步法”。这六龙一词,源于日帝以六龙驾车巡视四方的传说,“回日”二字说的是学成这套步法之后,足可以直上九天,阻挡以六龙为骖驾的日帝,只此四字,便已显现出李卫公的胸襟、志向远胜于常人之处。这“六龙回日步法”施展之际,虽说未必能直上九天,阻挡六龙骖驾,但迅捷飘逸,变幻之奇特,却也远非寻常可及。赵仲谋依法习得数年,虽然功力未深,轻功造诣却已不凡。此时带着一人,奔行却依旧快于常人数倍。

行不过一里,二人来到一座树林之中,赵仲谋暗自心喜,心想偌大个树林,我二人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只怕再多的人也难以找到。忽见前面并排三棵大树之后闪出三个人来,负手在背,神情与先前众人颇有不同。赵仲谋心知这三人定非泛泛之辈,自己虽是不惧,但若被三人缠上,想和身边的这位姑娘一起全身而退,只怕是难以做到。当下转身欲回,却见身前忽又闪出四个人来,所站之处,与先前三人联成一个圆形,将二人困在中间。

赵仲谋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罢,逼于此处也只有动手一途了,忙将郦杨放下身来,向身侧众人高声问道:“不知诸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何对一个弱质女流苦苦相逼?”却听身前一人傲然说道:“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兄弟如此说话?你若识相,不如早些把这女子交出来,再自断一臂,兄弟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赵仲谋轻轻一笑,心道:“哼,竟然好大的口气!”却听郦杨冷冷地道:“真是赖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未曾动手,却也不知究竟谁放谁一条生路呢?”

赵仲谋见对方人多,又占了地势,反正要动手,这先机却再不能让对方占了去,于是道:“好,既然你们不肯相让,多说无益,我们剑下见真章吧!”右手玄匕轻扬,一招“风起云涌”径向正中一人胸前刺到,一招施展之后,也不理对方如何招架,左手以飞虹指力疾取身侧一人咽喉。只听得“当”地一声轻响过后,又是“啊”地大叫一声,赵仲谋不待细看对方中招如何,手中玄匕回收,身形电闪,一招“风驰电挚”忽袭右侧一人的小腹。但听得又是“啊”地一声惊呼,右侧那人趋避不及,被玄匕在小腹上划了道七八寸长的伤口,鲜血泉涌而出,再看先前那二人,一人手中宝剑被赵仲谋玄匕砍断,手执断剑一脸惊愕之色;一人喉间中了赵仲谋无影无踪的飞虹指力,重伤倒地。赵仲谋疾攻身前三人,三招乃是全力而出,连环而发,果然一击奏效,重创两名强敌。

赵仲谋稍作停顿,身形一转,提步疾攻身后四人。四人急引兵刃相迎,但见寒芒吞吐,一丝惊诧之色在四人脸上闪过,“当当当当”四声之后,四人长剑都只剩下了半截。赵仲谋返回郦杨身侧,轻声向她说道:“你先到树上躲一躲,待我打退了他们,再带你冲出去。”郦杨点点头。赵仲谋伸手在她腰间一提,将她掼到了身侧一个树杈之上,郦杨稳稳站在树上,说道:“好了,赵大哥你放手对敌吧?”赵仲谋点点头,回顾身侧众敌。

只见那七人一齐向他怒目而视,除了受伤的二人之外,另五人都扔去了手中断剑,提掌向赵仲谋身前缓步逼近。赵仲谋见到众人眼神,心中一动,只觉得这七人的眼神象是在哪儿见到过一般,但一时间又记不清究竟何时何处曾经见过。赵仲谋心中迷惘,但对敌之际却也不容多想,当下挺剑直刺正面之敌,那人正待招架,赵仲谋右手收剑回刺,忽袭背后一人,左手一招飞虹指疾向那人右胸点到,那人猝不及防,急撒掌闪避,总算躲得不慢,那左侧胸前有形的一剑,堪堪逃过,右边的一指却说什么也避不过去了,被赵仲谋凌空一指点在了天池穴上,顿时倒在地上,半侧身子酸麻,再也站不起身来。

