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第137/138页


  宝儿更是第一时间进宫,高兴地对沈茉云说道:“阿娘,这下可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压在你上头了。”
  沈茉云含笑点头:“是啊!”一顿,“对了,琦儿快要出宫建府了,他那脾性我是真不放心,你和瑞儿在外头,多照顾照顾他。”
  “哎,照我来看,小弟上了一次战场,可是比以前懂事多了,阿娘您别太担心。我瞅着他,还挺有分寸的。”
  “那就好。”
  册封仪制和时间很快就确定下来了,时间定在三月初五,至于规格,则是按着元后的标准。沈茉云看着手中的流程名单,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对剪容说:“就是皇上要立我为皇后,可我顶多是继后,这规格是不是有些过了?”
  剪容笑了笑,说道:“娘娘放心,礼部的人不是傻子,这份单子送来长乐宫之前,他们肯定会先送去两仪殿给皇上过目。不管是谁的意思,既然它能到娘娘的手中,就代表着皇上已经同意了。再说,”声音略略压低,“娘娘您忘了,清阳教主(前皇后萧氏)早就被废了,真按元后的礼制来举行册封大典,外人看着最多是您圣眷正隆,没人会多嚼舌的。”
  沈茉云放下手中的单子,略带感概地说道:“萧皇后啊……”她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她,“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能抗得住寺庙里的清苦,真是有毅力。”
  剪容说道:“有毅力又如何?从她出居瑶华寺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再无翻身之力。”至少皇帝是不可能再迎她回宫,待等到现任皇帝驾崩,继位新帝见可怜,又想做出孝义的姿态,萧皇后倒还是有几分回宫的可能。
  沈茉云听得一笑,却是扯回了册封典仪上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三月初五那一天,册封皇后的典礼非常盛大。从凌晨开始,沈茉云就被人唤了起来,开始梳妆更衣,然后顶着这十几斤重的凤冠礼服,祭拜天地、召告宗庙,然后百官宗室当庭朝贺,接着才送进了昭明宫,举行最重要的部分――同牢合卺、结发合鬓。
  至此,礼终成。
  一连串的赶场下来,等到了晚上,沈茉云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了一样,累得连半句话都不想说。喜悦兴奋是有,可也是真累。
  素月吩咐宫女帮她卸妆更,随后沈茉云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两杯茶,这才觉得缓过气来。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身穿帝冕服的宇文熙大步走了进来,宫女们纷纷跪下请安,沈茉云也站了起来,却没有行礼,只是朝宇文熙一笑,唤道:“皇上。”
  宇文熙走过去,笑着牵起她的右手,带着她坐下,问道:“一天下来,可是累坏了吧。”
  “还好。皇上在外边,更累。”沈茉云顺从地坐了下来,仍然是微笑,不见半分羞涩。实在是羞涩不起来,这种把戏年轻的时候玩还差不多,如今都相伴二十多年了,再来羞涩也太假了点。;
  宇文熙突然伸手摸向沈茉云的发鬓,感叹地说:“一晃眼二十多年,不过朕仿佛觉得,你看起来还是与刚进宫那会儿看起来差不多,没什么变化。”
  沈茉云愣了一下,不由得朝宇文熙的发间看过去,知天命的人,往日乌黑的头发如今已见斑白,心中一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管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进宫,几经风雨,她也在皇宫渡过了这么多年。想着,嘴里却是道:“是吗?皇上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会?”宇文熙笑笑,端起参茶抿了一口,随即起身,“更衣。时间不早了,明日还有得你忙,咱们早些安置吧。”
  “是。”沈茉云抿唇一笑,上前帮忙。
  殿内,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烧着,只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啦”碎音。
  四月,皇帝下旨,封九皇子为安王,十一皇子宇文瑾为魏王。
  五月,赵王宇文琦出宫建府,因战有功,加赏一千户食邑,庄园若干,黄金珠宝无数、绮罗绢绫百匹。前面几项还好,可是看着那一堆堆的名贵布料,宇文琦不由得嘴角直抽:“我又不是女子,父皇赏我这么多布料做什么?”
