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芙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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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芙蓉
作者：霁月
第一章 成长
她进府那年刚满八岁，顶着一头乌黑的小辫，身子瘦瘦的，大眼睛却透着懂事。
程府上下十二房，每一房有每一房的规矩，每一房有每一房的经。
她被派去伺候小少爷，一个比她只大了两岁，却比她拥有很多的小男孩。
小少爷被娇纵惯了，府里上下他没有一个是放在眼里的，哪怕是老太爷看见他，也会弯下身子给他做马骑。
进房的头日，小少爷去花园玩，少爷房里的人全都跟上了，就怕他出意外。
她也懦懦地跟着。
一只鸟儿停在了屋檐上，看着这么一群人围在小少爷身边，唧唧喳喳地笑着。
小少爷抬头望去，愣是要上屋檐去抓鸟。
大家百般阻挠，小少爷还是撩起衣袖往假山上爬去。
她呆呆地看着小少爷，乡下长大的她看过不少男生爬树爬山，但从未见过像小少爷爬的那么难看的。
但是小少爷还是上了假山顶了，脚还在试探着往屋檐挪。
鸟儿笑着看着他，突然一振翅膀，掠着小少爷的头顶，飞了。
小少爷一个惊诧，脚下一滑，往假山下滑了一大半，幸亏一条腿给山洞给夹住，没有掉下地。
大家一阵虚惊，但很快发现腿被山洞夹住，不比掉下地好多少，因为那山洞小，大人的手根本伸不进去，而且小少爷身边可以受力的点又极端的少。
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赶过来了，一见小少爷被悬在半空，老太太喊着阿弥陀佛，昏了过去。老太爷也急得直打转。
程府就只有那么一个独苗子，谁不急啊？
小少爷的脸也吓的紫白色了，俊秀的小脸上也是汗淋淋的，嘴唇哆嗦着，就差没哭出来。
每个房里的人都出来了，小少爷的父母也来了，家丁也拿着长竹竿和梯子来。
可是没有足够的受力点，怎么救？
她绕过大家的视线，偷偷地爬上了假山。
等大伙发现这个扎着羊角辫，穿着不合身的丫头服的小女孩爬到了少爷边上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她尽量地把自己的身子贴住山面，用小小的手伸进山洞。
山洞很小，那原本只是个装饰用的，里面也长了不少的草，还积了不少的碎石子。
她的手明显地感到了痛，石子已经把她的手给弄破了。
终于她探摸到了勾住小少爷缎面裤子的地方，她用力一扯，小少爷觉得腿可以伸出来了。
她拿出了手，缓缓地往边上移了移，又伸手给小少爷。
小少爷只见她的脸如白瓷般的娇嫩，眼睛里却是强忍的泪水，他又看见她的手上的血痕，心里便明白不少。
她拉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缓缓地缓缓地移着，山下的大人们则都屏着呼吸地看着，二老爷，也就是小少爷的父亲，急忙指挥家丁注意保护孩子们。
她牵着他的手，到了一个比较宽敞呦可以受力的地方。
家丁急忙搭上梯子，把小少爷给抱了下来。
而她，则默默地爬下了山。
那天晚上，小少爷来到了丫头房里，死活要带她走，二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带她去了。
小少爷每天晚上都有嬷嬷陪房，他睡里面，嬷嬷睡外面，晚上他哭闹什么的，嬷嬷就会来哄他，他要是撒尿什么的，嬷嬷早就拿着夜壶伺候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爷笑着问她。
芙蓉。她羞羞地回答着。
二夫人见她长的周正，早上又救了小少爷，内心不觉也喜欢上了她，便拉起她的小手，看着伤口问，伤口还疼吗？
她摇摇头，二夫人长得很美，小少爷就是长得像她。
芙蓉，你多大了？二夫人问。
八岁。
以后你就陪我玩吧！小少爷第一次在程府里遇到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自是兴奋。
芙蓉看了一眼二夫人，低头不语，苹果脸则是红红的，模样甚是可爱。
二夫人觉着这孩子颇为懂事，又见她年纪尚小，不禁心疼起她来了。
你家是做什么的？二夫人把芙蓉拉到怀里，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生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我没生的时候爹就死了，娘后来要改嫁，舅舅就把我送这里来了。芙蓉没见过爹爹，所以说起早亡的爹爹，她没有任何的伤感，小手玩着衣襟，嘟着小嘴。
二夫人搂紧了她，不再说话。
小少爷每天晚上都有嬷嬷陪房，他睡里面，嬷嬷睡外面，晚上他哭闹什么的，嬷嬷就会来哄他，他要是撒尿什么的，嬷嬷早就拿着夜壶伺候着了。
于是那夜起，芙蓉就成了小少爷的陪房丫鬟了。
不少的丫鬟都羡慕芙蓉，小小年纪就成了陪房丫鬟了，在少爷房里整天陪着他玩，不用干什么累活，不用看嬷嬷们的脸色，谁让小少爷是程府最大的呢？
小少爷虽是府中的小霸王，但是秉性并不坏，灵巧的芙蓉老是能猜中他心中所想，替他将每件事都做的极好。
小少爷高兴起来常常会抱着她狠狠地亲上她一口，有的时候连晚上睡觉也要芙蓉陪着睡。
二夫人时常看着两个孩子熟睡时的样子笑，小少爷长得俊秀英气，芙蓉则灵秀美丽，好一对小小璧人啊！