赵仲谋早知五人中以他武功最弱,故而一出手便佯攻正面之敌,却用最精妙的招式偷袭于他,此时见一击得手,心中不由得大喜,手中玄匕圈转,在身侧舞成个环形,将众敌逼开数尺。四人避过玄匕攻击,便即疾趋而前,各出绝招,与赵仲谋战在了一处。赵仲谋凝神接战,不觉已是三十余招,眼见对方攻势凌厉,招式精妙,暗想若不是自己一出手便伤了这七人中的三人,待得这七人合力,自己必败无疑。

五人拆到百招之外,赵仲谋稍稍占得上风,忽听得脚步声响,数十人一齐向此间围拢,正是先前围追郦杨的众人。赵仲谋不禁暗暗叫苦,心想今日若想带着郦杨全身而退,只怕是万难办到了,百忙中回头向众人一瞥,只见人群中二人紫袍玉带,面目含威,神情与众人颇不相同,心下大惊:“怎么罗公子与秦桧那狗儿子也一块来了,这下可更难办了!”

围攻赵仲谋的四人见强援已至,心中大定,急欲在主人面前大展身手,一人道:“大哥、二哥、四弟,你们且再抵挡片刻,待我先用劈空掌把那小妞震下树来交给公子。”三人齐声答应,赵仲谋闻言不禁暗暗叫苦,急攻数招,齐向那人身前递到,不让他抽身而退。但三人各自出招挡住赵仲谋的攻势,那人还是退出了战团,伸手间一记劈空掌直向郦杨背心打来。赵仲谋见他这记劈空掌来势刚猛,郦杨万万招架不住,急忙将右手玄匕换到左手,右手食指疾点,一招“飞虹指”顺着劈空掌的来路全力点到。只听得“波”地一声轻响,两股劲力在空中一碰,散于无形。便在此时,赵仲谋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事……

四年之前,太行山忠义堂上,赵仲谋曾亲眼目睹了七名蒙面黑衣人杀害师祖、逼迫众位师叔的经过,当时七人也只不过信手小试,便将赵仲谋五位师叔要穴制住,潘国坚、赵国华二位师伯叔打得重伤倒地,这一场变故在赵仲谋脑中记忆尤深,至今都难以忘怀。赵仲谋在忠义门下时日不长,心中虽对师祖李兴国及众师叔们并无太多好感,但感念众人乃是不肯投靠金人而死,故而一直立志要为他们复仇。只是当时众黑衣人并未显露本来面目,武功又只施展得数招,以赵仲谋的武学见识,至今也看不出众人的门派出身,复仇之想,也只能暗存意念而已。

而今日与这七人的一番对敌,令赵仲谋隐隐觉得这七人的武功似曾相识,但由于忠义门之变时日相隔已远,赵仲谋一时难以记起,所以也只是心中暗存疑虑,直到那人劈空掌出手,赵仲谋方才记起,他出掌的姿势、手法、招数,竟与当日将潘国坚打得重伤呕血的那记劈空掌一般无二。原来这七人竟是当日忠义门之变的元凶!

