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床》第13/18页


这时候进来一群女孩子,大概有20个左右,张丽让她们站得开一点,好让我们看清楚,张丽说:“我手头的女孩子没一个差的,态度更是没得说,你们挑吧。”门德尔松说:“今天我们是请萨达姆,让萨达姆先挑。”老实说,每到这种场合我就自卑,一是我的审美标准有问题,这种场合,我渴望的是那些具有黝黑的皮肤活泼的眼神,具有劳动美的女孩,而且我还喜欢她们上了一点年纪,我要的不是风情,而是同情以及那同情而来的和缓温暖,我说:“张丽,你给我挑一个吧!我没啥要求,就是要人好。”张丽说:“这就对了,怎么好也抵不上人好。我给你叫我的本家,张咪,你看好不好?”之后,德沃夏克、圣桑都叫了,但是,门德尔松没有叫人,门德尔松从来不叫人,他只是喝酒,和妈咪聊聊天,我估计待会儿张丽会来陪他。
“你好。我来陪你吧。”张咪挨着我坐了,并且给我倒了酒,接下来就不知所措了。我把手放在她背后,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腰绷紧了。看得出来,张咪很青涩,可能刚入道不久吧。
和德沃夏克在一起的叫懒懒,看得出来懒懒是道上混久了的,眼波直打漩儿不说,腰肢动起来一股风骚相。她一屁股坐在德沃夏克的腿上:“大哥,你太让我喜欢了。”德沃夏克摸一把她的乳防:“你别装蒜啦,你看中的还不是我的钱?告诉你,我的钱可不好挣哦。”“大哥!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嘛!”说着,一仰脖子,喝干了杯里的酒,亮了亮杯底:“你看,感情深不深?”圣桑怀里的叫猫猫,长着一双真正的猫眼,腰非常细,穿着一件拼接花纹的牛仔裤,那花纹非常有意思,档部一块星月形白色,髋部两块红色,看起来像是有一朵花从她下体长出来,又像是她穿的不是长裤而是一件内裤。圣桑问:“猫猫,说,为什么大家穿裙子,你不穿裙子?”猫猫转了个身侧躺着地反问道:“我的裤子不好看吗?”德沃夏克说:“恐怕是你这几天是特殊日子吧。圣桑,你今天绝对走眼了,肯定是她不方便的日子。”圣桑说:“不会吧,看不出来啊。”德沃夏克说:“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是你请我吃大鲍鱼。否则我请。”圣桑说:“猫猫,证明给他看。”猫猫掐了一把圣桑,娇嗔地说:“你坏死了,怎么证明啊?我们两的事儿,要他掺合干什么?”圣桑说:“不行,你得给我争口气,把大鲍鱼赢回来,这样吧,门德尔松,你来验证一下。”圣桑喊门德尔松,门德尔松应声过来,一边伸手拉开猫猫的裤子拉链,一边说:“我绝对公正,你们放心。”猫猫扭捏了一下,插开腿让门德尔松验证,大概有一分钟光景,门德尔松的手一直不停地上下试探着,接着他似乎陷入了长考,这时候猫猫已经扭得像一只麻花,贴在圣桑的身上娇喘不止,最后门德尔松似乎终于有了结果:“从档(当)下的现象来看,似乎并无症状,但是,不敢保证明天或者什么时候会有,也就是说现象上没有,本质上是不是有,还有待进一步观察。”我们一致认为门德尔松的验证有问题,明显有私捞好处,得了猫猫的便宜为猫猫说话的嫌疑,德沃夏克说:“还是得由我亲自验证。”这时候猫猫不乐意了,私底下使劲儿掐圣桑,圣桑差不多是在哀叫了,检查就进行不下去了,懒懒插话对德沃夏克说:“亲爱的,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来来来,我陪你喝酒。”
一轮酒过后,门德尔松说:“圣桑,你会演奏,能不能现场试试?”圣桑说:“这里没琴啊。”门德尔松说:“今天我要请你演奏一种特殊的琴。”圣桑说:“哪种琴?”门德尔松走到懒懒边上,摸了一下懒懒的嘴唇,说,这是拼音“A”,又摸懒懒的左边乳投,说,这是拼音“O”,另外两点分别是拼音“E”、拼音“Y”,你就在她们身上演奏,看你能不能奏出动听的音乐?每个小姐基础分500元,另外我们要评选最佳提琴,800,最佳钢琴,1200,最佳竖琴,1500。张咪悄悄在我的耳边说:“别让我去参加,我不想去。我就想陪你。”我说:“只是游戏,不妨。不过不勉强你。”张咪又说:“要是我不听话,你会不会觉得特别没面子?”我说:“也许吧,但是,也不要紧。”老实说,我挺喜欢张咪的羞怯,我想看看她为难的样子。果然,懒懒和猫猫都很积极。圣桑把懒懒放平,让她躺在沙发上,接着,他试了一下音准,看得出来,懒懒脑子很聪明,反应很快,接着随着圣桑手指的移动,懒懒竟然真的哼出了调子,三分钟的演奏,她只错了两个音。轮到猫猫的时候,猫猫发挥了美声唱法的功效,曲调悠扬悦耳,但是,圣桑却一个劲儿摇头,原因是猫猫音准太差,错了6、7个音。张咪,看我们兴致很高,不便拒绝,便也参加了,但是,很拘谨,A-Y-E-A-A-E-E-Y-A,声调机械。演奏会结束以后,三位女士退场,评委会商议,德沃夏克说:“我认为懒懒最好,花腔女高音,有世界水准。”圣桑立即表示反对:“我看懒懒不错,她音准较好,也有一定的曲调。”门德尔松说:“我看还是张咪最好,宛若天籁,不假修饰的东西是最好的,而且,她一个音都没有错。这就很难得了。”轮到我发言:“我当然选张咪,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张咪。张咪两票,懒懒、猫猫个一票,张咪胜出。但是,奖金吗?每个人都是1200。”每个小姐都有奖金,大家自然很高兴。