谁要时敢欺负芙蓉，小少爷绝对是跳得比谁都高。所以府中各房的三姑六婆都不怎么去为难芙蓉，谁敢和小霸王为敌啊？幸好芙蓉生性乖巧，非但没有被娇纵，反而更加的谦逊，所以不出一年，程府上下都对小小的芙蓉赞不绝口。
在小少爷的依赖和二夫人的疼爱下，芙蓉慢慢地长大了。
第二章 情素
十五岁的芙蓉更是出落得清丽，由于陪着少爷读书和二夫人的有心栽培，懂了不少的琴棋书画的她更像一个大家闺秀。由于她的出众，家里的下人都称她芙蓉姐姐。少爷程家培早已是杭州城中有名的才子，潇洒帅气再加上从程府内带出来的霸气，远近王孙贵族的闺中小姐无不对他倾心。程家此时在朝廷里已不受当年般的重用，但是在几位老爷的操持下，程家依然是杭州首富。为了重振程家的威望，程家所有的期望全落在了程家培的身上，老爷们都期望他能考个状元。程少爷生性聪明，学东西特别的快，可是他却对功名利禄嗤之以鼻。整日便是和杭州城别的王孙公子们在西湖上吟诗作画，或者拿起龙泉剑小小地舞一番。二夫人只得让芙蓉去劝程少爷，想来整个府里也只有芙蓉的话程少爷肯入耳了。入夜，芙蓉替少爷收拾衣物时，轻声说道：“少爷，为何整日出去，考试临近，也不好生复习。” 程家培嘟着嘴踢掉脚上的鞋子，道：“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的烦？我还以为整个府里只有你最了解我！” “少爷啊，我自是知道你，但是你也该替老爷们想想，替程府想想啊！凭你的才气，考个进士是不成问题的，若是能考个状元的，岂不是为程家锦上添花嘛！” “我从小就不喜欢功名利禄，现在整个朝廷满是贪官污吏，实在是不适合我。” “少爷，正如你所说，如今朝内满是贪官污吏，所以才使得民间冤假错案不断，不少地方连年灾荒，民不聊生。但是你忍心见着老百姓生活得那么苦吗？你生在程府是你的福气，你长在杭州那么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也是你的福分，可是那些没有你那么好福气的黎民苍生呢？你若是做了官，或许没有办法将所有的贪官污吏绳之于法，但至少在你为官的地方你可以保护老百姓啊，至少你可以用你的权利去拯救一部分的苍生啊！”芙蓉字字珠玑，句句烙在程家培的心上。家培不觉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个美人儿，那个从八岁起就与他同吃同睡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出落得如此的美丽且睿智。在烛火的跳动下，芙蓉美丽的脸庞更显得娇艳。家培伸手把芙蓉拉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地把头埋在芙蓉的怀里道：“芙蓉啊芙蓉，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好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了。”
芙蓉此时的脸却格外的红，或许家培没有意识到，但是姑娘家比较早熟，她早就不再是那个扎着羊角辫和小少爷四仰八叉地睡在一张床上的小丫头了。家培或许没注意到，芙蓉已经好久没有和他打打闹闹了，已经好久没有和他挤在一张床上讲故事了。但是芙蓉自己则一点一点地在做，十三岁的时候，聪慧的她就已经从二夫人的眼神读懂了男女授受不清，她便学会了怎么去回避和少爷身体上的接触。可是单纯的程少爷却丝毫没发现这个小丫头已经开始红着脸回避他的眼神了，已经开始在他脱衣服前提前退出房间了。芙蓉被程家培紧紧地抱住了，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热，整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家培也发觉了芙蓉微颤的身子，他抬头道：“你怎么了？病了吗？” 芙蓉一接触到家培的眼神，忙极力地回避，脸更是红的不行。家培看着芙蓉娇羞的样子，心中不觉一动，他意识到了，芙蓉是害羞，因为芙蓉长大了。他没有放开手，相反搂得更紧，他把脸紧紧地靠在芙蓉胸前的柔荑上，听着她狂乱的心跳，喃喃道：“芙蓉，芙蓉，做我的妻子吧！” 芙蓉一个激灵，她推着少爷的手，道：“少爷啊，我只是你的丫头，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不？” “我是个丫头啊！你是大少爷，这，这不好！”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我想娶谁就娶谁！我就只要你，明天我就和奶奶说！”家培的小孩子脾气有上来了，他抱着芙蓉的身子怎么也不让她逃脱。“少爷，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芙蓉硬是推开了少爷的手，哭着跪倒在地上。其实她心里何尝不向往呢？从她八岁第一次将手伸向小少爷的时候，她就暗暗地喜欢上他了。但是她也深知，自己和小少爷无论多么亲密，他们只能是主仆，她可以伺候他一辈子，但是她做不了他的妻子。家培也跪着搂住了她：“芙蓉，你不是我的丫头。记住，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十岁那年你在假山上救了我，你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放心，家里人都那么喜欢你，他们一定会同意我们成亲的！” “少爷，正是因为程家上下都对我好，我更不可以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们对我的好，你对我的好，对我而言，我已经知足了啊！”芙蓉抽泣着。“少爷，你出身名门，只有大家闺秀才配得上你。”