  他的好友卫凌听了,笑道:“是给未来赵王妃准备的吧。”两人结识于五年前,这场征战,他救过宇文琦的命,宇文琦也救过他的命,换句直白点的说法,两人命换命的交情,因此私下里彼此说话皆是十分随意,少有身份之别。
  宇文琦摇头,“只怕边境仍然未平,这几年我都不会大婚,省得误了人家姑娘。再说,我哥哥还未成亲,急不来我这儿。”
  卫凌一耸肩,“我就说说。洛王不小了,皇后娘娘也该着急了。”
  关于长子宇文瑞的婚事,沈茉云倒没有像众人猜想中的那么急,在她看来,再过个三五年儿子再来议婚事都没问题。不过这一回,宇文瑞倒是自个相中了一位姑娘,当然不是扒到人家窗口那里去相看,只是机缘合见过两三次,觉得她挺合心意的,教养人品也过关,便跑去母亲说了。
  沈茉云微微皱眉,说道:“只要她家世清白,人品又过得去,门第什么的我倒是无所谓。”那姑娘姓方,父亲不过是京中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勉强算得上是书香人家,可比起高门或者清贵却是差远了。她想了一下,又道,“这样吧,找个时间,让定王妃带她进宫给我瞧瞧,若方姑娘是个好孩子,我就同你父皇说去。”
  闻言,宇文瑞欢喜之情溢满脸上,忙点头道:“我知道了。阿娘您放心,方姑娘确实是个端庄有礼的淑女,儿子相信您也会喜欢她的。”
  沈茉云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道:“我喜欢她有什么用?她是你的妻子,你喜欢她就成了。你还担心我会做个恶婆婆虐待她不成?”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宇文瑞说着,又道,“阿娘,您真的不介意她的身份?”进宫之前,他就做好了沈茉云会生气骂人的心理准备,毕竟方姑娘的身份确实与他并不怎么匹配,而且,娶了这么一位妻子,就代表他主动切断了妻族那一方的势力,跟其他几位娶了名门贵女的兄弟相比,无疑是落了下风。
  沈茉云笑了一下,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才打趣地说道:“好嘛,如今洛王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竟然跟我玩起心眼来了。”不等宇文瑞说话,立即又道,“看来你父皇确实教会了你很多东西,已经不用我多言了。”
  “阿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宇文瑞急急地解释道,他真的只是好奇问一下,绝对没有试探生母的意思。
  沈茉云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但你问到了,我就说几句。其实道理很简单,概括起来就八个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皇子的时候,大都是希望妻族势力强大好帮自已争得那个位置。可是当你得到了那个位置,你就会思考起外戚的存在对皇权是多大的威胁。同理,你娶一个家世平平的女子,绝对比娶一个高门贵女来得让你父皇放心。”
  看着儿子吃惊的眼神,她忍不住笑道:“觉得很吃惊?想问为何我会想到这些?你别忘了,我可是陪着你父皇二十多年了,要是我连他想什么、顾忌什么都不知道,哪还有今日?”
  宇文瑞收回过于惊讶的表情,对沈茉云一揖:“谨遵母亲教诲!”
  沈茉云说道:“皇上对世家忌惮不是一日两日了,看看萧家,前车可鉴啊!”