第三部分:岁月的发条猫(4)

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推门进来,和门德尔松干了一杯,门德尔松给我们介绍他是某某公司的老总,他又趔趄着和我们每个人各干了一杯。最后,他掏出一打钞票,分头给三个小姐派发了,张丽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又给张丽也派发了一份。
出了包间,下楼穿过大厅的时候,圣桑突然想起他还欠老田一份大鲍鱼,便说请我们到虹桥去吃海鲜,然后再到他家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去他家打牌。”我和老田没什么问题,只是门德尔松去不了,他明天上午有个外宾接待任务。三缺一,圣桑要我给张咪打电话,让她和我们一起打牌去,张咪犹豫了一下问我:“你是开什么车来的?”我心里知道这电话是打错了便说,张咪是场面上的人,所谓的羞怯、生涩只不过是风场作戏而已,那能当真呢?她刚才看出我不是付帐买单的款爷,早就把我看扁了几分,哪里还有心思陪我出来打牌,我说:“二手普桑。没啥毛病,就是大灯不亮,但发动机还能使唤。”说完不待张咪回答便挂了电话。老田说,还是我来喊吧,应该没问题,叶翩这会儿正好下班,可以请她来。说着他给叶翩打了电话,叶翩正好电台执夜班下班,让我们径直去电台接她,又说今天张露也有空,刚在她那里做节目嘉宾结束,不如一起来。
于是,老田坐我的二手普桑在前,圣桑开着他的奔驰在后,我们一起到电台接了叶翩、张露,到了汤臣圣桑的别墅。圣桑的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我们到他的地下家庭酒吧玩牌。
我们打的是一种叫“找朋友”的牌,主家在出牌之前叫牌,比如红桃A,谁有红桃A谁就可能是他的朋友,但是主家叫的牌可能有两张,这样谁是朋友就很难说了,一般我们都不想先确定自己的身份,如果主家打得好我们就争着做他的朋友,如果他打得不好,我们就落井下石。这种打法竟然叫找朋友实在是很有意思。
打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老田说有神秘礼物给我的事儿,便问老田是不是骗我的,老田说,没骗你,你去新加坡工作的申请学校已经批了。



第四部分:呼喊威胁着欢乐的东西始终存在(1)

