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烟总有花》第84/115页


  “爷爷的情况不好,”
  蓝宁抓住了关止的手,放到额头前,这温度到了额头上,心酸从心底涌出来,痛痛快快化作眼泪流了出来。多日来的委屈、压力、彷徨、难过,全部毫无保留地袒露。
  关止还是摸着她的发,只是把手停顿下来,很长时间没有动,也没有讲话。他看着蓝宁一耸一耸的肩膀,身体轻轻颤动,他的心奠名跟着凌空欲坠。
  他强自把脸上悲伤掩去,瞥见这边的办公桌上有餐巾纸,抽出一张给蓝宁擦干了泪,说:“我好歹是个有风度的男人,让你嫁给我三五不时哭一场,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蓝宁流着泪,又擦干了泪,本来想听了关止的话想笑一下,就是笑不出来。
  关止朝她扬一个下巴,小流氓似地撇嘴:“笑一个,妞儿!”
  蓝宁终究是笑了出来。
  关止微笑:“我不该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蓝宁抽泣,可声音强硬:“对,以后你什么都要同我说。”
  关止无赖地偏要问:“为什么?”
  蓝宁狠狠答:“我是你老婆。”
  关止敬礼:“是,老婆。”
  他们又很长时间没说话,长长久久看住对方。后来关止开了口,他说:“蓝宁,辛苦你了。”
  他真心想说的是,谢谢你的坚持。
  蓝宁只是拼命摇头。
  关止说:“别担心我,我没事。”
  “二哥和你爸爸――”蓝宁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讲出了心里的不安。
  关止凝神了一阵,眉头皱得死紧,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神态,让蓝宁看到自己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关止的脸上有过这样的神态,或许这些日子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神态,无法放松。
  而后,关止缓缓讲:“爷爷很早就说过了,领了身份证就各人负各人的责。”他望牢蓝宁,眼底一片清澈,看到蓝宁眼底,心头渐渐舒缓,“我确实和‘美达’合作了很多年,远近干系,都需要交代。”
  他松开蓝宁的手,蓝宁说:“好的,我等你回家。”
  关止便又笑起来,把蹙牢的眉头松开来。
  一颗本来忐忑的心落定下来。
  关止当然不会告诉蓝宁,他原先的隐瞒是带着怎样的心态。
  蓝宁就坐在他的面前,哭过的面孔带一点点柔弱,但更多的是坚强。
  关止看着她的面孔,会有一丝的恍惚,仿佛回到老工房的时代里,她嬉笑着在他的面前,张扬着她的快乐。
  在蓝宁面前的他,一直不是那么快乐的,虽然表面上掩饰得很好,他是家里的孝顺儿子,也不会太过忤逆过于荒唐的父亲。
  他天生能说会道善于掩饰,在朋友圈内如鱼得水。也曾学过关冕,肆意享受生活。
  在大学里,他不是没想过和青梅竹马的小蓝宁重续前缘,再闹一次轰烈恋爱。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次是他情感旅途中,唯一一次纯属襄王有心而神女无意。
  当时不是不失落的。他甚至幼稚到用一个自我安慰的心态解释蓝宁的态度,她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没有开窍,不懂风情。
  但是他错了,蓝宁原来可以燃烧全部热情,对另一个男人。
  那是她的老师,也是一个生命快要终结的坏血病患者。蓝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在他的面前担好一个女友甚至妻子担当的全部责任。
  关止不是不失落的,所以把这一段记忆刻意去遗忘。
  好多年以后,他差不多把大学里的这段心事遗忘掉了,但是他又重新遇见了蓝宁,她仍旧固执地活在原地。
  他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全部回归。
  关止不得不承认,他是羡慕时维的。他的理念和精神,可以随着一段爱情长留人间。
  让人羡慕而求不得。
  那时候关止已经和简单结束了一段为期三年的感情。
  简单自然是一流人物,还有一流的能力,更得家人的欢心。但不够懂得他。
  在感情里,这近乎苛求,原先的关止并不强求。
  简单和爷爷关系好,时常对他敲边鼓请他结束不稳定的工作状态,心怀拯救他入正途的良好愿望。
  很多年以前,时维用两只水杯点醒梅绍望,梅绍望又用了十年的时间完成了时维的构想。关止在进入这一行以后,终于明白,时维当年点拨的背后,要付出多少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还需要背负多少的不信任。
  下的工夫一时半刻看不到回报,别人也未必认同。
  关止做人做事,从来不求他人知己,但求自我觉醒。
  大学里他毅然决然退学,同梅绍望北上重新勾画事业蓝图,一步一个脚印把艰难梦想实现。找到支点,支起地球,看起来是白日梦一般的天真狂妄,但是那种满足,无与伦比。
  换回到感情里,原来精神上的差异也会产生情感上的膈应。
  自己越明白,冀求就会越大。
  关止才恍然醒悟,正如当年他在事业上的觉悟一样,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需要填补,他的冲动,不仅是生理的,还有心理的。他想,不知道需要怎样的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才能让自己餍足。
  简单是个爽快的人,同他有了嫌隙,谈论一个清楚,便坦然分手。
  蓝宁和自己的第一次约会,在那个人不多但也能热烈非凡的演唱会上静静哭泣,他才知道,感情上的执着可以时隔多年仍然令人激动不能自己。
  他没有把口袋里的餐巾纸传递过去。
  那天回家,关止把车开得很快,企图让风吹散自己明明白白又一次生出来的羡慕。
  他从小到大都羡慕着这个女孩。羡慕她的父母无私爱护她,羡慕她什么都敢比他先跨一步,羡慕她的感情执着。
  就那么突然想在她的心上占一个一席之地,这才不算辜负自己的羡慕,不是吗?
  这无关占有欲,可能更近乎一个心愿,也许是寄存在心底很久很久的心愿。
  关止尝试带蓝宁和梅绍望岳平川一起耍乐。蓝宁在场面上很能讲几句话,也懂调节气氛。她也不是一味活在自己构建的象牙塔里。
  那晚岳平川出乐子问了蓝宁几个问题。他先是说:“我们这行,真要出大成绩要懂得等待和忍耐,等这个时代来成全。”
  然后他问蓝宁:“两个方案,一个立刻赚一百万,一个二十年后赚一百万,一个短平快,一个可持续,你选哪个?”
  蓝宁想也没想:“后面一个。”
  岳平川拍着关止的肩膀:“像你一样,赚不了大钱。”
  就这一句“像你一样”,让关止的心头蠢蠢欲动。
  这一晚他在酒吧后头的弄堂里,借夜色和树荫所隐蔽,吻住蓝宁的唇。
  出乎意料,蓝宁没有反抗,婉转承受,唇是软的,身板却是硬直的。他们是相触,但她没有相依。后来有穿堂风过,她冷,肩膀瑟缩,终于靠在他的怀里。
  这感觉,舒畅到难以形容。
  关止知道蓝宁嫁给他,是因为她累了。没有这个理由,她不会同他结婚。
  这座城市里,女子踏入职场江湖,孤单一人经年胡打海摔,寂寞如影随形,有时候再佯装坚强也无法无视。
  关止自诩各方面条件均不算差,对于适婚女子,应当会是一个首选。他是钻了这个空子,用了个庸俗的理由,成就了自己的这桩婚姻,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但在婚姻内,蓝宁有所保留,他能理解,同时小心翼翼。
  虽然他知道百炼钢成绕指柔,需要时间。这就是短平快和可持续的差别。
  其实他也选择了有所保留。他有出乎自己意料的耐心,就像做了一个出色的企划方案,慢慢执行,然后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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