赵仲谋身形忽退,向四人扫视一周,冷冷地道:“四年前太行山忠义门中的案子是诸位做的吧?”众人闻言一愕,心想:不知这小子何以会知道此事,却在这时问了起来?一人冷笑道:“是又如何?我们兄弟便在此地,你又能奈我何?”“好,”赵仲谋怒道:“看我怎生收拾你们几个为虎作伥的家伙!”言罢,将玄匕收入怀中,双掌急出,一招“地动山摇”全力而出,疾向说话那人前胸攻到。那人见这招来势猛烈不敢硬接,闪身避了开去,赵仲谋早料得对方不敢招架,双掌回收,向后圈转,正要将下一式“天崩地裂”使出,忽见先前出掌摇击郦杨的那人又一记劈空掌向郦杨背心打倒,赵仲谋不及攻敌,右手反手一指,用“飞虹指”的指力架开了他这一掌。赵仲谋中途变招,身法一乱,破绽立现,对方三掌齐向赵仲谋身前攻到,一击后心,一取小腹,一攻腰眼。赵仲谋忙用左手接过一掌,身形趋避,闪过二掌,正要出拳反击,忽觉后背一阵酸痛,竟象是中了一枚细小的暗器。

却听一人笑道:“他中了我的暗器,支持不了多久了,大伙儿不须跟他斗力,过一会他自会倒下。”赵仲谋片刻间就觉得背心麻木了一大片,闻言更是大怒,当下双掌急变,幻化成鹰爪之形,一上一下,划圈而至,疾趋而前,但听得“格”的一声轻响,那人喉骨已碎,连哼也不及哼出一声,死于当地。赵仲谋鹰爪一转,正要向身侧另一人攻到,忽觉背部那阵酸麻蔓延至肩头,双臂运转竟已不灵,身形一晃,坐倒在地。

余人被赵仲谋这一爪的气势所慑,不禁惊恐万般,只觉没有比与他对敌再危险的事情了,此时顾不得什么身份颜面,只想抽身而去,早些离开这鬼门关的入口,忽见赵仲谋一跤坐倒,心中不由得大喜,想在他身上再补上一掌,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走近身去。

郦杨见赵仲谋受伤倒地,急忙从树上跃下,伸手将赵仲谋扶起,问道:“仲谋大哥,你怎么了?”赵仲谋道:“我一时疏神,中了小人的暗算。我是没法帮你了,你还是快逃命吧!”郦杨急道:“不,我不走,我要救你,谅他们这些跳梁小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赵仲谋闻言不禁苦笑,心想小姑娘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是如此任性。郦杨张开双臂护在赵仲谋身前,向三人道:“我随你们去便是了,你们不得再为难他。”三人见众兄弟一死三伤,此时又怎肯善罢甘休,若非看在她是罗公子所要的女人,只怕连她也不肯放过,当下只见一人一掌疾施,绕过郦杨,直向赵仲谋背心拍来。赵仲谋看的真切,要避开这一掌原不是难事,但背心被暗器打中之后,便即麻木,腰肢运转不灵,此时这一掌却是说什么也避不过去,郦杨不通武功,无法替赵仲谋招架这一掌,眼看这掌若是拍实,赵仲谋立时便有性命之忧……

卓清出了客栈径自向东而行,一路细心留意,只想找个为富不仁或是欺压百姓的富户乡绅向他伸手借钱,但在街上闲逛了半天,直到未时也不曾碰到这般人物。卓清甚是失望,信步所至,竟来到承祚街罗府门前。卓清寻思:“这罗府便是罗通的堂兄罗汝揖的府第吧,先前从安吉赶回临安城时,曾与仲谋一起潜入府中查探罗通的下落,今日怎么竟走到这儿来了?”眼见府门前停着两顶官轿,门前数人出入其间,脑中不禁灵光一闪,暗道:“这倒也不错!今日信步而行来到这罗府门前,想来是老天有意要与你这狗官过不去,须也怪不得本姑娘了。你这狗官任人唯亲,误国害民,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此时却不知又跟哪个狗官在商量着害人,待本姑娘潜入府去看个究竟,若是机缘巧合,在府中看见了黄白之物,便抬举你做个债主老爷,却也不错。”想到这儿,不禁抿嘴偷笑,大是得意。当下绕到府门一侧,施展轻功,越墙而入。卓清眼见正中一间大屋装饰华丽极为气派,便悄悄溜了进去。

卓清刚在屋中站定身形,便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似有三四个人,齐向这边走来。卓清眼见四周无处可以藏身,一纵身跃到了堂中横梁之上。过不片刻,果听得屋门轻响一声,三人推门进来。一人缓步走到堂前正中坐下,另二人分立在他两边侍候,过不多久,又见一前一后两人向这边走来。卓清心想:“看这个样子,只怕这中间之人,多半便是罗汝揖这狗官了,这儿想必是他会客的地方吧,却不知会的又是哪个狗官?”