“什么大家闺秀，一个个装腔作势，我看了就讨厌。我早就和张公子他们说了，所有的大家闺秀都及不上我的芙蓉！” 芙蓉见少爷心意坚决，她也深知少爷的脾性，若是再坚持下去，他肯定会拖着她立马向老太太求亲去的。再则，她自己内心也早已是认定少爷了，无奈身份悬殊，现在倒可以借此为缓兵之计。“少爷，你要我做你的妻子也行。但是你也知道，我终究是你的丫头，老太太和二夫人再怎么喜欢我，也不会允许你娶个丫头的。如今，他们只希望你能参加科举，若是你依了他们再若考个状元，为程家光宗耀祖，那个时候，你有什么要求，想必他们都会答应。”芙蓉不愧是芙蓉，短短的时间内便将倔强的程少爷给说动了。程少爷坚定地点点头，望着梨花带泪的芙蓉，他下定决心，硬是要考个状元回来娶芙蓉。
自从程少爷答应要参加科举之后，程家上下便是一片集体作战的势头，厨房里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芙蓉也因为劝说程少爷成功而更得二夫人的器重，但是芙蓉内心的苦又有谁知呢？家培在芙蓉的照顾下更是发奋努力。有的时候，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的，如果没有芙蓉，家培便不会去赴京赶考，如果不是为了娶芙蓉，家培也不会如此的废寝忘食。赴京的前一晚，家培紧紧地抱住芙蓉，轻轻地说：“芙蓉，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娶你！” 芙蓉在家培的怀里点着头，泪水早已沾湿了他的胸前。家培抬起芙蓉的脸，只见她美丽的眼睛满是泪水，红红的小嘴轻轻地撅着，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他轻轻地吻走了她的泪，吻过了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后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芙蓉略微一颤，但还是接受了家培的热情。她软软地靠在家培的身上，小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泛着红晕的脸含着悠悠的羞。烛光迷离，淡淡地点燃着柔情蜜意。清晨，芙蓉侧卧在家培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呼吸着他的呼吸，昨夜的痴情还在她脑海中缠绵。她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是她至少不后悔对家培的付出，她情愿相信她会和家培有结果。家培穿戴整齐，家人已经在祠堂等着他祭拜祖宗。芙蓉替他整理着袖口衣襟，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家培将芙蓉揽入怀中，望着洁白的床单上那犹如芙蓉花般的鲜红，他轻轻且又坚定道：“芙蓉，等我回来，我决不负你！”
第三章 劝嫁
家培走了，家中一下子清静了很多，其实是芙蓉的心静了很多。芙蓉还是像以往一样操持着，各房都很喜欢她，二夫人更是把她当贴心的女儿。一日，二夫人把芙蓉唤入房内，眉间含着淡笑，问道：“芙蓉啊，你马上要满十六了是吧？” “是的，二夫人！” “年纪也不小了。”二夫人似乎自言自语。“芙蓉，我没有把你当个小丫头看，一直对你视如己出，从没亏待过你，不是吗？” 芙蓉点点头。“你长得好，人品又周正，从小跟着家培也学了不少可诗书礼仪，我可不想让你就这么白白地糟蹋了才情。你也知道府里的丫头，大多出了府就随便地找人嫁了。那时候年纪也大了，也遇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可是你，我心疼你，所以对你特别亲，我也不舍得让你随便地嫁个人！”二夫人笑着说。芙蓉知道夫人是不会让她轻易出府嫁人的，可是她也不知道夫人这样说的用意何在。“我呀一直都在给你物色，这不，我娘家那边有一个远方的表侄子，关系是远了些，但是人品好，据说还在乡试里中了秀才呢！只是双亲离世早了些，但还是给他留了个小宅院和七八亩地。他现在私塾里当先生，几亩地也租给了佃户。”二夫人一边说一边看着芙蓉的脸，似乎想看芙蓉喜悦的表情。芙蓉洁白的贝齿深深地陷在下嘴唇里，她低着头，没有作声。“芙蓉啊，我觉得他还算不错，虽说清贫了点，但还是生活得颇为惬意，你放心，若是你嫁过去，我和二老爷就会当嫁女儿一样的待你，嫁妆一定是齐全的。你平时呢也能时常回府里看看。我一直想要个想你这样的女儿，所以啊我一直都记挂着给你找个好人家，然后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二夫人眯起了眼睛，似乎已经向往着芙蓉出嫁那日的风光。芙蓉的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了，她明白夫人的一片好心，她自然也是甚为感谢夫人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答应夫人的。