  “儿子明白。”
  几天后,定王妃带了方姑娘进宫。方姑娘虽然不是名门闺秀,可举止落落大方,谈吐不卑不亢,眼神坚毅,看得出来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
  沈茉云看了一会儿,觉得还行,于是慢慢地跟她说起话来。后来又见了方姑娘几回,并暗地里派人去仔细打听方家的事,一切就与宇文瑞说得差不多,并无太大出入。既然儿子喜欢,姑妨本身不坏,于是沈茉云挑了个时间,将这件事报给了宇文熙。
  宇文熙笑道:“难道上次朕跟他说要给他指婚,就吞吞吐吐了,原来是有了中意的人。”
  沈茉云点头:“可不是,这孩子,总算松了口,真是好事。”
  话说到这里,下面的事就该宇文熙来接手了。
  七月,皇帝下旨,将方父提升为五品校郎官,并将其女指婚给洛王为王妃,明年二月完婚。
  旨意一下,京城贵族世家都惊愕极了,谁也想不到,洛王妃的头衔竟会落到一个名不经传的方家姑娘头上。或许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指婚又给了某些人想象,一时间,朝堂又有了一些风波。
  宇文熙冷眼看着,颇有几分纵容的味道。
  皇帝不着急,可有人却是等不及了。永旭二十五年秋,皇帝在秋狩中不慎堕马,意外受伤,昏迷了足足三日。而就是这一场意外,掀起了未来齐孝帝在登基初期那最为惨烈的一幕杀戮。
  皇帝受伤,沈茉云身为皇后,自然在建章宫照顾。宇文熙接过她端过来的药一口气喝下,对江喜道:“颁令下去,明日要举行大朝会。”
  “皇上……”沈茉云有点担心地唤道,半个月前宇文熙在昏迷状态之下被送回来时,整个皇宫可是人仰马翻的,如今又急着要大朝会,她真担心他会撑不住。
  宇文熙咳了几声,道:“无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朕的病,朕心里有数。”
  沈茉云无法,只得伺候他睡下,准备再召太医过来问话。
  第二天的大朝会,百官三呼万岁后,宇文熙咳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今日大朝会,有两件事要宣告。第一,册封洛王宇文瑞为太子,以安社稷。第二,朕登基多年,可感上苍,然年事渐高,精神孱弱,无法再尽心于国事,实在愧对列祖列宗。自今日起,朕歇朝养病,所有国事政务,交由太子和太傅杨沐共同协理,各亲王大臣从旁铺之。”
  “遵旨!”不管心中是什么想法,大臣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退朝后,宇文琦去了一趟闻太师的府中,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问道:“师傅,您说,父皇在朝上的这个公告,是什么意思?”立太子很正常,可是直接歇朝,那就有点大发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就朝太师闻奔来了。
  闻太师微微一笑,抚须反问道:“阿琦,你觉得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唔……”宇文琦想了一下,说道,“父皇身体不好,交权了。这样一来,哥哥地位稳固,是好事吧。”
  闻太师说道:“自古以来,君王病威,无不列为国家机密,千方百计瞒着还来不及,哪个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在朝堂上公布的?”
  宇文琦反应也快,立即就说道:“难道这里面有阴谋?”莫非是父皇想借此事来算计什么?
  闻太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阴谋,是阳谋。皇上正等着,看看有哪头蠢猪,自已撞上去呢!”
  “哦……”
  册封太子的典礼过后,宇文瑞立即就要接手政务,因为之前有宇文熙细心打下的根基,所以宇文瑞处理起政务来虽不能说是娴熟老练,可也是有模有样,一干大臣们看了,都暗自点头。
  正值多事之际,新年同样是草草而过,倒是二月份的太子大婚,京城同庆,喜气洋洋,大大的热闹了一把。
  大半年以来,宇文熙的病情每况愈下,精神也越来越差,虽然宫中不缺好药,可年纪毕竟摆在那儿。靠在榻上,他对宇文瑞说:“你批示的折子朕都看过了,不错,开始有自已的主见了。这些不急,可是慢慢来。至于那些上蹦下跳的人,先不急,养着他们,等熟了,再一刀宰下去。”
  “是,父皇。”
  “还有一点,你记住了,不管是骨肉至亲,还是兄弟同宗,都得以江山社稷为先,不可以私心私情滥之。”宇文熙轻咳了几声,挥手道:“行了,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宇文瑞无法,只得行礼告退。
  皇帝病得越来越重了,不只是皇宫,就是京城也传开了这样的话。八月初十,将近中秋,宫中一片凄迷,完全看不到往年团圆佳节的热闹气氛。建章宫更是一片庄穆,太医都在外面守着,人人面色沉重。
  不多久,宇文琦出来了,双眼微红,显是哭过了。他一出来,就见到长姐过来问他,“父皇……”
  宇文琦微微摇头,却是对沈茉云说:“阿娘,父皇让您一个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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