只见那家丁引着一人走进堂来,此人生得獐头鼠目,虽然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形貌却也是说不出的猥琐。进得厅来,向罗汝揖倒头便拜,说道:“下官谭仕信,恭贺罗大人寿辰,愿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罗汝揖拱手道:“谭大人多礼了。”随即命人给谭大人上茶看坐。谭仕信道:“下官素知大人面黑心白,向有青天之誉,比之前朝的包拯不遑多让,故而在大人寿辰之际也不敢携带黄白之物前来,生怕坏了大人的清廉之誉。下官思之再三,备下了一份薄礼,肯请大人勿弃菲薄,予以收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说道:“这是下官倾一月之心智,亲手所书的一册百寿帖,肯请大人收录。”

卓清心道:“这姓罗的狗官貌似良善,骨子里却一肚子贪念,这姓谭的狗官送的若真是什么‘百寿帖’,只怕让罗汝揖笑破了肚皮。”却听罗汝揖笑道:“谭大人费心了,如此心意,本官可真是受之惶恐了。”言语间,左右将那“百寿帖”呈到罗汝揖面前,罗汝揖翻开一看,赞道:“好字,好字!”卓清听他说得真切,忙低头一看,这一看直教她差点笑出声来,心道:“这姓谭的狗官可真有办法,这一百个‘寿’字居然写在银票背面,行贿竟也行出这般新意来,令谁都始料不及,也真可算是别开生面了。”继而又想:“这银票每张百两,若是‘百寿帖’,那便正好是万两之数。这些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今日既被本姑娘遇上了,自然须着落在我身上还给百姓们!”

却见罗汝揖对这‘寿’字背面的文字印迹视若无睹,翻过一页,微笑着赞道:“写得好,写得好!”谭仕信听了罗汝揖夸奖,心下欣然,喜上眉稍。卓清望着二人的笑脸,也不禁微笑,心道:“让你二人且先高兴一会儿。”二人又再交谈片刻,忽听门童来报,有客到访。谭仕信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日理万机,下官也就不打挠了。下官告辞。”罗汝揖也不相留,拱手作辞,命家丁将他送出府去,顺手将案上所放“百寿帖”收入了怀中。

过不多时,又一人走进堂来。只见那人身着官袍,却也看不出半点做官的威风,气势比先前望湖居中的伙计似乎也颇有不如,进得堂来,伏地而拜,说道:“下官俞益兴,参见罗大人。恭祝罗大人福体安康,长命百岁!”罗汝揖道:“俞大人请起。”继而又回顾左右说道:“快给俞大人上茶!”俞益兴起身在客位坐下。左右奉上茶来,罗汝揖说道:“今日虽是老夫五十寿辰,但老夫不愿惊动旁人,故而从未与人说起,不知俞大人又何以得知?”俞益兴慌忙站起身来,答道:“下官景仰大人已久,又岂能不知大人生辰?但下官早闻大人节俭之名,一向淡薄,不喜铺张,此番虽是五十寿诞,仍不宴宾,不受礼,不愧为百官之楷模。下官景仰之余,故而前来为大人祝寿。”罗汝揖微笑道:“俞大人多礼了。”