我注意到张晓闽的眼睛,那像一湾湖泊一样淡蓝色的眼睛,还有她白皙的手指。那些手指柔软地轻握着透明的果汁杯,慢慢地上下、上下地掠着,掠到杯沿的时候就轻轻地张开了,指尖离开了杯壁只让指肚与杯子靠着,有一小会儿手指停在杯沿上,这个时候仿佛手指是不动的,但是透过手臂上小小的肌肉颤动,你可以感觉到那手其实是在悄悄地有节律的把握着杯子,仿佛是在试着杯子的硬度,接着那些手指像是对杯子的硬度已经了然于胸,缓慢地滑落下来,但它们是紧紧地贴着杯壁一路下滑的,滑到杯脚的时候,它们便自然地合拢了,合成了一个圈。就这样那些纤细的手指反复地抚摸着一只杯子。
这种抚摸代表了什么呢?我还注意到,张晓闽正在垂泪。我问:
“张晓闽,怎么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吧?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你,你看你,电饭锅里的饭干结得像沙子,你多久没吃饭了?”张晓闽攥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掐着我的虎口。
“我没什么,只是感冒了,不想做饭。”我从床头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给张晓闽擦眼泪,张晓闽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说:“傻人,别这样,好像很温情似的,其实你心里哪里有别人呢?”
“再怎么冷酷,也不敢对你冷酷啊!小公主。”我和她开玩笑,我不希望她这个样子,“你一直是我的快乐公主,怎么能流泪呢?”
“小公主?小乞丐还差不多。”张晓闽不屑地说,“不过我还是想关心你一下,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该吃点新鲜的了?你不能老是这样,感冒了还喝啤酒?”
想来想去,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想吃什么,想到小时候祖母熬的鲫鱼汤,我说:“我想喝鲫鱼汤,里面最好能放上一点莴苣片。”
张晓闽犹豫着说:“这么土气的菜?难死我了,我不会做鲫鱼莴苣汤啊!不过,我可以请一个人来做。”
“谁啊?难道是你男朋友?”我问,“如果你男朋友来玩,也可以,看年轻人快快乐乐地做饭,聊天,也很快活。”
“美的你,搭上我一个人不算,还要搭上我男朋友?不干。不过我可以请一个神秘女士来?要不要?”张晓闽直愣愣地盯着我。
“别这样盯着我。让我想起一个电影镜头,电影名字忘记了,镜头还记得,一群犯人初入监狱,监狱长说,他们因为是刚刚进来,可以免费享受一顿美味,让他们在美式三明治、意大利馅饼、加拿大通心粉之间选,结果选美式三明治的人吃了一顿警棍,选意大利馅饼的人吃了一顿巴掌,选加拿大通心粉的人吃了一顿鞭子。”我接过张晓闽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我现在还可以,至少有凉水喝,要是我不知足,想喝什么神秘女士的鲫鱼汤,不知道接下来你会怎么整治我呢!我还是不要的好。”
“小人之心,我哪里是那种人?不许不要,因为我要叫她来。”张晓闽用一只指头顶住我的腰眼,我立即紧张了起来,喊道:“你这样折磨一个病人啊?你肯定是戏弄我,为我编田螺姑娘的故事,行行,你就让她来吧。”



第四部分:呼喊威胁着欢乐的东西始终存在(2)