卓清站在梁上,堂中众人的面目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这番言语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只听那俞益兴说道:“下官虽知大人清廉如水,但景慕至深,这贺礼自也不能不送。”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事来,说道:“区区薄礼,万望大人笑纳。”卓清低头一看,见那物事高不愈尺,身似熊罴,又肋生双翅,似乎便是传说中飞熊的模样,心道:“罗汝揖这狗官难道也配得上飞熊之喻么?”罗汝揖道:“俞大人太客气了,如此厚礼,本官又怎敢收受?”俞益兴道:“大人言重了!想大人胸怀纬地经天之才,腹隐定国安邦之策,飞熊之比,当属小可,若大人不敢相比,试问当今天下又有何人敢比?”罗汝揖闻言不禁微笑,说道:“俞大人过誉了,本官实不敢当。”言语间,随侍在侧的家丁将玉熊捧到罗汝揖面前。罗汝揖接过玉熊,拿在手中把玩许久,说道:“既是俞大人一意相赠,本官却之不恭,便收下了。不过下次再不可如此!”俞益兴连声称是。

俞益兴坐了片刻,与罗汝揖闲谈得几句,忽听脚步声响,一人推门而入,禀报道:“老爷,秦相爷来了!”罗汝揖闻言立即将玉熊放在案头,从座上站起,说道:“快请相爷到我书房稍坐,我马上就来!”来人急忙答应而去。俞益兴闻听罗大人与秦相爷有要事相商,忙起身说道:“大人既与相爷有国事相商,下官自也不便打挠,这就告辞了。”罗汝揖点点头,命人将他送出厅去,随即与众人匆匆离去。

卓清见众人远去,当即从梁上跃下,提起案上玉熊细细观看。只见那玉熊高不愈尺,通体晶莹剔透,形状便与传说中入得文王梦来,肋生双翅、非熊非罴的物事一般无二,模样极是可爱。卓清心想:“爹爹对古玩玉器颇为钟爱,我若将它送与仲谋,待找到爹爹时,这玉熊倒是件上乘的进见之礼。”当下将玉熊收入怀中。正要转身离去,卓清忽想起一事,心道:“今日既是罗大人寿辰,这寿礼自也不可不送。”眼见右侧书架旁备有笔墨,忙取了过来,跃上堂前供桌,将大厅正中那幅苍松迎客图一把扯了下来,饱蘸浓墨,提笔在墙上写道:

人前龙图公,人后足谷翁。两袖生金风,案上立玉熊!草民卓清贺罗大人寿

写罢,跳下桌来,将笔一丢,不禁拍手大笑,极是得意。

卓清出了会客厅,径自找寻罗汝揖而去,这狗官身上既藏着白银万两,她自也不愿翻箱倒柜地去别处找寻。卓清艺高胆大,又视罗汝揖、秦桧之辈如无物,恶虎嘴中的牙齿尚且敢拔,何况是区区一万两银票!那罗府颇大,卓清在府中找寻许久仍是寻不见书房的大门,心下正自着急,忽见一人走近,似是个府中的丫鬟,当即从隐藏处窜出身来,一把将她制住,逼问书房所在。那丫鬟惊恐万般,战战兢兢地道出书房所在,卓清听罢,点了她的睡穴,将她藏在假山之后。

依那丫鬟所指,卓清寻到罗汝揖书房一侧的花窗前,果听得房内一人说道:“……若是秀王做了太子,只怕你我都会有性命之忧。”正是秦桧的声音。只听另一人说道:“相爷,圣上真有策立秀王之意么?”秦桧答道:“圣上虽是不说,但以老夫数十年为官的经验看来,只怕多半会是秀王。”卓清闻言,也不禁暗暗替秀王高兴,心想:“若是秀王能继大统,以他的文治武功,只怕宋室不日便能中兴。”当下移目从窗缝中偷看,只见二人相对而坐,正是秦桧和罗汝揖,秦桧身后另站着一人,只因窗缝狭小,看不到那人的容貌,衣着打扮倒似个秦桧的贴身护卫。

却听罗汝揖道:“这又怎生是好?相爷你可有良策对付赵瑗。”秦桧皱眉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行来不易,一旦泄露更是难以收拾。”言语间虽是有计,却不肯轻言。卓清心道:“却不知他们用什么奸计对付秀王殿下,此时秦桧若肯说了出来,我便可叫殿下早作准备,但听这狗官的口气,似乎对罗汝揖这等心腹都不肯轻言。”却听罗汝揖道:“相爷已思得良策,下官顿时宽慰许多。”秦桧轻轻一笑,却不细述。

秦桧说道:“你此番巡视两广,须设法将耿柏荣那老小子收服。此人手握重兵,又长驻在外,若能收归我用,倒是一个极强的外援。”罗汝揖道:“下官定当竭力拉拢此人,不过此人颇有清名,去年中秋之时曾拒贿三千余两,连圣上都曾当面褒将过他;更兼年事已高,见了美色多半也是有心无力,就只怕金银美色都难以打动其心,想要将他收为我用,倒不是件易事。”秦桧闻言哈哈大笑,说道:“这家伙道貌岸然,戴的虽是清廉的面具,骨子里却是个实足的贪官,旁人不知他的底细,老夫却是一清二楚。拒贿三千两,那是一点不假,不过若是三万两,他便来者不拒了。此人老是老,见了美女却难保不会动心,你只管多送黄金美女,不怕他不就范。”

罗汝揖道:“多谢相爷指点。”心中寻思道:“原来这老小子竟也是个贪官,这下想要拉拢他可就容易得多了。只不过这黄金美女,却又从何而来?难道要我一人垫付么?”秦桧听他这句话说得中气不足,略一思索,已知其意,笑道:“罗大人此去两广,可取道赣州,赣州知府王建邦聚财有术,又聪明伶俐,拢络耿柏荣所需金银美女,尽可着落在他身上索取。”罗汝揖点点头,道:“多谢相爷相教!”秦桧又道:“若是那王建邦不识趣,你便将御赐金牌取出,说奉圣上旨意巡视赣州,整顿吏制,只怕当时就能将赣州城中那些官员吓得发抖,到时候,还怕他们不乖乖地把黄金美女送上门来么?”卓清心道:“哼,他们奉旨巡视,原来是这般巡视的,今日倒真是长了见识!”

秦、罗二人又再聊得片刻,讲的都是些亲信任用之事,卓清听得不禁心烦,心下踌躇着该不该这般冲进房去,代天巡狩,给二位大人留个教训,忽听秦桧道:“好,事情既已都跟你交待清楚,那老夫便告辞了。”罗汝揖忙道:“相爷何故急着要走,下官已命人备下酒宴,待吃了饭再走也不晚。”秦桧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到万俟大人府上去走一趟,这饭就不叨挠了。”言语间身形闪动,秦桧身后那人露出半张脸来,卓清看得真切,却不是曾多次出手与自己为难的项先生又是何人?

卓清暗自庆幸先前没有冒然闯进房去“教训”二位大人,要不然在项先生手下讨不得好处,只怕还被他们先给“教训”了,当下悄悄退出几步,隐入不远处假山之中。却听罗汝揖道:“相爷既有要事在身,下官也不敢再留,这便送相爷出去。只是听闻下月初五便是相爷寿辰,下官此去两广,只怕赶不及给相爷贺寿了,下官先在这儿给相爷拜个寿,祝相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秦桧笑道:“罗大人有心了!”罗汝揖又道:“下官景仰相爷已久,只觉相爷之功,直比南阳卧龙,渭水飞熊,故而早早命人用和阗美玉雕下一只飞熊,只盼在寿辰当日,将此物作为寿礼亲手送与相爷,以表下官仰慕之情。怎奈下官远行在即,无缘为相爷祝寿,这贺礼也只能提前送与相爷了。请相爷稍候片刻,下官这便去取来。”罗汝揖这一番话直说得秦桧欣喜不已,不禁捋须微笑。罗汝揖说完向秦桧躬身一礼,开门走出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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