我没想到张晓闽叫来的是裴紫。原来裴紫一直在上海。她和两个朋友在上海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公司就在延安路上,离我的住出不远。她也一直和张晓闽保持着联系,她认为我和张晓闽在一起更合适,她说他对我来说年龄太大,心态太老,想主动退出,这一段时间,张晓闽一直在劝她回来,而她呢?也在劝张晓闽和我相爱,就这样两个人僵持着。但是,当张晓闽说我病了,病得很重,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还是赶来了
听她们之间推来让去的故事,我觉得很好笑,特别是听说张晓闽编撰了那些我对裴紫日思夜想的故事,我更是笑得岔了气。
张晓闽对裴紫说有一次我梦游,嘴里竟然喊着“裴紫,回来吧!裴紫,回来吧!”张晓闽想说明我即使是做梦也在想着裴紫,可是当裴紫问她怎么那么巧碰上我梦游啦?张晓闽一下子卡壳了,她说她那天正好在我家楼下买碟片。
裴紫说,张晓闽很爱我,她根本就没有男朋友,只是因为我说,不和处女来往,不和没有男朋友的小女孩来往,她才杜撰了一个男朋友,其实她对男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说怎么可能呢?张晓闽和男朋友来往已经一年了吧,怎么可能突然就没男朋友了呢?
张晓闽红着脸说,酸!酸!还是聊聊你的病吧。
我说:不要紧的,只是感冒。
张晓闽说:你已经烧好几天了,都是38度多,怎么能自己瞎吃药呢?还是到医院去吧。
裴紫看我不想去,便说: 要么就再观察一天,看情况会不会好起来,要是好起来就算了,要是还不好,就只能去了。说着裴紫给我打来冷水,蘸湿了毛巾,敷在我脑门上,又从洗手间挤了热毛巾来,给我擦手臂、胸口。
看裴紫那么娴熟、那么自然地为我料理,张晓闽在边上说:裴紫姐姐,你还说你不爱这个人呢!看你的样子,多像个老婆,比老婆还老婆。你说,你到底爱不爱他?
裴紫打了她一拳,说:哪像你们这些孩子,有那么多爱的,朋友就不能这样照顾了,我倒是觉得朋友之间这样照顾更好。照顾自己的爱人谁不会呢?照顾一般朋友、不认识的人甚至你恨的人倒是更神圣呢!
张晓闽说:那是说你恨这个人啰?
裴紫看了我一眼说,最好是不爱也不恨,爱和恨都不是我追求的,俗人的爱和恨实际上是一回事儿,你没看见那些当初因为爱而结婚的夫妻,他们离婚时的恨实在比那些互不相识的人还要重一百倍吗?坚守一种爱尤其是男女之爱是很难的,就如同坚守一种快乐和幸福一样,因为每一种快乐和幸福都很短暂,为了坚守它,你就得不断制造它,可是谁能不断地无中生有地制造快乐呢?爱也是这样,人是不能像上帝那样无中生有地制造爱,无条件地爱的,上帝被他爱的人送上了十字架,但是,他依然不改对人的爱,他在人的十字架上想的是为人的罪救赎,但是,这样的事,人对自己是做不到的。谁能将爱坚持到底呢?
听她们这样对话,我突然想起加缪在《鼠疫》结尾中说的话“威胁着欢乐的东西始终存在”,也许加缪说得还不对,实际上应该这样说:“欢乐本身就是威胁。”零乱的生活,将赠你以撩乱的内心。快感是不公义最重要的内容,不公义的快感是短暂的,而快感的不公义所带来的恐惧和焦虑却是永久的。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能在快乐的生活中长久保持内心的平静。快乐的不公义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心理代价及其高昂,依靠不公义所获得的物质享受不仅不能使你觉得踏实,相反会使你觉得恐惧,依靠不公义获得的任何一种快感都是不可靠的,它将使你生活在卑怯和懦弱之中。如何过一种具有伦理价值的生活?如何用现世的伦理洗刷存在作为非公义者的先天不足?如何在不公义的存在中寻求公义的生活?摆脱快感的纠缠,不要把快乐和幸福当作人生目标,因为快乐本身就是不公义的表现。



第四部分:呼喊威胁着欢乐的东西始终存在(3)

晚上,我要搬到书房里去睡,把卧室让给她们,被裴紫挡住了,裴紫在地上铺了一个地铺,她和张晓闽就睡在地铺上。
张晓闽脱了衣服,率先钻到被窝里,说:“你们应该睡一张床,应该莋爱,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睡着了,你们随意。”
裴紫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威胁说:“你要是再不老实,就罚你一个人到书房去睡。谁也不理你。”
张晓闽伸了一下舌头,往被窝里钻了钻:“好吧!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到黑咕隆咚的书房去,那里现在一定冷得像冰窖,我最怕冷了。不过可别说我妨碍了你们,我说过啦,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你这么个大活宝,睡在这儿,怎么能说不存在呢?”裴紫关了灯,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黑暗中传来裴紫惊讶的声音,“晓闽,你裸睡的啊!”
张晓闽模模糊糊地说:“裴紫姐姐,我不脱光睡不着的,我从小裸睡的。”
“那我可不敢碰你了。”是裴紫的声音。
“那我来碰你!”张晓闽说。
一会儿屋里的暗好些了,窗外城市的反射光照了进来,月光也照了进来,随着窗纱的摇动,那些光亮像水波一样在我的四周荡漾,我的耳朵一下子灵敏了许多,透过空调器轻微的滋滋声,我甚至听到了长江口传来的汽笛声。
女孩子真是奇怪,她们一起睡的时候,竟然是相互搂着的,看着张晓闽蜷曲在裴紫怀里的样子,想着我们三个人的状态,心里不禁有很多感慨。
这不是单纯的快乐,也不是单纯的幸福,甚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追求,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裴紫还是张晓闽,她们来到我的身边,不是为了快乐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幸福的目的,我并不能给她们这些东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笑声,但是,我又明明感到我们之间有另一种东西存在着,这种东西是超越快乐的,也正是这种东西把我们联结了起来。
这把我们三个带到一处,联结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呢?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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